第97章 快活的蓝眼睛(1/2)
2021年3月18日。
大都会。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震动,将单人床上闷头沉睡的高大男子震得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按停手机闹铃,却在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已经悬浮到了距离床头柜五英尺的半空,差点就要撞上天花板。
克拉克肯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他乎了口气,氪星大脑连续整晚做梦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每当他醒来的刹那,他就已经忘了梦的内容。
这个奇怪的现象是在几个月前产生的。
就在某个突然的夜晚,很少做梦的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做起了梦。
他说不清楚那些梦是好是坏,因为他从没有一天能够回忆起前一晚做的梦。但是他能依稀记得梦里的某些碎片,譬如斯莫维尔的金色麦田、瞭望塔附近的灿烂星辰、还有柔软芳香的羊绒毯……
他总觉得,唔,按照科学理论,这些梦大概都是某些他日常生活中的零碎记忆,被储存在氪星大脑的海马体深处,然后在他的睡眠期间被再次释放。
为此他还特地去孤独堡垒检查过自己乙酰胆碱和去甲肾上腺素,想要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他过目不忘的大脑会在转瞬间忘记自己上一秒做过的梦,但检查的结果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困扰他的唯一一件事。
克拉克的清晨日日如此,以一道尖锐、急促的手机闹钟开始,然后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做好个人卫生,接着换上他的超人制服,并在制服外套上在《星球日报》供职所穿的西装。
收拾妥当后,他会再去厨房给自己煎个鸡蛋,倒上玛莎亲手为他做的蛋黄酱,做一份他最爱的田园三明治。
当然,在出门前,他还会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按照玛莎教他的手法,给自己打好领带——这双拥有可以扛起一座城市的力量的手,灵活地摆弄着一条颜色古板的领带,在衬衫领口中间打出一个工整的领结。
贴在玄关的镜子里,倒映出《星球日报》资深记者克拉克肯特方正英俊的面庞。
黑框眼镜下,他有着一双世界上最清澈的蓝眼睛。
离开他的公寓后(在《星球日报》工作多年后,他终于攒够积蓄,买下了这套小公寓),他会带着自己的三明治,坐在大都会最高的屋顶上,在明日之城的云端吃他的早餐。
盛着牛奶的玻璃瓶被他放在手边,这个快乐的超人喜欢从这个角度观看大都会的清晨——天空还带着柔和的玫瑰色,白白的云絮镶嵌在天际,偶尔有一两只飞鸟,略过太阳初升的天空。
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整座大都会都带着清新的露水气息,这些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从城市上空看去,就像是一座座金属色泽的峡谷,在谷底则穿行着色彩鲜明的各式交通工具:红色的家用小汽车、黄色的校车、绿色的邮报车、蓝色的大货车……它们变成交错的彩色线条,编织成大都会最好的注脚。
这是他的大都会。
他用生命守护的城市。
超人的红披风,每天都会飞扬在大都会的天空。
三明治吃到一半,覆盖全球的超级听力捕捉到了在大洋彼岸传来的一声尖叫。
……那是一架准备降落在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的飞机,飞机制动出现故障,此刻正要用一个头朝下的可怕姿势亲吻机场跑道。
克拉克连忙放下三明治,音爆声一响,红蓝两色的身影直冲云霄,飞上蓝天。
莫斯科机场,一整架飞机都在剧烈地抖动,飞机上的吸氧面罩从座位上放弹出,一个穿着橙红色制服的空中小姐失去平衡,摔倒在机舱过道内,连带着一整架推车上的物品都稀里哗啦地在飞机里四处滚落。
乘客们尖叫起来,他们疯了一般地捶打窗口,不想和下坠的飞机一起陪葬。广播里安抚乘客的声音也已经紧绷到极限,俄罗斯机长绝望地拉起操纵杆,试图让飞机抬起头,避开即将要砸中的地面——
一双人类的手掌便在这时,贴住在了机头位置。
上百吨重的飞机宛如一个超大型玩具,被这个披着红色披风的人间之神生生接在双手之中。
在惯性和重力作用下,机头不堪重负,层层断裂,克拉克的双手深深嵌入机头内部,他差不多是用两条手臂抓住了飞机,驾驶室里的机长甚至在这个角度下,清晰地看见了超人额头那缕卷曲的标志性黑发。
克拉克接住飞机,察觉到机长惊讶又不敢置信的视线,抬起头向机长安抚性地一笑。
东三区下午炽烈的阳光迎面照在脸上,将他整张面庞都照得熠熠生辉。
他接住这架飞机,用生物力场包裹着它,将它安全地放到了机场的停机坪上。
机舱里的乘客在劫后余生后爆发出欢呼,主起落架舱门处放下逃生梯,救护车、巡逻车、消防车都鸣笛向这里驶来,乘客们争先恐后地从逃生梯里下了飞机,而克拉克则微笑着站在逃生梯底部,向乘客们科普道:
“请不要因为这次事故而害怕坐飞机,至今飞机仍然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
——这是他每救下一架飞机,都会向乘客们说明的事实。
成为超人的这十多年来,克拉克简直都记不清他已经救下多少飞机啦——哦,如果真要让他数一数的话,他的氪星大脑还是会记得很清楚——二百一十七架。
包括失事的私人飞机与直升机,甚至还有两架发射失败的太空飞船。
他每次都会这么告诉饱受惊吓的乘客们,而这颗星球上所有人都知道,超人有多么值得信赖。
他们会听取他的劝告,不会就此对飞机产生心理阴影。
乘客们用各国语言感激地向他道谢,每张含泪的面孔望着他时都露出像见到救世主一般的表情。他们纷纷上前与他握手,还有人已经拿起原本要用来写遗书的水性笔找他签名。
克拉克颇有耐心地和每个人握了手,却婉拒了帮他们签名——他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可能就要导致上班迟到啦!
只有一个小男孩,在被母亲牵着手上前道谢时,木然着脸看向克拉克,灰蓝色的大眼睛像是被冻住一般,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最后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一样,紧紧抓着母亲的衣摆,躲到了母亲身后,弄的他母亲异常尴尬,忙用俄语对克拉克道:“对不起,超人,他可能是被刚才的事故吓到了……”
克拉克朝她一笑,同样用俄语说:“没事的,夫人,只是您在回去以后得注意给这位小先生进行心理疏导,我们不能让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
女人连连点头,抱着自己的孩子急匆匆上了前来救援的巡逻车。
消息灵通的记者们这个时候也闻风而来,穿过临时封锁线,各自举着摄像机和话筒,想要获得超人的第一手采访信息。
克拉克可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了,他朝摄像机镜头笑着挥挥手,抬头伸出双臂,在众目睽睽中一飞而起,身后炸响音爆。
他回到大都会,拿起自己吃了一半的凉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然后夹着公文包赶去《星期日报》报社。
一大早佩里又在发脾气,克拉克踩着点走进报社的时候,便看见吉米垂头丧气地从佩里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拍拍吉米的手臂,抬眉问:“发生了什么,吉米?”
“你知道的……能让佩里发这么大火的只有咱们大都会的骄傲——”吉米抬起一只手遮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隔壁《哥谭时报》的官方推特比我们早好几分钟报道了超人刚才在莫斯科救下一架飞机的消息,佩里很恼火,他觉得这是在挑衅《星期日报》的脸面……然后他就把我们这些提早来上班的人叫进去挨个骂了一遍……”
“哦……”造成同事们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哥谭时报》居然比我们更早发布这个新闻吗?”
“是的,他们被韦恩集团收购后一直都消息灵通!”吉米愤愤地说。
克拉克不置可否,挑了挑眉,眼看佩里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连忙转过身,装作正在认真整理资料的模样,一张张翻看摆在桌面上的文件。
他右手边工位上放悬挂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档早间节目,大都会著名的《早间奇闻》栏目,主持人和几位嘉宾正一本正经地探讨着关于“曼德拉效应”的话题。
“我们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来信向我们节目组反应自己遭遇‘曼德拉效应’的市民越来越多了,他们都说似乎总是会被一些好像经历过的事情困扰,就像在前些年,许多人都认为南非曼德拉总统早在八十年代就已经去世……”
“是的,我本人也有过这种感觉,前几天我和我太太出门逛公园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公园新修的植物雕像,我们似乎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见过,可当我们查阅最新的公园园艺信息的时候,才得知那是某个艺术家最新创作的雕像——”
“哦,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只是这位艺术家可能不为人知地‘参考’了其他地方的某个雕塑。”
主持人和几位嘉宾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嘉宾没有笑,他谨慎地说:“网络上有一些言论认为,这种‘曼德拉效应’很可能与今年在欧洲开始试验的质子束流对撞机有关,对撞机造成了各个平行时空在某些维度上的重叠……”
坐在克拉克右手边的同时嗤笑一声,往后靠向椅子,偏过头与克拉克交谈道:“《早间奇闻》真是越来越扯淡了,对吧,肯特?”
克拉克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啊?”了一声,又连连点头,“嗯,嗯,是的……不过我想它可能本来就是为了娱乐一下早高峰时期的市民们。”
他老实巴交地说。
同事摇摇头,看了这个笨拙又人高马大的乡下人克拉克肯特一眼,决定尽情抒发他的高论:“都是胡扯!什么‘曼德拉效应’根本不存在!那都是记忆在欺骗我们,人脑有时候是很迟钝的——”
他点点自己的脑袋,示意克拉克朝他看,“有时候我们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一件事重复好几遍,然后再一次遇到它时,就会产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的错觉,这其实不过就是记忆紊乱罢了。”
克拉克很给面子地点头赞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嗯,过于相信自己的记忆。”
同事赞赏地点头,“干咱们这行可不能这样,我们这些媒体从业者,得信赖我们的录音笔胜过大脑。”
“是的,是这样没错。”克拉克附和道。
他开始为下午的外出采访做准备,把录音笔放进公文包,再把照相机放进相机包——就在他握住那台老旧的索尼相机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像是一根在心房里扎出的尖刺,让他一下捂住了心口。
……他这是,怎么了?
克拉克的眼睛突然无比干涩。
他看向这台相机,恍惚之间,似乎有这么一种感觉:他以前用的不是这台相机,不是这台星球日报配发的、被无数同事使用过的相机,而应该是一台更好的、只属于他的昂贵相机。
但是……他真的有过吗?
克拉克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心脏的疼痛挥之不去,他捂着心口,一双眼睛像是不属他的一般,在他眼眶里干涩发疼。他摘下黑框眼镜,想要滴几滴眼药水,一手捏住镜腿在桌上翻找时,又在电光火石间,低头看向这幅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眼镜。
……他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好像有什么庞大的、被他遗忘的东西,在他的心脏里左突右撞。
心脏的剧痛几乎使他无法呼吸,他看着这幅眼镜,脑海中缓缓升起一个无解的疑问。
——他是从什么时候,戴上的眼镜?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幅眼镜?
……他居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
他既记不清自己是在高中的哪一年戴上了眼睛,也不记得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这幅眼镜。
它就像是突然掉落在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道具,既无来历,也没有出处。
理性的逻辑思维告诉克拉克,这应该是他从玛莎或者乔纳森手里收到的一份礼物,但克拉克肯特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不是真相。
可是,如果这不是真相,那什么才是真相呢?
他的朋友——那个正义联盟的头脑,蝙蝠侠,曾经数次对他的眼镜表示过好奇。这幅眼镜明明没有任何魔法波动或者高科技装置,却偏偏能够让他在戴上它后,混淆所有人的认知,这实在是连蝙蝠侠都解释不了的怪事。
克拉克那时候只是笑笑,告诉蝙蝠侠或许是因为这幅眼镜上有氪星科技。
然而,它其实真的,只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眼镜而已。没有任何特殊加成,也不是一件魔法物品,就是一副随处可见的、做工精良的普通眼镜,它怎么就能帮他欺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克拉克颤抖着把眼镜戴了回去,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洗手间。
他几乎是冲向了洗手间,奔跑的身躯和长腿刮起一阵风,吹飞好几张刚刚打印出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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