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2)
暗室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的小灯在一闪一闪,看起来马上就要短路了。
暗室门口留下的缝隙很窄,路当归只能隐约看到办公室的半边沙发和茶几的边角。刑珹的身影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片刻后再次出现,眼角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身上的西装也变得平平整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发病的迹象。
低下头,路当归试着抖动了两下胳膊,想看看能不能将手铐解下来。没想到刚抬起手腕,手铐的链子就和椅背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一道清脆的金属响声,在寂静的暗室里尤为突兀。
办公室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当归赶紧垂下手,在椅子上坐直,不敢再乱动了。
虽然姓刑的疯子做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能坑他。
要是让刑父发现自家儿子在办公室里建了个暗室,还把外人关在这里玩什么囚禁play,那可真就太刺激了。
不远处传来玻璃门打开的声响,走廊里的脚步声有些杂乱,显然来人还不止一个。
“都在门外等着。”
刑父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响起,温和却又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是。”
其他几人齐声答道。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偌大的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路当归也跟着屏住了鼻息。
过了一会,刑珹率先开口:“父亲。”
他的语气仍旧如往日般冷冷淡淡,却带上了一丝恭敬的意味,与刚才在暗室里的哽咽嘶哑完全不同。
“嗯。”
紧接着,一名中年男人出现了路当归的视野里。尊贵的上位者气度不凡,气质儒雅,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路当归心里隐隐有些惊讶。
上一次见到刑珹父亲的时候,这人虽然满头银发,但仍然精神矍铄,看起来并不显苍老。
三年不见,刑景山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手上拄着根银柄手杖,步态依旧不疾不徐,却带着肉眼可见的蹒跚。
刑珹上前几步,搀扶着父亲在沙发前缓缓坐下。
刑景山落座后,刑珹并没有跟着入座,而是绕到沙发背后,弯腰替父亲取下了披在肩上的大衣。
上次在病房里见到这对父子时,刑珹还在处处和他老爸对着干,每句话都能找机会反呛回去。
三年过去,刑珹这是从良了?
路当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靠在沙发上闭目养了半天神,刑景山仍然没有开口说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他抬起布满皱纹的眼睛,和往日每一次与儿子单独相处时一样,用手杖敲了敲跟前的地板。
这是让自家小子站到面前来,乖乖听训的信号。
然而,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等了很久,儿子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却没有像往日一般弯下腰,将额头轻抵上自己的手背,祈求自己的宽恕。
刑景山开口了,语气有些冷:“……阿珹?”
刑珹仍旧站着没动。
看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凝重,路当归放轻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刑董事长的脸色那么不好看……是因为刑珹违背了他的命令?
“转过去。”
刑景山面容肃冷。
在原地僵了一瞬,刑珹最终还是僵硬地转过了身,用挺直的后背对着自己的父亲。
“啪——”
棍身划过空气,带起一阵急风,修长手杖重重落在了刑珹的尾椎处。
低垂的眼脸抖动了几下,垂落在身侧的十指紧握成拳,刑珹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将腰杆挺得笔直。
……
路当归眉心一跳。
刑珹他爸这是疯了???
打那么狠,他不知道自家儿子背上有伤吗?
那是一道沿着下颈蔓延到脊椎尾部的狰狞伤疤。三年前,在刑宅的大床上,他曾用手指触碰过那道疤痕。
细细摩挲过那道疤印,那时候的他指尖开始忍不住地颤栗。
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僵硬,刑珹曾俯下身,湿热气息扑上他的耳垂,语气万分温柔:
【别怕,抱紧我。】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路当归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门外的那人身上。
等刑景山停了手,刑珹再次转过身,用后背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父亲。”俯视着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最近,没有犯错。”
那双垂落在身侧的手开始不易察觉地发着抖,指甲划过黑色裤料,压出一道道明显的刮痕。
将手杖靠在茶几前,刑景山抬起头,直视着自家儿子的眼睛:
“给你开的药,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吃过了?”
听到刑景山这样问,刑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吭声。
看到刑珹裤腿两侧越来越清晰的掐痕,路当归渐渐皱起了眉。
这并不是单纯因愤怒而产生的表现,与刚才发病时一样,这是一种强行忍耐生理反应的潜在行为。
距离服下药物已经过了快半小时,刑珹应该早就恢复了正常才对。
除非——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路当归呼吸一滞。
那些应急用的药片,他是泡在温水里给刑珹服下的。药片在水里溶解,药效可能只剩平时的一半,甚至都不到一半。
……如果药效并没有完全发挥作用,那刑珹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处于发病的状态!
才刚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便看到刑珹有了动作。
趁着刑董事长弯下腰,抬起桌前的茶水,低头轻抿的功夫。刑珹抬起脚,又往前走近了一步。
没等刑景山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松开裤腿,十指张开,朝着刑景山的脖颈直直伸了过去!
路当归:!!!
……刑珹是真的发病了,他想掐死他爸!!
情急之下,路当归不由自主地从椅子前站了起来。
他想阻止暗室外的人动手,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刑珹要是真把刑景山杀了,别说身败名裂,他可是要被抓起来,吃一辈子牢饭的!
随着路当归移动上半身,系在手腕上的手铐也跟着一动,链子撞上椅把,发出了一声轻响。
路当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视线默默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抬起的手腕上。
完了。
听到背后墙体内发出的动静,刑珹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
路当归还在办公室里,他被自己束缚在椅子上,被迫观察着暗室外的一切。
他还不能杀了刑景山,起码现在不能。
小医生说,办法总比困难多,让他再坚持一下。
胸膛渐渐停止了起伏,沉乱的呼吸慢了下来。
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刑景山似乎并没有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异响,他细细品尝着杯中的清茗,渐渐将茶水喝见了底。
放下手中茶盏,刑景山抬起头,看到儿子站得离自己近了些,目光有些游离。
他的嗓音带着种隐忍的低哑,却最终还是对自己弯下了腰:
“是的,父亲。”
听到刑珹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刑景山摇了摇头,用一种失望的目光望着站在面前的儿子:“阿珹,爸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如果不是因为上周,刑珹私自违背了他的命令,在股东大会后卸掉了几个老执行董事在各自部门里的职务,架空了半个经理层,他都没有察觉到儿子一直在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爪牙没拔干净,还是不够听话。
深深叹了口气,刑景山对着候在门外的几人扬声:“都进来吧。”
玻璃大门向两侧缓缓打开,四名西装革履的健壮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走进总裁办公室,为首的心腹并没有看站在茶几前的大少一眼。走到刑景山面前,他从胸袋里取出了一瓶棕黄色外包装的药,双手递到了主子的面前。
看到心腹手中的东西,刑景山皱起眉,厉声道:“先收起来。”
即使是在安全性最高的顶楼办公室,他也担心会有疏漏。
要是让警方知道,他刑景山手里有这样的东西,那麻烦就大了。
刑景山担心隔墙有耳,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透过狭窄缝隙看到了男人手中的药瓶,路当归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别人或许认不出这是什么,但他们做医生的都清楚。
在医院上岗培训期的讲座上,老医生曾经专门拿它做过反面案例。
氟西苯丙胺,精神病学界还对它有个别称——“黄油”。
“黄油”原本是一种强效性的临床中枢神经抑制药物,对治疗精神分裂症状的效果十分显著,甚至对治疗述情障碍等情感障碍类症状也存在着一定的功效。
然而,这类药物的成瘾性非常大,一旦服用后就会非常难以戒断。在七八年前,“黄油”已经被列为临床及实验室禁用药品,不允许在市面上流通,哪怕私自服用也是违法的。
老医生曾说过,对精神病患者而言,“黄油”和毒品没有任何区别。
这老男人疯了?
他居然想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服用上瘾性毒品?!
刑珹脸上表情淡淡,显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路当归顿时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得想办法告诉刑珹,这玩意不能乱吃!
看着垂目站在自己眼前的亲生儿子,刑景山用指节缓缓敲打着沙发背。
他仍然在犹豫。
不听话的小孩,本来就该受到惩罚。
带着几个亲信前来,原本是想在办公室里,就让儿子强制服下这种药物。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