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物质故事（1/2）

严杰有时长分，再加上他说了句‘虽然张梦楠没死’，林括此时脑海里想到的完完全全和昨晚所发生的贴合在一起，严丝合缝间不容缕。不过他近段时间因为抑郁的关系，别人印象里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所以此时林括纵然已经特别不高兴了，别人也难发现他周身发散着沉郁的气息。

林括沉吟两秒：“想让所有人活下来，是我想多了，以后不会了。”

严杰没有听懂林括话里更深层的意思，手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火降燥的菊花茶，非常浮夸地‘啜’了一声：“好茶！美女帅哥们，大早上火气这么重，要不要也来一杯？我去给你们泡。”

林括用瞧蝼蚁般的目光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三个人顺着楼梯往房间走，林枝按捺不住心里的慌张，忍不住在楼梯时就问林括：“哥，昨晚新生两个物质化，严杰的时长分是——巨蟒？”林枝不想去知道严杰为什么会有时长分，她关心的是林括，严杰说的没有错，白天时候物质化不会出现，只有到了凌晨才会出现，那么严杰不仅稳坐第三名，还会把第三名的分数线提高至‘54’分。

而这‘54’分的第三名分数线还是保守估计。

林枝因为焦急上楼梯的时候差点被阶梯绊倒，林括拉了她一把：“看路。”

林枝越来越多的害怕不安涌入血管，这让她周身冰冷：“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她以为林括受抑郁的影响而没有考虑到最危险的那个点，林枝着急提醒：“看来严杰什么都知道了，哥，现在不仅仅是追不追得上严杰分数的问题。他既然知道怎么制造物质化，你的故事，他也是可以靠自己的想象让‘蜃’选中自己……”

后面的话林枝不敢说下去了，像严杰这种人，脑子里的想象总是最恶劣最龌龊的，林括又是一个‘老好人’，在让‘蜃’挑选物质化的时候怎么比的过严杰。

林括停下脚步，他转身看了眼面前的两个‘林枝’，两个‘林枝’面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担忧。林括轻抿唇，半响后承诺道：“死的不会是我。”

林枝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林括承诺必现但还是不敢轻易松懈：“哥，你想到办法了？”

林括‘嗯’了声，他听到自己身后愈来愈近的沉重迟缓的脚步，便收住了话题。

三人都朝同一个地方投去注视，张梦楠脸色很差，目光和林括相对那刻破防了：“大佬……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林括没吭声，视线下滑，张梦楠身上没有伤口，看起来昨晚只是有惊无险。

林枝挺想骂人的，可她和林括差不多一个德性，那就是吃软不吃硬，现在张梦楠可怜巴巴道歉，林枝反倒骂不出口了，好半天才生硬地憋了一句：“你又想偷听什么？”

张梦楠立即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天亮后，她就去了13号房间寻找林括，13号房间没人，她猜测林括昨晚应该是去了5号房间，等她到了5号房间时又扑了个空，估计林括去客厅查看分数了，她便在楼梯口等着三人回来。

不出意外，今晚巨蟒还会找上门来，想要避免巨蟒的攻击就只有让林括他们在前面顶着，她躲在林括所在房间后面一个编号的房间里。可林括三人一直是待在一起的，他们一旦出事，就只剩下她和严杰，她又怎么斗得过严杰，思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括身上。

“大佬。”张梦楠声音颤抖：“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林枝直觉不是什么好交易，正要骂骂咧咧，林括按住她：“去房间里说。”

四个人去了昨晚待过的5号房间，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和张梦楠身上一个味道。

知道张梦楠找过自己，林括便敞开了说：“我顾不了你。”

张梦楠一窒，眼泪断线似的：“大佬，你别拒绝我，先听我……”

“你想用巨蟒的弱点跟我交换？”林括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鼻子：“大可不必，我知道它的弱点。今晚我可以去你的房间，但你要跟着我。”

林括终于有了防人之心，他的计划中今晚本来就是要消灭巨蟒。但他不放心张梦楠，必须要让张梦楠在自己的视线中，毕竟张梦楠骗过他，而且这个副本张梦楠的表现和《侵入者》的表现判若两人，张梦楠又处于危险之中，林括不敢保证张梦楠为了自己活命会做出什么。

张梦楠愣了下，随后忙不迭地点头。

林枝欲言又止：“哥……”

林括小幅度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眼江升。江升看出林括眼中的含义，不由得肃穆，林括今晚不会和他们两个待在一起，所以今晚试卷要想满分全靠江升。

张梦楠兴许是昨晚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林括他们，林括本来要给林枝说的计划只得将其缄默。

因为晚上要对抗巨蟒，林括一天都在为这事忙碌。他闻到了张梦楠身上的薰衣草的香气，不用张梦楠自己讲述遭遇就猜出张梦楠昨晚是怎么活下来的。巨蟒视觉并不算好，捕猎也多靠蛇信采集周围环境中的气味颗粒，这些气味颗粒会随着它舌尖的分叉直接通向大脑，所以蛇的嗅觉非常敏锐。

这是巨蟒的优势也是它的弱点。

更何况，巨蟒还是依靠人类的逻辑想象被物质化，林括找npc要了许多木炭堆在了张梦楠的12号房间。

张梦楠不解道：“大佬……这是要烧死它吗？”

林括说：“憋死它。”

张梦楠：“……”

林括把木炭布置好后未免严杰搞破坏，他和张梦楠就一直留在12号房间。眼瞧着0点将至，张梦楠不由得浑身哆嗦，她跑去盥洗室取来npc重新放置的香薰：“大佬，这个还是揣在身上吧，万一……”

林括：“不要用这个。”

张梦楠犹豫：“可……”

林括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去了盥洗室。他把金属架上的浴巾和毛巾取下浸了水，然后把浴巾给了张梦楠，自己只留了一条毛巾。

林括说：“把它披在身上。”见张梦楠还紧紧抓着香薰，林括有点不耐地说：“木炭的主要成分是碳，如果完全燃烧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

张梦楠这才get到林括的意思，因为巨蟒到底是严杰的想象，本身也存在着人类正常的逻辑。巨蟒靠嗅觉采集信息，用别的气味掩盖自己的气味只是能够保命。世界上所有的味道都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有毒气体，火灾中绝大部分的遇难者都是因为呛入燃烧物高温产生的有害气体才会死亡。

例如二氧化碳。

林括正是准备制造有毒气体，以呛死巨蟒。

林括看了眼张梦楠手里的香薰。

张梦楠立即丢开，在满屋子的二氧化碳里，独树一帜的香薰不就是让自己当活靶子吗？她丢开香薰后，看了眼窗外摇曳的树影，起风了……

张梦楠不安地问：“那……木炭要是没有完全燃烧呢？”

林括：“那更好。”

木炭在没有完全燃烧的情况下产生的是一氧化碳，常见的窒息性气体，除了氰化物和硫化氢就是一氧化碳。

张梦楠看着林括，像是看一个伟岸的神。

林括没再管张梦楠，他开始点木炭。张梦楠也去帮忙，在0点到来的前一刻，屋里的木炭烧了起来。林括去了盥洗室，打开蓬头把整个盥洗室弄湿，又把毛巾叠了几层再次浸了水。

张梦楠把浴巾搭在自己身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巾又看看林括手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不好意思地说：“大佬……谢谢你，还有上次骗了你，真的很对不起。”

“嗯。”林括正要说什么，外边传来了‘簌簌’的响动。

巨蟒来了。

张梦楠刹那脸色苍白。

林括说：“你就待在这。”

张梦楠点了点头。

林括便打开盥洗室的门，他人倚在门框，抬头朝窗外看去。巨眼里的晶状体倒映了林括的影子，大概是屋里的气味难闻，巨蟒始终没有吐露信子。

林括没有犹豫，大力地踹了一脚门。

砰——

响动终于惊到巨蟒，巨蟒血盆巨口内分叉的信子猛地朝着声源探来，纵然屋里已经满是燃烧的气味，纵然林括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他还是闻到了巨蟒信子带来的味道。

这个恶臭腐烂的味道让林括胃里一阵翻涌，他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不仅是味道让林括不适，巨蟒信子采集到的12号房间里的气味颗粒大脑似乎判断出了危险，巨眼周遭的黄褐色肌肉蠕动着，鼻腔里喷洒出白色的气体，但始终没有第二次尝试。

屋里的木炭越烧越烈，原本洁白的墙面此时布满了燃烧的黑痕，而捂在毛巾下的口鼻也嗅到了令人窒息的气体。

林括飞快地蹙了一下眉，随后冲到床边捡起床上被烧得滚烫的香薰。玻璃瓶身的高温触及林括指尖时发出‘簇’的声响，林括没顾得上指尖的疼痛而是快速地拨开盖子，将香薰瓶里的香水倒在自己身上。

大概是香水中有酒精的成分，倾倒在衣服上的香水质变成烙铁，又紧紧贴在林括身上。

林括疼地大脑一阵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巨蟒嗅到了香薰的香气，巨大的蛇信终于再次探进屋内飞速朝着林括而来。

林括赶紧往后退，整个人缩在床边，他躲闪还算及时，不至于自己被蛇信卷走，但手却碰到了黏腻的蛇信尖，等他收回手才发现手上布满了伤口，蛇信竟然长满了倒刺。

这个意外发现让他顾不得手伤，原本用来捂住口鼻的毛巾被他垫在另一只手下，毛巾捡起了一截燃烧到一半的木炭，在巨蛇第三次将信子探进屋内时，他瞅准机会将木炭连同毛巾一起扔向蛇信。

他屏气凝神，注意到毛巾被蛇信的倒刺勾住。蛇信就这么卷着毛巾以及毛巾的木炭缩了回去，几乎在蛇信收进口中的同时，巨蟒直直往后倒下去。林括冲到窗边，看见一条长约五十米的巨蟒摔在庄园的花园中，因为不断挣扎，身体一会儿撞倒树木，一会儿撞到别墅墙体上。

飞溅的鳞片像尖锐的暗器击碎了别墅不少玻璃窗。

林括不敢在窗边久站，飞快地拉开门。涌进的新鲜空气拯救了他即将报废的肺，林括哑着声唤张梦楠：“走。”

二人离开了12号房间，跌跌撞撞到了别墅三楼中离12号房间最远的7号房间。

一进门，张梦楠瘫软地坐在地上再没力气站起来，林括则拼着最后的力气走到窗边确认巨蟒的死活。目光所见，巨蟒还在挣扎，只是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挣扎，就这么骇人地躺倒在地上。

林括立即将目光放在房间里的钟表上。

凌晨2点。

巨蟒存活了26个小时，严杰的时长分定格在‘26’，加上他‘30’分的故事分，总分为56。

林括大口喘气，思绪发散。

不出意外，现在总分第一还是张梦楠，分数已经第二名拉开了非常大的差距，第二名林枝总分61，紧接着第三名的严杰总分56。

而当前，只有时长分的江升总分才26，他自己只有3分。

林括想到了什么，他吊着一口气拿过桌上的笔，然后准备在手心写下数字‘1’，笔尖戳在手心的嫩肉上，林括却骤然顿住。

这时张梦楠终于缓过劲来，看着林括奇怪的举动，不解地问：“大佬，怎么了？”

林括没空和张梦楠解释什么，他闭上眼，记忆重新回溯了一遍副本。脑海里片段一个接着一个闪回，林括就用第三视角仔细观看脑袋里的记忆，最终脑海里的记忆暂停在副本开始前，他第一眼看见林枝的时候。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林枝进入副本，他看到林枝的反应也太平常了吧，没有破口大骂主神系统，也没有欣喜林枝终于从邪神状态变了回来了，更没有兄妹相见的激动。

这不对劲。

所以，林括改掉了答案，拿笔在手心里犹豫着写下数字‘2’。

张梦楠更不解了。

林括丢开笔，他认真地盯着手心里的数字‘2’，是第二次吗？他不确定。

绝对不能出错，林括一直盯着这个数字‘2’，仿佛想把这个数字‘2’刻入脑海之中，他就这么盯着手心里的数字枯坐到第二天。

第二天，周末，最后一天故事会。

林括一直到将近10点才下楼，他手心里的‘2’已经被汗水模糊，他就揣着这个模糊的‘2’去了客厅。

客厅里，林枝和江升见到林括时松了口气，严杰则为昨晚林括的表现而嘲讽地鼓掌：“看来，我高估你了。”严杰笑着说：“怎么办喃，我的总分是56分。”

林括理也不理严杰，抬眸去看显示屏，目光准确地落在江升的总分上：36。

老者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括：“13号客人，我需要提醒你一下，周日的故事会已经开始了，你准备好要讲给我们听的故事了吗？”

林括“嗯”了声，除严杰外，所有人都为林括捏了把汗。明天这个时候就是副本的结算日，他们实在不知道林括要怎么做才能赶上严杰的分数。

老者欣慰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不耽误时间了，现在就请13号客人为我们带来属于他的精彩的故事。”

林括抿了抿唇，目光扫过众人。

除了严杰，他还是分辨不出谁是谁。因为严杰正笑嘻嘻地看着林括，随后又看了眼江升。林括知道，严杰今晚必定会阻止江升的物质化再继续刷时长分。

老者催促：“13号客人？可以开始了。”

林括身处众人目光之中，缓缓开口：“我要讲的故事——”

“莫比乌斯环。”

张梦楠眼睛一亮，几乎要喜极而泣，她要给大佬跪了。

林括说完这句，拿出兜里写着线索的纸。然后撕下一条边角，再将这一根纸条扭转180，起了泡的手指捏住两头。

一个莫比乌斯带在他手中形成。

“普通的纸张有两面，莫比乌斯带只有一面……”林括抬头盯着‘蜃’，‘蜃’也在看他：“蚂蚁顺着纸面永远走不出莫比乌斯带……”为了让‘蜃’更好的理解，林括解释得非常详尽，他指着手上的纸条：“以纸条上‘未知点’三个字为起点，假设蚂蚁的速度是每分钟5厘米，五分钟后它会重新回到起点，但它只能继续走下去，第二个五分钟后它又会到达起点，第三个五分钟后它又会到达起点……所以，与其说蚂蚁走不出莫比乌斯带倒不如说……”

林括顿了顿沉静道：“时间在循环。”

此时他的脑海里想象到了一个画面，就像蚂蚁在莫比乌斯带上行走，他们每个人也行走在莫比乌斯带上，不过他们脚下的莫比乌斯带不是他手中小小的一张纸条，而是整个副本。

副本的起点就是13个参与者在庄园门前的相遇，属于他们的莫比乌斯带就此展开，林括设置的时间循环就是从进入副本的周一开始衔接第二个周一零点。

也就是说，今晚0点，林括的‘莫比乌斯环’被物质化，时间开始循环。天亮后他们13个人会重聚在副本一开始，在庄园的相遇。

副本真正的截止日是第二个周一上午10点，但林括设置的时间循环避开了它。

知道林枝不了解莫比乌斯环，林括放下手中的纸条，然后用笔在纸上画出了两条时间线。

正常时间：周一（副本开始）——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第二个周一上午10点（评分截止）。

时间循环：周一（副本开始）——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周日——回到第一个周一（副本开始）

林括冷冷瞥了眼严杰，随后看向林枝：“懂了吗？”

林枝和江升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林括便站直身子：“我的故事讲完了。”

严杰脑筋转的比较快，想明白这个故事被物质化之后的后果，脸色顿变。

林括的故事被物质化后，严杰的评分永远是0—30—56再重复0—30—56，而因为是林括的想象被物质化，所以只要没跳出时间循环，他的时长分就会一直刷下去。

严杰咬着牙愤怒道：“我反对这个故事。”

老者摇了摇头：“13号客人的故事非常有哲学性，是一个不同于其他客人的故事呢，我不由得想，如果时间真的循环，我们该如何跳出这个循环呢？这是一个令人深思的哲学问题，好了，现在就让我们为13号客人的故事评分吧。”

老者还在纷发纸张，林枝就迫不及待地抢过自己的纸，给林括打上了‘5’分，江升和张梦楠的评分自然也是‘5’。严杰看着自己纸条，脸色发白，他想给林括负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时间循环，林括的分数就算再低也会超过他。

严杰终于明白，昨天早晨林括那句‘想让所有人活下来，是我想多了，以后不会了’是什么意思，林括早就想到要讲莫比乌斯环这个故事，他原本是会把分数控制在30分的，但严杰一番操作让林括改变的想法。

到今晚0点时间循环开始前，江升的总分是48。一旦时间循环结束，10个小时后就是副本截止日，那么江升的总分就是58。比严杰多2分，而后来者居上成为总分第三。

林括则把自己的时间控制在58分即可，这样张梦楠第一，林枝第二，林括和江升位列第三，他严杰以两分之差出局。

不，不可以！

严杰冷汗涔涔，他怒瞪林括，然后撒气般当着林括的面也给林括打了‘5’分，他笑得狰狞：“你也说了，蚂蚁走不出莫比乌斯带，跳不出时间循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跳出时间循环。再一个，就算你有办法跳出时间循环，我就不信你真的能不偏不倚把总分控制在‘58’分，如果你真能做到，我认栽好吧，祝你好运，年轻人！”

林括淡淡开口：“管好你自己。”

他知道严杰这个‘5’分意味着什么，已知总分必须是‘58’，当林括的故事分越高，相对应的时长分就越低。时长分代表着物质化存在的时间，严杰以性命打赌林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跳出时间循环。

老者收集了大家的评分，眉开眼笑道：“哇，看来13号的故事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我宣布，13号客人的总分是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