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摇椅慢慢地摇晃着。

何言荆不知不觉地忘记了他的那套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的严苛要求，也不知是看邱瑶瑶盘腿托腮的姿势多了闯入了潜意识，还是为了跟国王有更多亲近的可能性而有意地模仿，他现在盘着腿托着腮，眼神发散地不知在想什么。

邱瑶瑶直起腰，把背后的软垫拿出来，递给何言荆，“垫着，地上寒气重。”

她记得心理医生的话，财神爷的身体健康会影响到他的心理健康，而他的身体素质跟他仙灵灵的长相和清清淡淡的气质特别搭，像花儿一样娇弱。

何言荆装聋作哑。

身体上的那种被看不见的绳子捆绑的压抑和拘束在他的积极治疗下，一直在慢慢地减少。或许是因为邱瑶瑶身上的三只小猫太可爱了，或许他摸索到了亲近国王的方法，在他心情愉悦之下，身上的最后一根绳子断了。

很久没有这样的舒服了，舒服的不想动。

邱瑶瑶用软垫子拍拍他的头，“你着凉感冒了，郑叔和方叔又该着急了。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郑叔方叔。”

何言荆理直气壮：“你前段日子一直这么坐着，你没着凉感冒，我也不会。”

吴明翻个白眼，自己身体是什么煤渣子工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小店长给了台阶，不知道下，还在那逞强。

老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邱瑶瑶安静地看着他。

何言荆硬着脖子对视。

邱瑶瑶：“我学武十多年，一般人的身体素质都追不上我。”

何言荆：“我从小学散打，学了二十多年，一般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吴明握住拳头，低头看看自己手指关节上的老茧子，鄙视地瞟一眼身前的两人。

他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铁拳王。

两只风一吹就上天的弱鸡还敢在他面前说这种狂妄的话，不知天高地厚。

也就是他金盆洗手隐姓埋名不轻易出手了，不然他早就让这两只说大话的弱鸡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功夫。

邱瑶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吴明也默默地长叹一口气。

只有何言荆趾高气昂，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整个别墅里最强悍的男人。

邱瑶瑶：“郑叔和方叔忙着摘枣，三天没打扫小花园了。”

何言荆迅速起身，拍裤子。

邱瑶瑶把软垫子丢到台阶上，“大胖它们每天擦台阶。”

何言荆看一眼小花园凉亭上的野猫，坐到软垫子上，“虽然大胖它们更懂事乖巧，我还是更喜欢黑猫。”

邱瑶瑶敷衍地点点头。

大胖睡醒，舔舔小脚，再用小脚搓搓大脸，看向床头，一声尖锐惊慌的猫叫。

小乞丐不见了！

邱瑶瑶扭头看向二楼。

大胖从二楼飞滚下来。

邱瑶瑶：“大胖。”

大胖听见声音，扑过来，绕着小乞丐团团转。

三只小猫嘲笑大胖，喵喵的叫声引来所有的野猫围观。

大胖从惊慌的情绪里出来，恼羞成怒地抓挠小乞丐的鞋。

小黑猫气汹汹地从小乞丐的口袋里跳到大胖的头上，抓挠啃咬。

竟然敢欺负它捡回来的小乞丐，首领不在，它也能教训了这只胖子。

大白猫叼着小团子，趴到大橘猫旁边，摇晃着尾巴看热闹。

小猫妹妹软软地喵喵叫。

小黑猫冷静，跳到小乞丐肩膀上，舔一口小乞丐的脸蛋，看一眼大胖，再舔一口小乞丐的脸蛋，再看一眼大胖，无声地宣誓小乞丐的归属权。

大胖茫然地看看小黑猫，再看看小乞丐。

大白猫捂眼。

太傻了。

邱瑶瑶满眼笑意地把小黑猫从肩膀上捧到怀里揉揉它的小肚子，再蹲下来摸摸大胖的背。

大胖飞速躺下，露出圆鼓鼓的肚子，欢快地喵呜着催促。

小黑猫嫌弃地背过身，拍拍小乞丐的下巴。

邱瑶瑶抱着小黑猫坐回摇椅，继续看书。

大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又颠儿颠儿地坐到小乞丐的脚上，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小乞丐。

邱瑶瑶双脚用力抬起。

大胖抱着小乞丐的腿，兴奋地尖叫。

凌晨，手机震动了一下，躺在摇椅上的邱瑶瑶猛然睁开眼睛，打开手机，拧着眉头看完短信，站起身去客厅，晃醒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何言荆。

邱瑶瑶：“你会开车吗？”

何言荆：“会。”

邱瑶瑶：“咱们去机场。”

何言荆去车库挑出一辆车，开出来。

邱瑶瑶看着路边的风景慢吞吞地退后。

邱瑶瑶：“能开快点吗？”

何言荆：“安全第一。”

忍耐住焦急的心，慢慢地到达机场，邱瑶瑶下车跑向机场医务室。

六只黑猫围着国王，不肯让人靠近，听见了小乞丐的脚步声，急促地叫唤。

邱瑶瑶听见声音，加快速度。

六只黑猫看见小乞丐，一直警惕紧绷的眼神缓和下来，让开一个道。

邱瑶瑶抱起国王，问身后蒙面的迷彩服，“怎么受伤的？”

迷彩服：“碎片迸溅，为了护住队长的眼睛，挡在了前面。”

邱瑶瑶点头，安抚地揉揉国王的脖子，看一眼迷彩服手背上崩开的伤口，“我带国王去医院，你也去包扎一下吧。”

迷彩服甩甩手背上的血，“小事。”

邱瑶瑶带国王去熟悉的宠物门诊。

医生接听到电话，简单地洗了把脸，吹着风走过来，他住的地方距离门诊只有八百米，走到门诊的时候，国王还没到，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邱瑶瑶来了。

国王失血过多，有些精力不足，勉强睁开眼睛看一眼给它动手术的医生，放松地陷入昏迷。

医生动刀子取国王身体里的碎片。

邱瑶瑶冷静至极地做医生助手。

总共取出了十二个钢片。

邱瑶瑶把钢片用酒精泡一泡，装入国王的钱包里。

医生摘手套：“国王受大罪了，后面怎么照顾，你比我知道的更多，我就不多说了。我给你拿几盒药，你根据国王的具体情况去喂。”

邱瑶瑶点头，把国王轻轻地放进保温箱里，给它盖上一个小棉被。

医生：“其他黑猫还有没有受伤的？我一块处理了，不收钱。”

邱瑶瑶：“它们受的轻伤，我路上给它们包扎了。”

医生看一眼守在国王旁边的六只黑猫，“包扎的比我好看。”

邱瑶瑶照顾到黑猫的喜好，专门买了一卷黑色的透气纱布，给它们包扎完伤口后，又用消毒后的黑色纱布包了一层，遮盖住白色的绷带。

大胖觉的黑猫们腿上缠着绷带的样子特别酷，央着也要绑。

邱瑶瑶已对大胖的喜好有了充分的了解，不仅给它缠上了绷带，还从书包里找出亮晶晶的贴纸粘到它的绷带上。

大胖美的不得了，在其他大猫面前转来转来，最后转到了客厅门口的全身镜前，挪不动脚了。

原来它拥有如此的美貌，只比小乞丐和首领差一点点。

国王昏迷了一夜，它给小乞丐定的学习闹钟响起时，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地拍一拍趴在它旁边睡着的小乞丐。

邱瑶瑶被拍醒，用额头蹭蹭国王的额头。

国王舔一舔小乞丐的鼻尖。

国王受伤太重，即使清醒了，也不能动，只能这样躺着。

何言荆趁邱瑶瑶去洗漱，向黑猫献殷勤，又拿水又拿猫粮。

国王闭眼，看都不看他一眼。

邱瑶瑶洗完澡出来，看见财神爷孤孤单单地坐在距离国王最远的单人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闷沉沉的郁气。

邱瑶瑶看一眼茶几上的水和猫粮，闷笑，用手指点点国王的额头。

国王睁眼，温柔地看着小乞丐。

邱瑶瑶用小勺子一点点地给国王喂水，等国王眨了下眼睛，把水放到一边，剥鸡蛋，她吃蛋白，把蛋黄味喂给国王。

国王吃完一个蛋黄不再吃其他东西，大厨做的肉丸子，一碰不碰，让小乞丐吃。

这肉丸子是大厨专门给国王做的，没有放盐放调料，不好吃。

邱瑶瑶不想吃，偷偷地喂给大胖，大胖告到国王这里。

在国王严厉的眼神下，邱瑶瑶慢吞吞地夹起一个肉丸子放嘴里。

大厨给邱瑶瑶做了一碗青菜汤，安慰：“肉丸子用菜汤遮遮味，也能吃的下去。”

何言荆：“身在福中不知福。”

邱瑶瑶扭头看向财神爷，“你给我一百块。”

何言荆皱眉：“做什么？”

邱瑶瑶：“快点，不要问。”

何言荆疑惑去门口桌台上的钱包里掏出一百钱递给邱瑶瑶。

邱瑶瑶当着国王的面，把钱塞进它的钱包里，再把肉丸子推向财神爷，笑眯眯：“你用一百块买了这一碗肉丸子。”

何言荆抱着胳膊，眼睛黑幽幽地盯着她。

邱瑶瑶无畏无惧地迎上去，粲然一笑。

何言荆心尖颤了颤，放下胳膊，一口一口地吃掉肉丸子。

肉丸子的味道没吃出来，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笑脸。

国王即使受伤，也不许小乞丐偷懒，仍监督着她读书学习。

国王不能动，邱瑶瑶从衣柜里找到一件当初大胖相中的浅黄背带裤穿上，裤子前面的肚子上有一个大兜，她把国王放到兜里，走哪儿带哪儿。

其他六只黑猫为了尽快养好伤，一直留在别墅里。

所有的黑猫在，何言荆更没有心情工作了，无论吴明怎么催，他都稳如泰山地宅在别墅里。

电话铃声不停地响，何言荆淡淡地看一眼电话号码，果断地关机。

安静了。

何言荆看见邱瑶瑶给黑猫绑黑纱布的时候知道了黑猫的这一喜好，脱掉了他无论去工作还是在家休息都一成不变的白衬衫灰西装，换成了黑色的休闲装，为了凑这一身黑，还委托方叔买菜的时候捎带回来一双黑拖鞋。

何言荆一身黑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美滋滋地盯着七只黑猫看。

吴明一脚踹开铁门，气势汹汹地进来，把胳膊上的一摞文件夹摔到何言荆面前，咬牙切齿，“给你两个小时处理完这些文件，处理不完，解约！老子不伺候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男人了。”

邱瑶瑶“哇哦”一声。

为了工资为了奖金隐忍多日的吴特助爆发了。

何言荆淡漠地瞥一眼吴明，“你不要年终奖了？你这一年的表现虽比上不足，但已经用尽了你的智商极限，我给你划了一百万的账。你若想清楚了，可以现在就走。”

邱瑶瑶：“大丈夫能屈能伸。”

吴明屈了。

何言荆在国王严厉的眼神下也屈了。

吴明把文件捡起来，分类递给何言荆。

何言荆面无表情地处理文件。

吴明看一眼老男人写出来的狂草就知道这老男人有多不情愿处理这些耽误了他看猫的文件。

只要老男人心里不畅快，他就畅快了。

狂草飞舞，只用一个半小时，何言荆处理完了所有的文件，扔掉笔，扫都不扫一眼吴明，一声不吭地跑去小花园看晒太阳的黑猫。

吴明弯腰收拾文件，浑身轻松。

这些文件处理完了，他至少两天不用再去看老男人那张脸了。

躺在小花园摇椅上看书的邱瑶瑶听到声响，扭头看一眼满脸笑的吴特助，再看向满脸阴沉沉生闷气的财神爷。

邱瑶瑶：“完成工作了？”

何言荆坐到台阶上，看着她肚子上的国王点头。

邱瑶瑶：“处理完了怎么还这么不开心？”

何言荆：“烦。”

邱瑶瑶：“你需要学会控制负面情绪了。”

何言荆扭身，背对她。

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不想理人。

她每天被一群猫围着，无忧无虑，不可能理解他的烦躁。

三只小猫从果园回来，欢快地跑向小乞丐。

何言荆的视线跟着狂奔的小黑猫转到邱瑶瑶的身上，轻咳一声，老话重提，“给国王它们按上微缩电子卡，不仅能知道它们的位置，还能探测出它们的健康状况。它们再受伤的话，咱们能第一时间赶到它们身边。”

邱瑶瑶点头同意。

何言荆兴奋。

邱瑶瑶一针见血，“想法和产品之间有无数座山。”

一盆冷水浇下来，何言荆清醒了，回书房写项目计划书。

公司智能研发技术部的科研人员思维不灵活，等他们研发出他想要的最终产品不知道要等多久，还得他亲自来。

“终于开始发疯了。”

老朋友组局，何言荆参加，宣布了他要放弃总裁职位去研发产品的决定。

这七个人里有何言荆的发小，也有后来进来的有过命交情的朋友，至少相处了十年，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听到老言的这一决定，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

老言这个臭脾气把朴久公司经营成国内十强，已经让他们跌破了眼镜。

老言放弃国家军械技术部门的招揽，一门心思地去开公司，想要实现小时候建大桥的梦想。

他们打赌老言什么时候把他们借他的钱败光，他们中间堵的最长的是两年。

结果他们全失算了，他们考虑到了老言的臭脾气，没考虑到老言非人的脑子。

新成立的公司聘请不到高级技术工程师，他一个学数学的亲自上，愣是一个人又是设计又是制图又是现场监工地搞定了一座一座的大桥。

这六年里，他们聚会的地方都是老言坑坑洼洼的施工地，面对的都是指甲盖里全是泥的工头老言。

看见老言吃苦耐劳的劲儿，他们的感动的泪水刚要流出来，不小心看到他放在工作桌上的绘图本，泪憋回去了。

绘图本里是他小学三年级画的七座歪歪扭扭的桥，前六座正好是他这六年建的六座大桥。

果然，等第七座大桥完工，老言就回公司做他大爷了。

他们误会老言了，老言不是不知人生乐趣的人，生活也一点都不枯燥。只是大仙的玩法太高级，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有察觉到。

现在，大仙玩够了造桥，去玩别的了。

他们心脏强大，无论老言做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就是老言突然宣布去中东战乱区盖房子，他们也不惊讶。

“终于等到了你再发疯的时候，不容易呀，我还以为我得等到七老八十。”

“需要钱吗？我投资，给我分红就行。”

“你来我公司吧，我公司旗下有专门研究芯片的科研室。给你安排十个助手，全力配合你的一切指挥。”

何言荆宣布完自己的决定，就不想再跟他们说话。

在公司说话，是属下太蠢，不训斥他们几句，他们脑子进水。

在家里说话，是因为邱瑶瑶有国王，他多说一句话，国王就有可能多看他一眼。

跟这群人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又没有猫。

他攒着力气回去跟邱瑶瑶说。

其他人看老言这个样子，知道今个儿的聚餐是什么都问不到了。

气氛不受丝毫影响，他们继续聊天，话题自然地过渡到最近的国内外政策。

老言的脾气再臭再怪，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老言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更何况他刚才已经说了一句话。

去年年初那次才是真的气人，老言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修闭口禅，整整一个月一句话都说，把他们担心的不行，查来查去，他们才找到原因，老言每个星期都出国看一眼的猫消失了。

他们用尽办法让他说话，他都冷冷地瞥一眼他们，继续跟个冰雕似的，身上的人气越来越少。在他们以为老言就要得道成仙飞升时，他自己找到了一群黑猫移情。

从小到大，像这种矫情又气人的事儿数不胜数，习惯就好。

他们习惯了。

邱瑶瑶揣上国王，又在自行车后座上固定一个塑料筐，用胶带粘牢实，在车筐和塑料筐里放入软垫子，把其他六只受伤的黑猫抱里面。

三只小猫抱住她的脚腕，喵喵叫。

邱瑶瑶弯腰，把它们也抱进里面。

大橘猫从纸箱子里叼出小团子，丢给小乞丐带到猫咖玩，它今天和大白猫一块去食品工厂巡逻。

邱瑶瑶把小团子放进车筐里，让小猫妹妹看着。

邱瑶瑶慢慢地骑自行车去猫咖。

七平看见店长，骑着他新买的摩托车跟上来，“我正去找你，郝佑奶奶来猫咖了，想找你说说话。”

邱瑶瑶点头，用力蹬自行车。

自行车上有七只大黑猫、三只小猫、一只小团子，一路逆风的上坡路。

她蹬的费力，后背已冒了一层汗。

郝佑让奶奶坐在猫咖里，他站在门口等店长。

邱瑶瑶把自行车停到墙角，跟郝佑奶奶打声招呼，先把六子黑猫一个一个地抱进猫咖，放到能够晒到太阳的沙发上。

郝佑奶奶看着邱瑶瑶忙来忙去，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邱瑶瑶安顿完黑猫和小团子，擦擦汗，抱着国王坐到郝佑奶奶对面。

郝佑眼神明亮地端过来两杯温热的玉米汁，给店长一杯少糖的，给奶奶一杯双倍糖的。

郝佑奶奶拍拍孙子的手：“你先出去，我给店长说几句话。”

郝佑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猫咖，坐到树下的小板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军姿。

郝佑奶奶：“我听小佑说了你们认识的过程。”

邱瑶瑶：“他怎么跟您说的？”

郝佑奶奶笑：“他说他看见你被人偷东西，他出手阻拦。”

邱瑶瑶摇头，“是他被人偷了手机，我帮他找了回来。他说的这一版是我们设计小偷上钩的剧情。他觉的这个说出去有面儿。”

郝佑奶奶笑出声，连连说了好几声“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