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乍闻牧长风竟是死过来的,温涯脸色雪白,沉默良久,方才轻声苦笑道:“真不听话,我说的,他一个字也没有听。”
“我原以为,他有你们,顶多难过一阵,迟早可以释怀。早知他这样,我怕是死也没法闭眼的。”
“也罢了,这样也好,既然他执着太重,勘不破生死,那么长生于他,是祸非福。”
“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凡人,寿不过百,如果他仍旧不能看透,百年之后,他又该当如何?倒不如也做个凡人,这一世活着就尽欢而活,死了就同我一起魂归天地,也不必再受苦了。”
一言既出,夜非白跟sharon都久久无话,脸上不知是愧是叹。
倒是整理好自己回来的胡涂涂没有察觉出气氛有什么异样,径直在温涯身边坐下,端起餐前特饮小狗喝水一样地尝了尝,被酸得全身一激灵,才反应过来方才隐约听到温涯说了什么,撂下酒杯,震惊道:“什么情况?老牧要老死了?那他不回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温涯:“?”
sharon沉默片刻,罕见地红了眼眶,“抱歉,温涯,我刚才说的不是实话。”
“老胡莽撞,提前让你得知了我们的存在,我不安心,还想试试你,才让老叶配合我说了刚才的话。义兄当年结阵招魂,险些害了自己是真,但他不是轮回而来的,也暂时没办法脱出长生之苦。”
夜非白亦叹息道:“自你死后,这么多年里,时常有人带来你的消息。有的说得你托梦,有的说发现了你的残魂,有的直接说被你夺了舍。说法花样百出,不是寻仇,就是为机缘灵力,个个将你跟老牧的旧事背的烂熟,却没有一个知道,你明澈通透,远胜寻常仙门中人,并不在意机缘灵力,只消多问两句话,很快就清楚了。”
“这世上除了你,谁还会觉得他去做凡人更好呢。”
温涯没料到是这么一出,方才虽是那样说,可听说长风不是死过来的,还是顿觉心头一松,正欲开口,一口气岔了,只得别过脸去,掩着嘴断断续续地咳嗽。
胡涂涂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给他呼噜呼噜后背,顺便向对面二人发动吐槽,“你们血煞宫的可做个魔吧,试探归试探,拿这么大的事吓他,他一个凡人,小兔子似的,吓坏了可怎么办啊?”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还吐血吗?我我,叫个医生过来?你躺一下?”
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前生最后的那段时日,一时忘了温涯已经不在温祝余那副肉身,见他难受,便担心了起来。sharon跟夜非白两个原本不至于也被绕进去,方才给胡涂涂数落得心里愧疚,也跟着犯了糊涂,一个手足无措,倒了杯水递过来,另一个直接打电话,预备叫人帮忙。
温涯缓过劲来,忙顶着红眼睛摆手,哭笑不得道:“没事,也没生气,就是呛了一下。”
“这些年来,你们一定很辛苦吧。”
“可以给我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
三人既已放下芥蒂,便向他讲了许多《丹衷》书中写过或不曾写过的事。
他死以后,初时牧长风看上去尚好,只是抱他坐了一日,然后将他的尸身封存,除了话比从前更少,其余的一切照旧。谁都知道他并未死心,而他们那时年少,对事物总是怀有许多乐观的期待,也只道既然人魔妖鬼四界没有行得通的复生之法,待他们杀上神界,说不定会另有一番奇遇机缘。直到他们的足迹踏上枯禅岛,看到了那面天问镜,他们始知温祝余一派首座,修为不弱,究竟缘何被一场小天劫重伤至此,苟延残喘几年,便早早仙逝。这师徒两个,在痴心上,也不知谁更胜谁。
那日长风果然如书中所写,灵力暴走失控,岛上飞沙走石、昏天黑地,他身上长合的旧伤全部崩裂,那三个追魂箭所留的洞伤更是可怕,血涌如泉,谁也劝不听。他不理伤处,任它们流血,就这样流了一路,回到血煞宫开棺,温祝余的尸身已如他所料一般,只剩下一捧余灰。三日以后,他终于从墓室出来,眼睛里却好像从此多了一层阴冷的翳。
他把那棵火璃树从灭妖谷移栽了回来,周围布了阵,谁也没办法近前,闲时他偶尔会立在树下几个时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重建六界秩序后,虽然不是他们的本意,但诸界便理所当然地将他们视作炙手可热的新神。依霜做主命血煞宫上下不得私受诸界供奉,违者当诛,包括夜非白跟胡涂涂,可在一件事上却还是留下了口子——复生之法。留下了这个口子,没少给他们惹来麻烦,真真假假,各怀鬼胎之人络绎不绝,有人探出了这复生之法是为何人求,于是假温祝余又开始像雨后春笋一样各处冒头。
枯禅岛后,他们实则都已不信世上还有方法复生温祝余,只剩牧长风仍不愿死心,记起温祝余曾说,自己另有来处,便又开始尝试破出六界,去找他的“来处”。他们不敢让他知道这些假温祝余,恐他如今心性难料,怫然一怒,造下杀业,只好亲自去把“温祝余”一一会过,打过的假够凑出好几台三一五晚会,好在大多没造成什么损失。只有聚魂阵那次他们集体失智,差点酿成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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