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雀山柳（1/2）

人长大了，便再也回不去儿时的心性，那种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日子。没有男女之分，没有世俗观念的约束。有的，只是每日要计划去哪边玩，是上树摘花，还是下河捕鱼。

是要去掀张大爷家的瓦，还是去踢刘大伯家的牛……

平日里最大的烦恼，便是回家如何向家人解释身上的这1身泥。

到最后，心1横。罢了，不就是挨1顿打么。该玩的还是得玩，打完了，明日继续玩。

可她们都长大了，她成了每1步都在算计的安老板。宋正清成了1个传统意义上的男人，最后成了1捧灰。3儿成了野心勃勃，不在乎人命的人。

安桐丢了丢手边拔下的野草，“我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

“姐姐。”3儿也跟着看向远方，视线不知落在了哪1处，安静回答：“我后来去找过你，但是你家空了。我去安家，等了两天，也没有看见你。”

“什么？”

“小石头被狼叼走了，我去找。从狼窝里把他偷了出来。姐姐，你不知道跟野狗抢食的滋味，不知道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高烧到快要咽气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过街老鼠1样被人追着打的是什么感觉。但是我知道。”

安桐侧头看过去，瘦削的少年眼底闪着阴狠，嘴边是自嘲的笑。

“姐姐，我知道我卑鄙龌龊，利用了很多人，也杀了许多人，做了很多为人不齿的事情。可那又怎么样呢？姐姐，这个天下太大了。我只能拼命护着我要护着的人。我太累了。我想往上爬，想过过吃饱饭睡个安稳觉的日子。这世道，这律法，这天下，有谁有资格审判我的对错呢。”

是啊，有谁有资格审判1个只是想吃饱饭的人呢。可法度的存在不就是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为弱者撑起1把伞么？

可如今这伞遮盖的，又是谁呢。

安桐愣了愣，伸手拍了拍3儿，并没有拍散他的满身戾气。

“你没错，那些被你杀掉的人呢，又有什么错。错的不是你们，是这世道。若世道不公，让弱势的人只能自相残杀才能活下去。那尊他们为天下之主的意义在哪里？”

手中握着的野草被捏出绿色的汁水，顺着指缝流到安桐裙摆上，与青绿色的裙摆融为1体。

安桐抬起手，隔着沾满绿色汁液的手指缝看着天边的1片橙红。半晌，软着语气道：“3儿，姐姐不讲没用的大道理给你。姐姐只求你1件事，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让小石头提心吊胆。”

第1次，安桐没有在3儿的眼里看到那种渴望和她交谈的希冀，而是1点点暗淡。

安桐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在偌大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

很久很久……

待到斜阳要藏进山脊线，3儿才站起身来，“姐姐，下去吧。大当家设了宴招待姐姐，时辰差不多了。”

“嗯，走吧。”

世道如此，便该有人破了这杀千刀的世道。

……

白色的虎皮石座上斜倚着坐了1人，修长的双腿搭在石座的扶手上。红纱半掩，露出脚腕处的藤蔓刺青。青色的藤蔓从脚腕沿着白皙的小腿延伸到裙摆之内，安桐看不见的地方。

石座边跪着两个白衣男子，交替着1下1下地敲击着座上之人的小腿。

安桐站在座下的空地，3儿给她搬了1把椅子过来，她没坐。

压下眼底的惊讶，深吸了口气。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尸驼山大当家，竟是1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