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2）

“……你不怕吗？”

见那青衣女子只站在原地，迟迟未说话，那道声音里似乎终于有了一些疑惑，忍不住如此问道。

那一瞬，裴姝只觉得周围似是起了一阵风。

很轻很轻。

她目光一顿，忽地快速地伸手——竟是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你是谁？”她问。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瞬，才又道：“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你的生死问题吗？你死了，被你的仇人杀死了……”

话没说完，却听裴姝忽然笑出了声来。

“你为何笑？”

“自然是笑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忽悠，”裴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目光深深，“我若是死了，又怎会听到你说话？又怎会还有意识？”

“或许这里是死后的世界，而我是你的引路人。”

裴姝没有回答，片刻，只道：“我还活着。”

“你的身体都被击成碎末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人类罢了。”那声音冷漠的直接说道，毫不客气的点出结局，“你的身体脆弱不堪，而齐仙儿的修为却已超过了大乘期，步入了仙者，你不是她的对手。”

“……你想我死吗？”

裴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那声音霎时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道：“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

“所以，我没死。”裴姝笑了笑，忽然在这纯白之地飞了起来，青色的裙摆在空中飘荡，为这没有色彩的世界添了一抹灵动，“混沌能主生死，便是凡人又如何？身处混沌，是凡是仙又有何区别？”

当她下定决心接住齐仙儿那一掌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后果。

无非是死或者生。

“而现在，我赌赢了。”不知何时，那青衣女子的手中幻化出了一柄银剑，她站在半空之中，一剑劈下，霎时那抹银幕似乎被撕开了。万千银光射了出来，裴姝却面色未变，手中银剑朝东南西北四方皆劈下一剑，口中道，“如今，该轮到你了！”

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在某一个方向，又仿佛存在于这个纯白世界的每一处。

裴姝的动作看似毫无章法，但细看下来，却似乎自有安排。

半晌，忽然起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传遍了整个纯白世界。

“齐仙儿成不了仙。”

裴姝放下了手中剑，也跟着笑了一声。

“为何？”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仙界都没有，她又去做哪门子的仙？！”

话音一落，只见那纯白的世界刹那间变了一个模样。白色逐渐被各种色彩取代，它有了青山，有了河流，有了青草，有了树木……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世界。

一个新生的、完整的世界。

“……是啊，这世界没有仙。”

是以，便是齐仙儿用尽全力、倾尽所有、机关算尽也成不了仙的。

“这是个没有神仙的世界。”那声音淡淡的道，“那些修者拼尽全力，或许也不会想到，从一开始他们走得便是一条死路。无论是修仙界还是魔界，不过都是从人间界衍生出的小世界罢了。”

说到这儿，他似有嘲讽，“他们看不起人间界，却不知，人间界才是世界之基。没了人间界，修仙界和魔界自也不存在了。”

便如此时此刻，齐仙儿吞了龙脉，看似受灾的是人间界，可其实，最先受损的是修仙界和魔界。

正如裴长晋与裴无韦的下场。

无论是修者还是魔族，他们都将慢慢失去自身的灵力和魔力，最终退化成普通的凡人，或许比凡人还不如。

“你的元灵确实尚存，可□□已无，便是活着，又能如何呢？”须臾，那声音一转如此道。

裴姝落在地上，脚踩在了地面，那触感是确实存在的。

“不如何，不过都是一生灵罢了。”

她伸手，摘下了树上的一片绿叶，那绿叶方落下，便化成绿光消失了。裴姝面色并未变，眉目间也无甚紧张，只道，“既是生灵，那便脱不了这天地。”

“众生平等，天地若毁，是人是仙又有何区别？”青衣女子翘起了唇角，眼里却无丝毫笑意，“做人做仙，但凭一念之间，皆由我心。”

“——便如此刻。”

她仰头，望着与外界一般无二的天空，笑道：“我欲成仙！”

话落，只听一声轻笑响起。

下一瞬，裴姝只觉得身上一轻，所在的世界刹那间碎裂了，再抬眸时，已然变了个模样。她听见了万物之声，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回来了。

“姝儿？”

只是眨眼之间，那抹消失在空中的青影却忽然又回来了。裴长晋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道熟悉的青影。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不可能！”齐仙儿却是懵了一瞬，随即大怒道，“你怎么可能没死，不可能！你只是个凡人……不，不对，你是！”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见昏暗的天空忽然亮了。

有雷声在响，却无天雷降下，天上显出了无数的祥云，笼罩在了那青衣女子的身上。霎时，金光漫天！

“——化仙？”

“不可能！”

齐仙儿疯了一般朝着那被金光笼罩住的青衣神仙冲过去，然而还没等到她靠近，便被金光震了开来。

她瘫软在地。

下一刻，便见那青衣女神从金光中慢慢走了出来。

她执起了手中之剑，一剑挥下。

“不——我是仙，我才是仙……啊！”

话音戛然而止，齐仙儿瞪大了一双眼睛，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只听轰的一下，她的身体裂成了无数片，最终化为灵光消失了。

化为养料，滋养着这个被她破坏的千疮百孔的世界。

她费尽心机也想成仙，可最终，却死在了神仙的手中。

到死也不知道，神仙，曾经只是传说罢了。

这世界本是没有仙的。

——一个残缺的世界，又怎会有仙？

可便是成仙了又如何？

当天地崩毁，便是神仙也不过是一个与这天地一起灭亡的小小生灵罢了。

齐仙儿虽死，可龙脉却不会回来了。

没了龙脉，人间界的崩塌并未停止，甚至越演越烈。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绝望的哭喊声。

地陷了。

房塌了。

山裂了，江河湖海干涸了，世界仿佛走向了末路。

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除非……龙脉再生。

祥云之中，似有巨大的黑影游动。

裴姝若有所感，抬头朝天上看了去——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龙，与那金凤一般，他的身躯几欲要遮住了整片天幕。他在哪祥云之中穿梭着，发出了长长的龙啸声。

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那双巨大的龙目定住了。

“魔尊？”

裴长晋猛然朝裴姝看去，便见那青衣女神仙只仰着头，定定的与黑龙对视着。那一刻，她的脸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可不知为甚，裴长晋却分明的感觉到了伤心。

他的妹妹，在伤心。

龙脉要快速再生，只有一个法子。

——真龙以身为基，血肉洒向天地，骨头化为脊柱，成为新的龙脉。

“申屠凛……”

裴长晋心下一沉。

下一刻，只见那黑龙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落在了青衣女神的面前，然后化成了一个峻秀无双的白衣青年。

他看着她，垂首，手指在她的乌发上轻轻划过，停在了发尾处，可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握住那缕青丝。

“裴姑娘，抱歉，我要暂时失约，先去还债了。”

五彩祥云还在头顶之上，洒下耀眼的光芒，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地动声、山塌声、呼救声、哭喊声……一瞬间，全消失了。

裴姝抬头，与那白衣青年对视。

须臾，她手中银光一闪，竟是削断了青年的一缕发丝。随即，她握紧了那缕发，笑了，极轻地应了一声，“好。只是，”

“龙公子，别忘了你还欠着我的债，你一天不回，我便加收一天的利益。你若是回来的晚了，怕是就还不起了。”

“还不起便还不起吧，”白衣青年的脸上缓缓的被龙鳞覆盖，“大不了，龙某便把……一生赔给你。”

“赔你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龙凛。”

话音落下，黑龙重新升起。

他再未回头，飞身便入了天际，龙啸声响彻世界。

然后那巨大的龙躯慢慢化为了万千金光，飘落在了天地各处，有些落在地上，有些洒在人的身上。

地不摇了。

鲜血化为江海，骨头成为山川脊梁，血肉滋养枯涸的草木……他成为了这天地间新的龙脉，黑龙消失了，可那龙脉却将存于这世间的每一处。

水是他，风是他，地上的每一粒土都是他……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章，大概晚上发。

龙龙是肯定要走这一遭的，有因有果，他现在是好的，但曾经那个恶人也是存在的。从最开始设定这个角色，其实就已经设置好了。我之前也说过，本书中，恶人会得到惩罚，无论是谁。

当他再回来，便是真正的龙凛了，不用再背负着罪孽。

小豆芽也是早就设置好的，最开始还有宝宝猜出是凤凰的哈哈哈。

世界为什么是残缺的？那个声音是谁？为什么没有仙？裴姝又为什么会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