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倒数第一（2/2）

“大家休息一下吧。”十夏表达感激安抚，目光环顾一圈，完成舞台后众人精神而疲累。

她视线往外放去，眼尾上扬的深红锐利，“我先去解决一件事。”

（2）

『！夏夏这时候看上去好有气势啊』

『从醒来后，十夏和觉醒一样，不经意间气势足足的』

『解决什么事？这是要正面刚？』

十夏走在长廊上，并不找人，而是直接往前走。

风吹起深墨半卷发，绸带般泛着光亮，掠过眉心金印、深黑眸子的冷色。

她一步步往前走去，直到中心广场。

这里是送别每一个队友、开启每一趟列车的地方。

十夏张开手往外，由着长长风声吹拂，将正红纱裙摇曳出弧度。

她轻轻闭眼，深深呼吸，然后再次睁开眼眸。

深黑睫毛下，乌色瞳孔深邃如长渊，轻微光亮映入，让靠近的飞行器沉醉。

十夏感受着风从衣袖手指间略过，偏头，看向出现在另一边的人。

那人眼里充盈一条条血丝，像是狠狠摔了一跤。

富丽堂皇的装饰散落，落魄而狼狈，眼睛紧紧盯着十夏。

正是银莲。

『！！』

飞行器刚刚固定拍摄眼眸，视角跟着十夏转动。

突然出现的人将弹幕惊出一排排感叹。

『！这悄无声息的，吓得我直接跳起来了』

『十夏一点都不吃惊，看上去好冷静啊，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

苍穹飘过朵朵乌云，遮挡晨曦光亮。

明明该是阳光明媚的时辰，居然透出几分阴沉沉的昏暗，压在人的心底，如黑色水墨铺盖。

广场辽阔宽敞，一丛丛草坪树梢围绕在左右。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两个一南一北站立。

十夏身上一抹正红随风飘荡，墨黑长发下，皮肤白到泛光。

银莲金黄衣着染上尘土的晦暗，头饰歪斜，皱巴巴的服装被揉成一团。

无形的飞行器在正中盘旋。

“我做错了什么？”沙哑嗓音响起，撕碎沉静。

银莲眼眶逐渐变红，萧瑟低声凄凉，“我做错了什么？要得到倒数第一？”

最后四个字一说出口，轰鸣的疼痛就在银莲脑海震荡。

天空岛全面隔绝外面，她们没有接收的途径，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关于自己的评价。

恶评、倒一。

无论是哪个词，都足以令人精神崩溃。

只有十夏能救她。

“无论是我前面做错了什么，我都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银莲话锋一转，带上脆弱的哀求。

观众对十夏的爱从肉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前所未有的。

她终于发现，只要和十夏有联系的，都能乘东风得到胜利。

她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要赶走十夏？

“我真的很想继续站在舞台上，我需要出道这个机会。只要你一句话，不，一个字！就可以了。”

银莲语速逐渐加快，声音都激动起来。

观众那么爱十夏，只要十夏愿意在摄影机面前松松口，自己就有机会留下。

十夏转身，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平静倒影出面前的人。

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

细微风声从正中哗啦路过，打起小小的卷，扰乱人的心绪。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做什么才能原谅我？我去摔断我自己的腿？”

银莲等了好一会都得到回话，强行拉下脸的羞辱上涨，咬着牙低吼。

她一直觉得十夏是个好说话的。白长出尘的脸，心思却是柔软。

直到这时候才醒悟，这种人冷硬起来，简直和块冰一样难以融化。

“你在初舞台上的哭，是假的。”

十夏音色格外清脆，在乌压压的天气中，清亮响起。

“问皮肤化妆、邀请入队、唱歌c位、联合淘汰退队。每一个行动中，都是私心作祟。”

她的记忆回溯，提炼出过往的点点滴滴，画面清晰在眼前铺展。

『！！！』

弹幕惊出一片感叹，飞快将直播搬至论坛，火速连通星网，沸腾热度涌入。

“吕叶的事情，有你的推手。柳依依的关门，是你的唆使。”

十夏音色沉稳，将每一件事情点出，过往一页页清算。

这次醒来后，她的思绪更加通顺。往日里小小的细节穿插，足以引导出真相。

银莲面上逐渐苍白、听这一句一句的指控，每一句都对应深藏的一件往事。

她不知道十夏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张口也没法反驳。

“你也不爱舞台。”

十夏目光往远处放去，想起过往，眉眼都柔软下去，“婉柔对舞台，才是真心的爱。”

“而你，和抹茶是一类人。你们只想害人。”她眼眸一转望向对面，一字一顿开口。

十夏已经发现了，银莲和抹茶都是一样的人。

不及早解决，就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

这种人，从一开始，就应该被远离。

广场上风声变大，吹得金色树梢沙沙作响。

论坛直直连接上飞行器直播，在线热度不断攀登，很快逼向深红色。

银莲面色已经变为青白的僵硬，胸膛重重叠叠堆积着郁气，重到她没法呼吸。

她盯着前面，盯着前面红裙摇曳、犹如美画中的十夏，咆哮的怒意压制不住。

对方将所有事情都点破，根本没有要救援的心思。

她已经输了，已经没必要装了。

“对，是我。我害你摔倒、我害你被关，我恨不得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直压抑的懊恼怒火倾覆，将她整个人淹没。

“凭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你出生就是万众瞩目，有那么神奇的华夏知识，生下来就不一样。

“而我呢？我用尽所有努力，我把自己都赔了进去，可最后还是没能争过你！”

『！！！！』

弹幕从承认的第一句就开始激烈跳动。

星网上的证据已经明晃晃摆了出来，而她现在是自爆阴谋。

“我不甘心。我努力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这个下场。”

观众厌恶了她、导师厌恶了她，选手厌恶了她。

这种众叛亲离的场景，银莲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泪水跟着怒吼一起发出，她汹涌情绪全摆在面上，崩溃哭腔尖锐。

“你天生什么都有，化妆系统都对你另眼相看。哈，连小小一个袖套都是最昂贵的，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十夏听完这一堆话，伸手将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手臂。

撕拉——

银莲被声音吸引，泪眼朦胧抬头，动作定格住。

那件昂贵袖套下的手臂露了出来。

上面是深深浅浅青紫色的叠加、一道道的伤痕积累，连治疗机都除不去的深青，只能靠衣摆遮挡。

银莲下意识瞥向自己白皙的、没有一丝痕迹的手臂，再看十夏手上的深色。

两相对比分外明显。

不知为何，她汹涌哭声全堵在喉口，没法再出声。

飞行器直直拉近，清楚拍摄出上面一道道的伤痕。

『啊整条手上都是伤呜呜呜』

『深色袖套是为了挡住伤痕啊……』

『好痛啊我看着都在痛，忍不住搓手，怎么会这么严重？』

『都是因为后面赶得太急、太痛了』

“你真的努力了吗？”

十夏垂眸看向手上的痕迹，平静问话：“你最初舞蹈比我好，现在反而落后。你真的努力了？平时都在训练室里吗？”

“不，你没有。”不需要对方回答，十夏眼眸抬起，眸光清正，给出断语。

“你的心不在舞台上，你是在努力在设计陷害人。”

银莲想摇头，干涩的喉咙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盯着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像是盯着一个可怖的怪物，会刺伤她的眼球。

银莲曾经是很爱舞蹈的，她舞蹈很好。

可此时回想，她想不到练习的时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穷无尽的宴会淹没了她。

莫名恐惧侵入，银莲被迫看清自己。

她瑟瑟发抖，后退一步捂住耳朵，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你和抹茶真的很像。”

十夏伸手重新套回护袖。

她声音在空旷广场上回荡，黝黑眸子倒影出昏沉沉的天色。

“那些诉苦的话，都在撒谎。”再次醒来后，十夏感官更为敏锐，能更好的察觉出话中情绪。

咔嚓嚓。

自动式摄影机从树影中转了出来。

它不知拍摄了多久，黑黝黝镜头对准倒地的银莲。

如同冬日冷水迎面浇下，银莲瞬间清醒，音色撕裂，“你在诈我！”

她心头猛烈跳动起来，拼命回想之前说了些什么。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越想越是惊惧。

“不是，我没有，我刚刚都是一时上头胡乱说的。”

如果这些话被传出去、如果那件事被传出去，那她就真的完了。

[让她立誓]

长安低声在心底响起。

“在我们家乡，有一句话。”

十夏踏上前一步，正红裙摆翩飞，眸光专注一字一顿，“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敢为我说过的话立誓，你呢。”

银莲心跳越发急促。

在摄影机后面、在大庭广众面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盯出她皮下的低劣秘密。

“是你在诈我。我、我发誓……”银莲强撑着举起手，她绝不能在这时候露怯。

轰隆！

巨大雷霆炸落在银莲身后。

浩瀚声势如同火山爆发，剧烈声响直接淹没她的话。

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