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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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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继续攀爬着,直到伊莎贝尔每迈出一步都会喘上一口粗气,可爱德华多却不允许他们暂时停下脚步,只在为了确定他们还跟在自己身后时才短暂地站住脚跟,然后再次迈开步子,像只山羊一样在遍布着岩石的山坡上攀登。

伊莎贝尔的双腿像着了火一样,疼痛难忍。即便穿着登山帆布鞋,她的脚上还是被磨起了水泡,每迈出一步都钻心的痛。这趟旅程变成了对她意志力的考验。

几个小时过去了,伊莎贝尔逐渐喘不上气来了,连开口要杯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知道爱德华多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在意她的话的。前方不远处,她听到麦克利什也在喘着粗气,每摔倒一次便咒骂一声。她清楚他也在为自己脚上那些被磨成了溃疡的水泡痛苦地抱怨着。

她早就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了,只顾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上爬,挣扎着不让自己合上眼皮。

在与扑面而来的冷风做斗争的过程中,她把围巾拉到口鼻处,继续向前走去。她呼出的气体温热了脸上的围巾,被润湿了的布料随即冻起了坚固而又冰冷的折痕。

“嘿!”爱德华多浑厚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到她的耳边。他们已经爬到了高高的山峰上,四周绝不会出现德国或西班牙的巡逻兵。也就是说,他们所处位置的风险全部来源于周围的自然环境。

伊莎贝尔瘫软下去,身体重重地落在一块岩石上,痛得她尖叫起来。可她已经累得根本就无暇去顾及这些了。

麦克利什也猛地倒在她的身旁,喘着粗气,一边念叨着“全能的基督”一边向前倾斜过去。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的身体滑下去的同时扶住了他。

随后,她又听到一连串刺耳的音调——“感谢上帝……这个该死的年代”——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身体落地的声音。他们全都瘫软在地上,仿佛双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别倒在这里。”爱德华多说,“牧羊人的小屋就在那里。”

伊莎贝尔蹒跚着站起身来,站在队尾等待着、颤抖着,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把热量留在身体里似的,可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冰,易碎而又冰冷。她的意识一直都在和意图取代自己的麻木状态做着斗争,她不得不持续地摇着头,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知道爱德华多已经在黑暗中走到了她的身旁。冷冷的冰雨连续拍打着两人的脸庞。

“你还好吗?”他问道。

“我快冻僵了,根本就不敢看自己的脚。”

“水泡?”

“我十分确信它们应该有餐盘那么大。我不知道到底是雨水打湿了我的鞋,还是鲜血已经浸透了鞋面。”

她感觉自己的双眼被泪水刺痛了,而且一下子就结了冰,害得她的眼睫毛都粘在了一起。

爱德华多牵起她的一只手,扶着她走向牧羊人的小屋。他在屋里生起了一个火堆。伊莎贝尔头发上的冰融化成了水珠,滴落到地板上,在她的脚边形成了一个小水潭。她看着几个男人倒在原地,重重地向后依靠在粗糙的木头墙壁上,把背后的麻布口袋扯到大腿上,开始在里面翻找起食物。麦克利什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伊莎贝尔绕过那几个男人,瘫坐在麦克利什的身旁。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听着身边的男人们嘴里发出的咀嚼、打嗝和叹气的声音,吃起自己带来的奶酪和苹果。

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前一分钟她还清醒地勉强吃着山顶上的晚餐,后一分钟她和其他人就被爱德华多叫了起来。小屋脏兮兮的窗户里透进了一丝灰色的光线,他们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爱德华多生了一个火堆,煮了一壶代用咖啡分给大家。晚餐的内容是不新鲜的面包和硬奶酪——味道不错,却不足以击退昨日遗留下来的强烈饥饿感。

爱德华多飞快地迈开大步,像只雄山羊一样爬上了结满光滑冰霜的岩石险途。

伊莎贝尔是最后一个离开小屋的。她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灰色的云朵遮住了山峰。雪花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他们的心跳。走在她前面的几个男人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苍茫之中几个黑色的小圆点。她一头扎进冷风中,稳步向上攀爬,跟随着前面的那个男人。他是她在纷飞的大雪中唯一还能看清的一抹影子。

爱德华多的步伐令人筋疲力尽。他不停地沿着蜿蜒的小径攀登,似乎丝毫不在意极端刺骨的寒冷让吸进肺里的每一口气都爆发成了一团火焰。伊莎贝尔喘息着跟在后面,在飞行员们开始落后时用鼓励、哄骗和嘲笑的方式催促他们前进。

眼看着夜幕再度降临,她又加倍努力鼓舞起了众人的士气。即便她自己也是反胃恶心、疲惫不堪、口干舌燥,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一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落后前者几英尺的距离,就有可能永远消失在这片冰封的黑暗之中。那远离路径的几英尺距离就意味着死亡。

她跌跌撞撞地在夜色中穿行。

有人在她的前面跌倒了,发出了一声叫喊。她冲上前去,发现其中一位加拿大飞行员正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脸上的胡子都已经结了冰。“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小洋娃娃。”他边说边试图笑了笑。

伊莎贝尔让自己的身体滑了下来,坐在他的身旁,立刻就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你叫泰迪,对吗?”

“就是我,你看,我已经不中用了。你继续往前走吧。”

“你的家里还有妻子在等你吧,泰迪。在你的家乡加拿大?”

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了他哽咽的呼吸声。

“你这样做是不公平的,小洋娃娃。”

“在生与死的面前是没有公平可言的,泰迪。她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为了爱丽丝站起来,泰迪。”

她感觉到他的重心挪动了一下,双脚重新移到了身体下面。她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他,好让他靠着她站起身来。“好了,好了。”他边说边猛地战栗起来。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呼出最后一丝气息时也跟着颤抖了起来。饥饿侵蚀着她的胃,她干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沫,希望痛感能够暂停一会儿,转向男人们所在的方向继续走了下去。她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混乱起来,思维也有些模糊不清,满脑子只能想着迈出这一步,然后是下一步,再下一步。

黎明前的某一刻,落下的雪花变成了雨水,让他们身上被浸湿了的羊毛大衣平添了几分重量。伊莎贝尔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开始向山下走去了。唯一真切的区别就在于前面的男人们开始摔跤,在湿润的岩石上滑倒或是被崎岖危险的山坡绊倒。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防止这一点,她能做的就是看着他们跌倒,然后在他们喘不过气、筋疲力尽地停下脚步时帮助他们重新站起来。能见度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他们一直都在担心前面的人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误入歧途。

破晓时分,爱德华多停了下来,指向了山坡脚下一处张着大嘴的黑色山洞。男人们集中在山洞里,坐下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伸展着双腿。伊莎贝尔听到他们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搜寻着身上最后的一点食物。山洞深处的某个地方,一只动物匆匆跑过,爪子轻轻抓挠着被压得瓷瓷实实的泥地。

伊莎贝尔跟着他们走进了山洞,植物的根系从呈下坠状的石头和泥土内壁上倒挂下来。爱德华多跪下来生了一小堆篝火,还用上了他今天早上采摘并装在腰带里的青苔。“吃饭,睡觉。”火苗舞动起来时,他开口吩咐道,“明天就是最后一程了。”他伸手拿出自己的山羊皮酒囊,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离开了山洞。

潮湿的木头发出爆裂的声音,还喷溅着火星,听上去就像是有人正在山洞里交火,可是伊莎贝尔——还有那几个男人——已经累得连畏缩都顾不上了。伊莎贝尔在麦克利什的身边坐了下来,疲惫地靠在他的身上。

“你真是个美人。”他压低了嗓门说道。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我是做不出什么聪明的决定的。这也许正好印证了那句话。”她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疲倦。

“愚蠢却很勇敢。”他笑着说。

伊莎贝尔对这段对话感到十分的欣慰,“那就是我。”

“我觉得我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你……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不觉得自己救了你,托伦斯。”

“叫我托里吧。”他说,“所有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他还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有关伊普斯威奇还有个女孩在等她之类的——但她已经累得听不进去了。

等她醒来时,外面正下着雨。

“糟糕。”其中一个男人说,“外面下雨了。”

爱德华多站在山洞外,强壮的双腿劈开得大大的,脸庞和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可他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身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飞行员们打开了自己的背包。他们已经不需要别人再来叮嘱自己什么时候该吃饭了,他们知道规矩——向导允许你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你按序喝水、吃饭、睡觉的时候;醒来之后,你也要吃饭和喝水,然后站起来,不管这个动作有多痛。

起身时,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发出呻吟的声音,还有几个人咒骂起来。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雨夜,外面一片漆黑。

他们设法翻过了山峰——前一夜,他们几乎翻越了一千多米的高度——此刻已经走到了山坡另一面的半山腰位置,可天气却是愈发的糟糕。

就在伊莎贝尔离开山洞时,潮湿的树枝猛地打在她的脸上。她伸出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拨开了那些树枝,继续向前走去,手中的手杖随着她迈出的每一步发出了砰砰的重击声。雨水把泥板岩冲刷得像冰一样光滑,还在他们的身边积成了一条条小溪。她的耳边响起了前面几个男人嘴里发出的咕哝声。她迈开长满水泡、疼痛难忍的双脚,步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爱德华多掌控的速度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很难跟上。但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个男人,或是让他减慢速度,于是飞行员们都在挣扎着不要掉队。

“看!”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句。

远方,某个遥远的地方,灯光正在闪烁,呈蜘蛛网形状的白点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西班牙。”爱德华多说。

眼前的景象让一行人再度振作起来。他们继续赶路,手中的手杖重重地撞击着地面,双脚扎实地踩在逐渐平缓起来的土地上。

几个小时过去了?五个?六个?她也不知道。总之,足以让她的双腿开始疼痛,腰骶部也有些难受。她不断吐着流进嘴里的雨水,擦拭着被淋湿的双眼,感觉自己空空如也的胃如同一只狂暴的野兽。一丝暗淡的晨光出现在地平线上,先是一片淡紫色的亮光,随即又变成粉红色,在她沿着小径曲折行进时幻化成了黄色。钻心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以免自己痛得叫出声来。

第四天的夜幕降临时,伊莎贝尔已经全然失去了时间概念和地域感。她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番痛苦还要持续多久。她的心里只有一句简单的乞求在随着疼痛的每一个脚步反复出现:领事馆,领事馆,领事馆。

“停。”爱德华多说着举起了一只手。

伊莎贝尔蹒跚着撞上了麦克利什。只见他的双颊被冻得通红,嘴唇已经龟裂,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不远处,在一座模糊的绿色山坡后面,她看到了一群身穿浅绿色军装的巡逻兵。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们到达西班牙了。紧接着,爱德华多推搡着他们躲进了一片树林之中。

躲避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再一次出发了。

几个小时之后,她的耳边响起了激流的声音。随着一行人向河边靠近,其他的一切都被流水声冲刷得一干二净。

最终,爱德华多停了下来,把大家集中在一起。他站在一摊泥巴里,脚上的登山帆布鞋陷入淤泥之中。他的身后就是灰色的悬崖峭壁,上面还生长着不少无视万有引力定律的纺锤形树木,灌木丛如同牲畜捕手一样生长在灰色的巨岩四周。

“我们要在这里一直躲到夜幕降临。”爱德华多说,“山脊那边就是比达索阿河,河的对岸就是西班牙。我们已经快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在河水和你们的自由之间还有不少牵着警犬的巡逻兵。这些巡逻兵会开枪射杀自己看到的任何移动中的物体,所以不要随便走动。”

伊莎贝尔看着爱德华多步行离开了他们。待他走后,她和几位飞行员以一块大圆石背后作为藏身地,在几棵倾倒的树木搭成的背风处蹲坐下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大雨又在他们的头顶上倾盆而下,淋得他们脚下的泥巴都形成了沼泽。她颤抖着把膝盖贴在胸口上,闭上了双眼。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很快就坠入了深深的、疲倦的梦境之中。

午夜时分,爱德华多叫醒了她。

伊莎贝尔睁眼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雨停了。头顶的天空中布满了繁星。她疲倦地站起身来,突然疼得畏缩了一下。她完全可以想象飞行员们的双脚是如何的疼痛——幸亏她还有双合脚的鞋子可以穿。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他们再一次踏上了旅程,脚步声被河水的咆哮声所淹没。

他们到了,在大峡谷边缘的树林中站住了脚。远处的山脚下,湍急的河水冲撞着、翻腾着,在岸边的岩石上激起了浪花。

爱德华多将大家紧紧地聚拢在一起,“我们不能游泳过河,大雨让河流变成了洪水猛兽,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吞噬进去的。跟我来。”

沿河走了一两英里的距离之后,爱德华多再一次停了下来。她的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上涨的海面上来回摆动的系艇索,偶尔还夹杂着咔嗒的响声。

起初,她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对岸亮白色的探照灯闪烁着扫过了翻滚着浪花的湍流,照亮了连接峡谷两岸的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不远处的西班牙检查站附近,卫兵正来回踱着步子巡逻。

“圣母马利亚呀。”其中一位飞行员感叹道。

“吓死我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伊莎贝尔和几个男人一起蜷伏在灌木丛后等待着,看着探照灯在河面上呈十字形交错扫射着。

深夜两点过,爱德华多终于点了点头。峡谷的另一端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如果他们的好运还能持续下去——或者说他们还剩下一点运气的话——哨兵们应该是在岗哨上睡着了。

“我们走。”爱德华多耳语道,催促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他带着他们来到了桥梁的起点——下垂的木头板条下面由绳子支撑着,板条间清晰可见脚下湍急的白色河水。桥体在风中左右摇晃,同时还在哀怨地嘎吱作响。

伊莎贝尔看了看身边的几个男人,其中大多数人都面无血色。

“一步一步来。”爱德华多说,“这些板条看上去很脆弱,不过它们是可以承受你们的重量的。你们有六十秒钟的时间通过这里——这也是探照灯来回转换的时间。一旦到达对岸,就立刻跪下来,从卫兵室的窗户下面爬过去。”

“你以前也成功过,对吗?”泰迪问道,声音在“以前”出口之前便破了音。

“时间是足够的,泰迪。”伊莎贝尔撒了谎,“如果一个女孩都能做得到,像你这么高大健壮的飞行员就更没有问题了,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伊莎贝尔看着爱德华多迈上了桥面。待他安全到达了另一端,她把飞行员们紧紧聚集在一起,一个接着一个,她细数着六十秒的间隔,引导他们踏上索桥,看着他们安全通过。在所有人到达对岸之前,她一直都屏着呼吸,握紧了拳头。

终于,轮到她了。她摘掉罩在头顶上的那条湿透了的头巾,等待着探照灯从自己的面前闪过,然后向前走去。桥面看上去既脆弱又不牢靠,但既然它能够承受住男人们的体重,就一定能够禁得住她的重量。

她紧紧地握住两边的绳索,踏上了第一块厚木板。桥梁在她的身边摇晃起来,忽左忽右地倾斜着。她瞥了瞥脚下,从缝隙间看到了一百英尺的脚下湍急的白色河水。她咬紧牙关,稳稳地放开步子,从一块木板跳上另一块木板。刚在对岸落地,她就跪了下来。探照灯从她的头顶上扫了过去。她手忙脚乱地爬上岸,钻进了另一边的灌木丛中。在那里,几位飞行员已经蹲在爱德华多的身旁。

爱德华多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小丘旁,终于允许他们睡下了。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时,伊莎贝尔没精打采地眨了眨眼睛,醒了过来。

“这里还不算很糟糕嘛。”托里在她的身边耳语道。

伊莎贝尔睡眼惺忪地环顾着四周。他们正躺在一条土路上方的水沟里,躲在一片树林之中。

爱德华多递给他们一些葡萄酒,脸上的笑容和她眼中的阳光一样明亮。“那里。”他边说边指向不远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年轻女子。在她的身后,一座小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象牙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儿童插画书里的画面,到处都是炮台、钟楼和教堂的尖顶。

“艾尔玛多拉会带你们去找圣塞巴斯蒂安的领事馆。欢迎来到西班牙。”

伊莎贝尔一下子就把途中的艰辛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更是忘却了自己迈出每一步时曾如影随形的恐惧,“谢谢你,爱德华多。”

“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他回答。

“这一次也不轻松。”她说。

“他们没有料到我们会这么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的。”

当然,他是对的。他们还不必躲避德国的巡逻兵,或是掩盖自己的气味以防被警犬发现,而西班牙哨兵们也放松了警惕。

“不过如果你带着更多的飞行员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他承诺。

她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转向身边那些看上去和她一样筋疲力尽的人。

“来吧,伙计们,我们该走了。”

伊莎贝尔和几位飞行员蹒跚着朝站在路边那辆生锈的旧自行车旁边的年轻女子走去。一行人用假名介绍过彼此之后,艾尔玛多拉带领他们穿过了一系列如迷宫一般的土路和小巷。走了几英里的距离,他们终于来到了圣塞巴斯蒂安老城区一座精致的焦糖色建筑门外。伊莎贝尔能够听到远处的海浪正猛烈地拍打着防波堤。

“谢谢你。”伊莎贝尔对那个女孩说。

“不客气。”

伊莎贝尔抬头望了望光滑的黑色大门。“来吧,兄弟们。”她边说边迈开大步朝着石阶走去。来到门口,她重重地敲了三下,然后按响了门铃,对一个前来应门、身穿笔挺黑色套装的男人说道:“我是来见英国领事的。”

“你们约好了吗?”

“没有。”

“小姐,领事很忙——”

“我从巴黎带来了四位皇家空军飞行员。”

那个男人的眼睛微微鼓了起来。

麦克利什站了出来,“托伦斯·麦克利什,皇家空军。”

其他人也跟着站了出来,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挨个介绍着自己。

大门打开了。不出几分钟的时间,伊莎贝尔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不太舒服的皮椅上,面前的巨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面带倦色的男人。飞行员们全都立正站在她的身后。

“我从巴黎给你送来了四位坠机的飞行员。”伊莎贝尔满怀骄傲地说,“我们坐着火车南下,然后走过了比利牛斯山——”

“你们是走着过来的?”

“嗯,也许用远足这个词更加准确一些。”

“你们从法国翻越比利牛斯山进入了西班牙。”他向后靠在自己的椅子上,脸上笑意全无。

“我还可以再来一次。随着皇家空军轰炸任务的增多,会有更多的飞行员落地。为了营救他们,我们需要财政上的支持,购买服装、证件和食物,还要为我们安插在沿途的帮手们提供一些经费。”

“你可能需要给军情九处拨个电话。”麦克利什说,“他们会支付朱丽叶特的组织所需要的费用的。”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一个小姑娘带领几个飞行员翻越了比利牛斯山。奇人奇事真是层出不穷啊。”

麦克利什朝着伊莎贝拉露齿笑了笑,“的确是个奇人,先生。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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