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2)
刚刚认清自己性向,迈入二十岁的路当归,曾对着生日蛋糕许愿,想要打破一直以来母胎solo的魔咒。
他在心里暗想,如果真的有幸遇到今生所爱,他会不顾世俗的目光,拥抱他,亲吻他。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有,一辈子都陪着他。
十年之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路当归抬起头,就这么看着面前这个一边拥着自己,一边默默流下眼泪的人。
过了一会,似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轻声开口:“……刑珹。”
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那人压下潮红的眼角,怔怔望着他。
“只要你认认真真说一句对不起。”
“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我都翻篇了。”路当归顿了顿,说,“真的。”
都是孽缘啊,自己和姓刑的。
明明坚持了那么多年,他最后还是举了白旗。
一直背负着那些不愿回首的前尘往事往前走,他这几年过得太累了。
只要那些包袱在心里留存一日,他就没有办法坦坦荡荡地和眼前人对视。
哥还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不是他,那哥这辈子都再难遇到这么喜欢的人了。
路当归心想。
对不起,雯菲。
哥哥有的时候,也想自私一点。
听到他的话,刑珹箍住他的两只手臂遽然收紧,仿佛要将怀中人与自己永远融为一体。
然而,隔了很久,路当归都没有听到那句迟来的道歉。
以为是由于长久以来的情感障碍,这样的话才一时间难以说出口。路当归却没想过,等自己抬起了头,无声地直视着面前人的眼睛,这人却依旧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说句对不起,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无声地张了张嘴,路当归正准备再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突然听到刑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又轻又哑。
他说:“路医生,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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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所奢望的相互释然,最后并没有达成。
即使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即使明白这人被潜抑的记忆已经完全释放,他依旧没能从刑珹口中得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回到厨房,拿出冰箱里的食材,路当归面无表情地站到了灶台前。
时间有些晚了,他要开始动手为妹妹准备晚上的接风大餐。
把砧板上的猪肉当成了外面那位姓刑的蠢蛋,路当归操起菜刀,将板上肉馅剁得“哐哐”作响,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的沉默身影,他突然间感到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明明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就好了,走个形式而已!
那么简单的事,这人就却就要死鸭子嘴硬!
可是,因为知道姓刑的有述情障碍,病也还没完全好,他又对他完全没有办法。
不能逼迫,不能诱导,也不能乱发脾气……
路当归突然觉得养孩子都比这容易,起码气到爆炸了还能吼上一吼。
还有,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用那么笃定的语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举在手中的菜刀突然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刚才没有意识到,现在再回想起来,心里竟无端地升起了一丝怪异感。
路当归隐隐觉得有某个地方不太对劲。
【路医生,你妹妹的事,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明明是个愧疚感比谁都重的人,曾经当着自己的面,为了那场有关大火的噩梦掉了一次又一次眼泪。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记忆,还刻意选择了更加有效的封闭仪器治疗。
萦绕在心里那么多年的梦魇,令这人每每想起都会悲痛难耐。为什么现在出了院,记忆也已经恢复,今天在机场见到妹妹时,他却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愧疚的神情或出现弥补的举动?
理完头绪,路当归放下菜刀,下意识地回过头:
“喂,刑珹,我问你——”
客厅里空无一人。
公寓前门明晃晃地半敞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
药瓶和保温杯都原封不动地放在茶几上。自从早上出了门,那人就一直没有服过药,自己忙起来也居然忘了提醒。
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路当归短暂地愣了一瞬。
将手中菜刀狠狠插在砧板上,他连围裙和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便朝着家门口,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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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男友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路雯菲让刑睿赶紧走远点,别在房间里站着碍事,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从回到下榻的酒店开始,刑睿就一直在和怒气冲冲的女朋友拼命道歉。
他称自己不是故意对女友隐瞒那么多事情的,有些东西背后的牵扯太过复杂,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还没来得及和女朋友解释个大概,刑睿就被导师一个电话叫了出去,让他去酒店会议室开会。
离开房间前,刑睿可怜巴巴地望着女朋友:“liffey,别不理我……”
谁能想到liffey根本懒得搭理自己。她抱着手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卑微到尘埃里的刑家三少。
男友走后,路雯菲在窗前坐了半天。
心情太过复杂,她的胸膛依旧在不断起伏,内心的情绪完全没有办法平复。
安装太耗费时间,她连假肢都不想戴了。
撑着床板挪到备用轮椅里,拿了条毛毯盖住下半身。路雯菲拿起房卡,摇着轮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五星级海景酒店,对面就是s市的沙滩码头。
从小就在s市长大,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沿着哥哥从前经常推着自己散步的海滨大道往前行,直到熏暖海风扑上脸颊,路雯菲才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最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件在面前发生,信息量过于庞大,让她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
她想找个地方单独坐上一会,让自己冷静下来。
靠近海岸线的码头边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刚转过路口,路雯菲便一眼看到了。
几年前出了那次意外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那里,其实并不只是想逃避而已。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从来没有和哥哥提起过。
原本就是件虚无缥缈无法确定的事,她不想因为这个,打破了哥哥长久以来的坚持。
哥哥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否则将自己辛辛苦苦拉扯长大,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果,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
s市城市体育馆。
这里保存着一个她与陈雀玥之间的秘密,和珹珹有关。
早上见到珹珹的激烈情绪已经渐渐平复。
一个人来到这里,仰望着这座高耸在江边的钢铁巨兽,那件已经在她心里尘封已久的旧忆,又有了破土而出的迹象。
摇着轮椅一路到了城体大门口,路雯菲看到入口处竖着一个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写着:
【修缮结束,场馆重新开放,残疾人及老人小孩免费参观】
在大门口犹豫了片刻,她摇动轮椅,缓缓跟着人流,再一次走进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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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光细细碎碎洒上湖面,天地间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
大步来到小区人工湖边,刑珹终于再难耐住大脑血管痉挛的疼痛。
扶着湖边长椅坐下来,他缓缓弯下了腰。
早上出门后忘了吃药,在紧紧抱住小医生的时候,那些他平时刻意不去想的回忆,又开始一件件接踵而至。
演唱会上所发生的一切,他的确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他曾在心里暗自发誓,只要再给自己一些时间,他会还给小医生一个原原本本的真相。
但当小医生屏住鼻息,颤着声等待着自己的答复,他才发现,自己依然什么都给不了他。
城市体育馆,巡回演唱会第一站。
主舞台中央,升降机在爆炸声中轰然坍塌。
隔着一片朦胧烟尘,刑珹听到几个女生在不远处发出了刺耳尖叫。
接着,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另一声女孩的惊呼。
他没想到,主舞台附近居然还有粉丝没有撤离。
烟雾在半空中弥漫开,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白色人影。
坍塌的升降机正正朝着前方倾倒,朝着两人站立的位置压了下来。
眼看升降机的金属架马上就要砸中女孩的头顶,他伸出手,猛地一用力,把站在面前的人往外推了出去。
如果他不这样做,这人马上就会被沉重的金属架活活砸死。
他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字。
他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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