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PTSD（1/2）

傍晚，老广趁休息的2十分钟，到营区门口的小卖部里，1把鼻涕1把眼泪地给家里打电话。

这个兵不当了，要回家。

电话那头，理所应当的1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各种潮汕问候语层出不穷，骂得老广怀疑地看了看听筒。

那还是自己的爸吗？

赵泽守在他的身后，就怕他1时想不开要寻短见。小卖部的维族小姑娘憋着笑，看这两个活宝1前1后，1个哭哭啼啼，1个如临大敌。

她从柜台里拿出了两瓶可乐，递到了赵泽的手里，朝老广呶了呶嘴。

赵泽感激地点了点头，打开其中1瓶，送到了老广的手里。老广下意识地接了过去，往自己哭干了的嘴里灌了1口。

电话里传来了潮汕普通话，“只此1次，下不为例！你阿公的阿爷当年抗日没有回家，你阿爷我当年自卫反击战是战斗英雄，你个坡垓要是敢坏我邱家的名声，别怪你爷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挂了，滚回去！”

老广听得眼泪哗哗地掉，手里的可乐往嘴里使劲地倒。电话挂了半天，还没回味过来自己喝的是什么，睁眼1瞧，“咩啊！泽哥！”

“行了，乖，别哭了！”赵泽拿了1张纸给他擦，指了指身后，“小姑娘看着呢，你也不怕丢人。”

老广抹了1把眼泪，回头看那十23岁的小姑娘看热闹看得起劲，1时间绷不住，抱着赵泽哭得就更厉害了。

老郭晚上给他们预备了侦察连的保留项目，3个8百。所谓8百个俯卧撑，8百个仰卧起坐，8百个负重深蹲。除此之外，还有十2组端腹训练，脚下点蜡烛的那种。

这在新兵连都没受过的苦，老郭说到做到，要让他们重新地、完整地经历1遍，不如此，他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有多颓废。

侦察连1天4趟弹药库绕圈跑，1圈十2点5公里。每天端枪定姿1小时，枪口还得挂砖头。每天戈壁滩古河床上5百米的战术训练，在满是鹅卵石的沙地里，爬得没有1身好衣服。沙丘接力冲刺，输了的组再去5十米往返跑2十次……

跟他们比起来，菜地班的3个货，体能上还差得太远。

自从赵泽选择点燃自己要回战斗班的那簇火苗开始，这种经历只会迟到，而不会缺席。

侦察连从来都不只是要会开枪，会读坐标。中国军人不想打仗，想要和平，但老郭现在对菜地班的1切过分行为，都在为他们能打仗而努力。

老郭用了1个礼拜，彻底让平时看上去咋咋呼呼的赵泽闭上了嘴，也让老广的眼里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菜地班每天上午、中午抽出时间整理菜地，每天下午、晚上玩了命地开始整训体能、瞄靶。

从最初的强烈反抗，到后来的麻木不仁，从1开始的哭哭啼啼，连老广也开始变得慢慢坚强。

这里没人能拯救他们，只有靠他们自己的手和脚，1天1天地捱过这地狱1般的时光。

赵泽1度开始怀念马德明。

那2百5连长虽然嘴碎，但绝不会像现在的老郭这样，把他们1遍1遍扔进滚烫的炼狱当中。

班上的氛围也从轻松慢慢地变成了沉寂，理论课上，再也没有了打瞌睡、4处张望的闲情逸致。这种只需要坐下来，拿纸笔在本子上记重点的操课，赵泽们从来没有觉得居然是那么地幸福。

3个货都很珍惜，于是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直到第8天。

老郭破天荒地没有在凌晨6点吹响如同梦魇的紧急集合哨。

赵泽睁开眼睛看了看表，有些不太敢相信。他扭头，看见身边睡得流出了哈喇子的老广。

到点了。

营地死1般的安静。赵泽爬坐起来，微弱的光明中，表哥也探起了1个脑袋。

“吹哨了么？”

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没听见。”

他们往班长的铺上看了过去，那上边整整齐齐叠着1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