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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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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一</h3>

这条街名为大音寺前巷。光听名字会让人联想到佛教,可附近的居民都说,这地方可是个喧闹的红尘俗世。绕过这条街,走过一段路,就是吉原花街大门外的回望柳,那一带枝条如丝,长垂于地。黑浆沟倒映着三层妓院的灯火通明,楼上人声鼎沸,路上车马喧嚣,人力车从早到晚川流不息,这里当真是热闹非凡,车马盈门,一片繁华景象。

从三岛神社绕过之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子了,几乎都是屋檐歪斜,十几户、二十户的连成一排的连屋。这种地方做生意也做不起来,家家户户的门都开着一半儿,窗外晒着剪得稀奇古怪的纸张,上面涂了白胡粉,背面贴着竹签,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彩色的串豆腐。

晒这东西的不是一家两家,几乎这里的每一家都是太阳出来就拿出来晒,太阳下山就收起来,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这些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一打听就知道,这是每年11月的酉日这一天,虔诚的善男信女们去大鸟神社上供时拿的福神竹耙,可以用来祈福求财。

这里的人家从正月里取下门松开始一年到头,就勤勤恳恳地做这些竹耙,说起来这只是一项副业,可这里的人却也视为一项重要的生意。

入夏之后,他们更是忙碌,总是浑身染得五颜六色,心心念念指望着用竹耙换来的钱买过年穿的新衣裳呢。

人们的口中常常念叨:“南无大鸟大明神,既然你保佑买福神竹耙的人大富大贵,也保佑我们这些做竹耙的一本万利吧!”说是这么说,但人生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从来没听说过哪家因为做竹耙发了大财的。

这一带的居民多数是靠妓院讨生活的。男人一般在小妓馆打杂,临近开门迎客时,忙着拾掇客人存取木屐用的号牌,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黄昏时分,男人披上外褂出门,身后妻子为他打火石祈福消灾,说不准今晚丈夫就会在十人斩的刀下丧了命,或是为了劝阻殉情而死的客人倒了霉。他们在这里干的活,其实往往性命攸关,可是他们却都一副游戏玩耍一般的轻松模样,也是奇怪。

小姑娘们有在大的妓院给头牌花魁当丫鬟做学徒的,也有些在那些气派的七家茶楼中的某一家专门招揽客人的。她们提着灯笼,忙里忙外,来去匆匆。这些女孩出师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当然都是希望能做一个大红大紫的花魁,在舞台上出人头地。

这里还有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面容娇俏,穿一身整洁的条纹布和服,搭配着深蓝的布袜,竹屐上有牛皮和贴片,走起路来踏踏作响,来去匆忙。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袱,经过茶屋后门的吊桥木板时踩得砰砰作响,喊道:“从这儿绕过去太远了,我就在这儿递给你们吧。”这一带人称呼她为“裁缝娘子”。

这一片的风俗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女人罕有规规矩矩系好腰带的,大家偏好将华美的宽内带露出来。那些上了年纪的也就算了,就连嘴里还含着酸浆果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们都是这个打扮,花枝招展的样子令很多人不忍直视。然而,一方水土一方人,这地方风气如此,也无话可说。

一个昨晚还在沟沿班当妓女的女人,带着有紫的花名(有紫的花名取自《源氏物语》角色),改天就和本地光棍老吉一起开了一家烤鸡肉串的烧烤摊,结果因为手艺太差赔了本,转眼又再次回到妓院干老本行。因为她当过老板娘,模样比一般良家妇女还要多些风韵,连附近的女孩们也都开始学起她的举止来。

到了秋季九月份时,吉原的大街上会上演仁和贺滑稽戏。七八岁的男孩子学起时下有名的男性艺伎露八和荣喜的风格来,惟妙惟肖,恐怕是孟母在世看见了,也会吓得赶紧搬家。

当有人称赞孩子们表演得好,他们就会更加得意忘形,索性把手巾搭在肩上,学那些客人用鼻子哼起花街的风流调子,在花街游逛。这些孩子15岁就已经早熟了,让人有些担心。就连在学校里唱歌,都是打着拍子唱着“哎呦嘿哎呦嘿”之类的拍子;在运动会上,更是准备了歌妓唱的运木号子。可想而知,这些孩子多么不好管教,学校的教师难免要多费心神。

在入谷附近有一家叫作“育英舍”的学校,虽然是私立的,却也有近千名学生挤在狭小的校舍里,可见这里的老师名声在外。在这边你只要一提“学堂”,人们就知道指的是这家“育英舍”。上学的这些孩子中,有人父亲是做消防员的,逢人就说:“我爹在吊桥的值班房里上班。”不用人教,他就通晓这行业,常常学他爸的样子爬梯子,悄悄爬到围墙之上,结果有别的小孩跑到老师那里告状:“老师,那个人把防盗木栅弄坏了。”这个告状的孩子,他父亲是打官司写状子的讼师,于是,别的小孩就会取笑他:“你爹就是跟在别人后面要账的马仔吧。”他听了以后立刻涨红了脸。

还有个孩子,从小在妓院的别邸里长大,总是气派地头戴垂缨帽,身穿讲究的西洋服饰,一副贵族派头。他本是一家妓院老板的私生子,其他小孩一看到他就“少爷,少爷”地叫个不停,鞍前马后地奉迎。

在这学校的众多孩子之中,有一个是龙华寺方丈的儿子,他叫信如,生来就注定要穿黑色僧衣,一头黑发也不知道能留到何时。这孩子是否真心想当和尚尚不可知,却也继承了方丈父亲的才学,生性喜爱读书,性格也稳重沉着。有些同学看不惯他无趣的样子,总是会捉弄他。有一次,有个人用绳子绑了一只死猫扔在他面前,说:“你帮忙超度超度它呗,这不是你的工作嘛!”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他在学校里出类拔萃,无人比拟,再也没有人敢捉弄他。信如今年15岁了,个头不高也不矮,或许是留着寸头的缘故,多少使他有些出尘的感觉。他的名字按照训读叫藤本信如,举手投足间却无不带着佛门弟子的气息。

<h3>二</h3>

8月20日是千束神社庙会的日子,神社附近的每条大街上的人,都有心一较高低,各显神通,搭建了五花八门的花车撑场面,大有要翻越河堤直冲花街的气势。小伙子们搭了有趣的山车和屋台车,个个兴高采烈,士气高涨,看那神气似乎是要拉车爬堤坝,闯进吉原花街里去。附近的孩子们听到大人在商量庙会的事,也开始模仿大人们的样子,不仅穿着清一色的夏日单衣,还开始商讨起来要怎么怎么闹腾一下,那趾高气扬的话语若是让人听见了,保准吓一跳。

这帮小混混自称“横町组”,老大就是那个消防员的儿子,名叫长吉,年方十六。这个少年自从演仁和贺戏时代替他爹拿了一回铁棒子,当了先锋大将之后,就神气得不可一世,把腰带系在胯间,回应人说话都是用鼻子出声,神情姿态无不透着一身流氓气。消防员的媳妇在背后抱怨说:“这要不是自家孩子的话可真看不下去了……”

这少年恣意妄为,行为不检,已经成了这一带的小霸王。

大街上另外还有一位少年,人们称呼他“田中屋的正太郎”,他比长吉还小三岁,不仅家境富裕,长相也很俊秀,很受大家欢迎;不知怎的,正太郎就成了长吉的眼中钉。

长吉上的是私立学堂,正太郎上的是公立学校,他们即便是唱同一首歌,正太郎的神色也显得像是他唱得更正宗。以前,每次举行神社庙会的时候他都大出风头,不仅有大人帮忙,而且花样百出,远远胜过长吉。长吉心里不服气,但当时他势单力薄,想打架也只能干瞪眼。长吉平日里老自夸:“记住啦,我可是横町组的长吉呀!”如果今年还是比不过正太郎他们,吹过的大话就要打脸了,以后去参加弁天池游泳大会的时候,就没什么人会加入横町组了。

论力气,长吉确实有一把力气,可是横町组的太郎吉和三五郎等,都被正太郎那温柔亲切的态度给迷惑了。有的人觉得正太郎有学识,暗中都成了他的人,这让长吉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长吉心想:后天就是庙会了,要是再不能打败正太郎,那我干脆跟他打一架得了,要是能在他那张俊脸上留下个大伤疤,哪怕我瞎了眼睛、断条腿也值了。现在能帮我的只有拉洋车家的儿子阿丑、头绳店的儿子阿文以及玩具摊贩的儿子弥助,有这些人帮忙肯定输不了。啊,对了,还有他,如果藤本在的话,肯定有不少好主意!长吉想来想去,在18日黄昏的时候,一边用手驱赶着眼前和嘴角扰人烦的蚊子,一边穿过茂盛的竹林来到龙华寺庭前,径直走到信如的房间门口喊:“阿信在吗?”

“别人都说我粗鲁,也许真的是吧,不过该发火的时候就该发火呀!你听我说,阿信,去年我的小兄弟和正太郎那边的跟班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还拿长柄灯笼抡他。他们那帮人不讲道理,直接跑过来把咱们小兄弟的灯笼砸得稀巴烂,还一起动手把他举了起来。有个家伙还说,哟,横町组的臭小子好惨呀。还有团子铺那一脸老相的傻大个也损我,说你们头儿在哪儿呢,我看只有尾巴,猪尾巴!

“那时候我刚巧和其他人去千束神社了,等我听到消息要去报仇的时候,却被我爹抓回去,挨了一顿臭骂,只好放过了他们。再说前年,你应该记得,前街上的哥们儿在文具店门口演滑稽戏那次记得吗?我那天去看热闹,他们就说些风凉话,比如什么你们小胡同的找你们小胡同的乐子去。他们就光让正太郎看不给我看,简直岂有此理!我管他家里有多少钱,说白了不就是当铺开不下去,做起了高利贷的货色嘛!这种伤天害理的混账活着就是祸害人,打死才是为民除害呢!

“今年庙会那天,我一定要好好报仇雪恨。阿信,我知道你不待见这些事,可你还是帮帮我吧,替我们横町组一雪前耻呀!我们一起收拾那个唱个破歌也要显摆自己最正宗、老摆臭架子的正太郎吧!他还骂过我是私立学堂教出来的蠢货,这不就是连你也一起骂了吗?哥们儿我真心求你了,卖我一个面子,用长柄灯笼以牙还牙吧!哎呀呀,气死我了,要是这回又打输了,我长吉可就没脸见人了。”

长吉越说越来气,宽阔的肩膀激动得一抖一抖的。

“可我也没什么力气呀!”阿信说。

“没力气也没问题呀!”

“我可不会用大灯笼打人。”

“不打人也没问题呀!”

“让我也加入的话,你们八成要输,这也没问题?”

“输就输了,那也没办法,你啥也甭做,就充当我们横町组的一员,摆点样子给他们看就够了。咱们横町组有你撑场面,很多人就会站在我们这边了。你跟我不一样,我是个粗人,你有文化有学问,要是他们用什么文言文之类的骂我们,你还能骂回去,那就痛快啦!你肯答应的话,我们的声势就会壮大千倍,没什么可怕的了。真的谢谢你了,阿信。”

长吉一反常态,说话的语气又客气又温和。

一个是系着潦草短腰带、拖着草鞋走路的消防员的儿子;一个是深蓝色洋布外褂、系着端庄紫色长腰带的佛门子弟。他们平常说话也常常是话不投机,鸡同鸭讲,所思所想截然不同。尽管如此,长吉是从小在龙华寺门前长大的孩子,方丈夫妻也疼爱他,而且他又是信如的同学,人家骂他是私立学校的蠢货,信如听了当然也不舒服。长吉生来就不讨人喜欢,从来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对他好,说来也是蛮可怜的。正太郎有一条街的少年郎做帮手,凭良心说句公道话,长吉每次吃亏,基本上也都是因为田中屋那边太过分了。

看长吉如此看重自己,恳求自己加入,信如也不好再推辞,无奈答应:“那我就加入吧。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失信。不过打架这种事,不战而胜是最好的。当然,如果他们先动手的话,我们也只能应对。真要打起来,田中屋那个正太郎,我能轻而易举地打倒他。”

信如似乎忘记了自己没什么力气,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别人从京都带来的礼物——著名刀匠小锻冶的小刀给长吉看。

长吉凑过脸来仔细瞧,说:“看起来好锋利呀!”

刀乃凶器,要是真动起手来,可是不妙。

<h3>三</h3>

少女的长发牢牢盘起,若垂下来可及至脚踝。

她前额的发丝蓬松,发髻比寻常之人稍为高耸,这是一种被称作“赭熊髻”的发式,听起来颇为瘆人,却是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之间也流行的发式。

她有白皙如玉的皮肤,高挺精致的鼻梁,秀口虽称不上樱桃小嘴,抿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若有心一一品评,固然从五官上还不能说这是位典型的美人儿,可一旦配合她那纤柔悦耳的声音、娇怜的眼神和朝气蓬勃的举止,无不透着一股赏心悦目的可爱劲儿。

她身穿橙色蝶鸟花式的单衣,胸前高高束起的双色衣带是黑色绸缎的里与染花面料的面,脚上穿着双街上罕见的漆色厚木屐,脖子上擦了一层粉,手持湿毛巾,风姿绰约,仿若早晨刚从浴室回来。逛完花街正欲归去的少年郎们目睹她的姿容,无不啧啧叹赏,纷纷说道:“真想早点儿看到她三年后的姿色呀!”

这位少女,便是大黑屋的美登利。

美登利的家乡在纪州,说话难免带点口音,不过听起来反而很可爱。最让人喜爱的还是她那落落大方的性情,让人感到一种自然的亲近。少女的姐姐是吉原花街正当红的妓女,托了姐姐的福,她身上的荷包也总是鼓鼓的。鸨母姨婆等人为了讨好她姐姐,也时不时地会给她一些零花钱,说:“小美呀,拿这些钱去买些人偶玩吧。”给她钱的人给得坦然随意,拿钱的少女也就越来越不在意,花起钱来完全不心疼。比方说有一次,她给同班的20个女同学每人买了个一样的皮球;还比方说为了让小伙伴们开心,她一口气买下了文具铺中所有卖不出去的玩具。这类挥霍之事层出不穷,实在与其年龄和身份不符。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父母虽然健在,却也放任迁就,毕竟他们心里清楚少女的未来,也就不说什么了。妓院的老板对她也是宠爱有加,百般呵护,饶是奇怪。说起来她既不是老板的养女,也不是老板的什么亲戚,只不过是少女姐姐当初卖身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听从了老板的邀请,一起带了行囊来这里谋生。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她们一家寄住在妓院的别院中,算是给老板看管房子。此外,母亲还替妓女做些手工针线活,父亲在花街的一间小妓院管账。

美登利在上学之余,也学些歌舞和针线,其他时间便无所事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大半天在姐姐的房间里玩乐,有时候大半天就在街上闲逛。这条花街的昼夜,皆是丝弦鼓乐之声,绫罗锦缎之美。

初来花街的时候,她将紫藤花色的缎子衬领戴在了夹衣上,走在街上的时候还被一些姑娘们嘲笑是土气的乡下人,为此她还哭了三天三夜。现如今,只有她去嘲讽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回嘴的事发生。

20日就是庙会了,周围的小伙伴们请求她,希望她能找些好玩的事来作乐。

“大伙儿都一起出出主意,每个人都想想点子,你们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花多少钱没关系,我来出。”美登利一如往常,爽快地承诺了下来。她就如同是孩子们中的女王陛下,她的话比大人们更值得信赖。大家都兴高采烈,有人说:“演滑稽戏怎么样?随便借一家店铺来表演,让整条街上的人都来看。”

“没意思,这是什么馊主意啊!还不如做一顶神轿,就像蒲田屋里放着的那顶真正的神轿一样,沉一点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边喊着嗨呀嗨呀的号子,肯定抬得起来。”另外一个头上扎着布巾的男孩子说。

话音刚落,女孩子们便开始抗议:“那我们多无聊,光你们男孩子嚷嚷热闹,我们看着你们玩有什么意思。美登利也会觉得扫兴的,还是让美登利做主吧。”听女孩子们的意思,似乎参加庙会还没有去常盘座戏院看戏来得有意思呢。

田中正太滴溜溜地转动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睛,说:“幻灯片,幻灯片怎么样?我家里有一些幻灯片,不够的话再让美登利买一些给我们,就摆到文具铺去放吧,我来放,然后让后巷的三五郎来当旁白讲解。美登利,你看这主意可以吗?”

“嗯,这个好玩!让阿三来当旁白,大家伙儿一准笑得止不住,要是能把他的脸也放映上去,那就更好玩啦!”

美登利这么一决定,大家就此商定。

正太负责采办需要的物件,在大街上来回奔波,挥汗如雨,很是卖力。

消息传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才第二天,就连后巷的孩子们也都听说了。

<h3>四</h3>

鼓声、三弦声,不绝于耳。一年一度的神社庙会依然是众人瞩目的大事,除了冬月酉市外,没有比庙会更热闹的时候了。相邻的三岛神社和小野照神社,互不相让,大家都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和气势,一争高低。

大街和小胡同的居民都穿着一样颜色的单衣:白色真冈棉布上,印着街名拼成的图案,可也有人暗自嘀咕这图案没有去年的好看。衫子上全都是又宽又粗的鲜黄色的麻布束袖带子,还不满十四五岁的孩子们还在这麻布束袖带上系了达摩不倒翁、猫头鹰小玩偶、纸制小狗等小玩意,还互相攀比谁系得多,谁系得神气。有的人竟然在袖带上系了7个、9个、11个之多。还有的孩子在背后的结子上系了许多叮当作响的大小铃铛,兴奋地穿着分趾袜子跑来跑去。

在这一群孩子当中,只有田中正太郎的装扮与众不同,他身上穿着印有田中屋店铺字号的短外褂,雪白的脖子下系着深蓝色的肚兜。这种装束不太常见,定睛一看,原来紧紧系着的腰带是鸭蛋青色的上等绉绸料子,领襟上的字号也染得颜色鲜明。缠头的头巾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子,上面还插了一朵从花车上摘下来的假花。他穿着木屐来回穿梭,皮趾襻子的响声和锣鼓声混在一起,不过他也没加入敲锣打鼓的行列之中。

庙会前夜的庆祝活动圆满结束了。黄昏时,12个孩子都聚集在文具店的门口,只剩美登利还没来,她大概还在不紧不慢地梳妆打扮呢。正太郎等得不耐烦,在文具店门口徘徊多时,忍不住喝令三五郎说:“喂,三五郎,你去催一下她!你还没去过大黑屋的别院吧?不用进去,在外院喊美登利的名字就可以了,她肯定听得见的。快去吧,快去催一下!”

三五郎立即答应:“好,那我去叫一下她。灯笼先放在这儿,估计也没人敢来偷里面的蜡烛。正太郎,你帮我看着点儿。”

“斤斤计较的废物!废话少说,赶紧过去!”

三五郎被比自己岁数小的正太郎一阵呵斥,憨憨地连连应声,说这就去这就去,立刻像佛教中跑得飞快的韦驮天一般飞奔而去。女孩们看他跑起来的样子,都娇笑不已,说:“瞧三五郎跑的样子,真好笑呀!” 这三五郎长得又矮又胖,脑袋前凸后翘,脖子又粗又短,简直像个大棒槌。从正面看,他的额头凸出,又是狮子鼻,门牙外露,大伙儿都叫他“龅牙三五郎”。他的皮肤黝黑,眼睛长得滑稽,脸颊上又有两个酒窝儿,眉毛长得也像孩子们蒙眼玩“福笑”游戏画的人,让人一看就忍俊不禁。

他的家境并不好,在这些孩子之中,只有他穿着廉价的阿波棉布服。对那些不了解他家境的人,他总是解释说:“我……我的节日服还在做,还没做好呢。”

三五郎的父亲是拉洋车的,家里还有5个弟弟妹妹,虽然在五十轩一带生意还不错,但穷神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家,任凭生活多么辛苦,依然苦苦维持。从前年开始,三五郎满了13岁就帮家里多干活,在井木街的一家印刷厂当学徒。可是三五郎是个天生的懒汉,不到10天就又跑了回来,之后换了许多地方,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待上一个月,现在又回到了家里。从腊月到春天,就在家里做羽毛球;夏天在检查所附近的一家冰店里送冰块,因为他招揽顾客的喊声很滑稽,老板也很看重他。自从去年被雇去拉仁和贺戏的屋台车以来,小家伙们就瞧不起他,到现在还管他叫穷光蛋的“万年街”。但是一提起三五郎的名字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活宝,也没有人讨厌他。田中屋是三五郎家的救命财神,虽然他家放的高利贷利钱是不小,可如果不借钱给三五郎家,那他家就真的很难活下去了,所以正太郎还得算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三五郎怎么敢得罪他呢?正太郎要是喊一声:“三五郎,到我们大街来玩!” 三五郎碍于面子也不得不去。

可是,三五郎是小胡同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人踩在龙华寺的地,家里租的又是长吉他爹的房子,所以不敢光明正大地背叛长吉,背地里还不得不偷偷地帮正太郎的忙,真是弄得他两头难做人。

正太郎坐在文具店的门口百无聊赖,顺口就哼起了情情爱爱的相思小调。

老板娘一听见就笑着说:“哟,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唱这歌!”

正太郎被她这么一取笑,不知怎地害臊得耳根发红,为了掩盖尴尬,他故意大声喊:“大家跟我来!”于是带着一群孩子跑了出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喊他:“正太郎,快回家吃晚饭啦,怎么就知道玩,我都喊你老半天了你没听见吗?”原来是祖母接他来了。

“你们回头再玩。老板娘,每次都来打扰你。” 外婆对文具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带着孙子就走。正太郎看外婆亲自来接,不好说 “不” 字,就跟着她回去了。他走后气氛顿时冷落不少,站在路旁的两三个女人望着他们说:“少了那个孩子,连咱们大人也觉得没有了很多乐趣。虽然他不像三五郎那样逗趣,也不吵闹,但是他的性情真的很可爱,这种好个性在有钱人家的少爷里面真是罕见啊。不过你看见那个田中家的老寡妇了没?那可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今年都已经64岁了,不擦粉时还好,可是那脑袋上怎么梳了个那么大的圆髻,真不害臊!这个人说话一团和气,可是讨债的时候能逼死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怕是她要把钱都带到棺材里去噢!这话也只能暗地里说说,真的见了她估计头都抬不起来咯,钱谁不想要啊,听说花街好几家大妓院都要向她借钱呢。”

<h3>五 ? ?</h3>

思相见者心难熬,夜半烛火空寂寥。

这首诗传达了爱恋时的苦涩心情。

这是夏天的傍晚,凉风习习,美登利洗完澡,去除了白天受到暑热流的汗水,此刻她正对着镜台梳妆打扮,涂抹胭脂。做娘的亲手替她梳理鬓角上松了的几根散发,对自己的闺女左顾右盼,越看越好看,忍不住自言自语说:“脖子上的粉薄了些。”她给女儿穿上了清凉的淡蓝色友禅夏衣,配了稍窄的淡茶色金丝线织花锦缎腰带,等到把木屐摆放至台阶,时间早已过去了良久。

可怜三五郎在外面等得心急难耐,望穿秋水,他已经围着木墙绕了7个圈,打了数不清的哈欠。赶不走的蚊子一再凶猛地咬着他的脖子和前额,让他浑身难受。在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美登利终于出来了,对他喊了声:“我们走吧! ”

三五郎二话不说,一把拉住美登利的袖子就跑。

“哎,慢点啊,跑得我胸口都痛了。你跑这么急,我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自己先去吧。”美登利数落了三五郎一顿,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文具店;不过此时正太郎已经回家吃饭去了。

“哎!真没意思,没意思!要是他不在,我也不想放幻灯片了。阿姨,您家有没有七巧板?跳棋也行,这么闲着太无聊了!” 美登利说。

大家一瞧美登利嫌无聊,就开始献计献策。女孩们立刻借来剪刀,做起了剪纸。男孩子们在三五郎的带领下,开始装模作样地唱起了仁和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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