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鱼(1/2)
江封和楚钦宇两个人互相较着劲,都在等对方睡着了好搞一些小动作。
楚钦宇是等着江封睡着了,好给江封包扎尾巴,江封是等着楚钦宇睡着了,好提前把尾巴处理一下,以免被对方发现他的伤势一点都不严重。
两个人等啊等,结果就是齐齐进入了梦乡。
江封久违地做了一个,跟过去有关的梦。
这次在梦里,他处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面前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通过眉眼不难看出来,那就是小时候的他。
江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不是第一人称视角,大约是五六岁的他个子太小了,塞不下他成年之后个子这么高的灵魂。
不难看出,幼年版的他,手指受伤了。没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受的伤,看上去应该是手指甲没有被定期修剪,又长又脏的,不管是摔了一跤也好,还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也好,指甲从中间折了,看上去……似乎很痛的样子。
江封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现在他的指甲永远会被修理得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长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受伤之后养成的习惯。
他在一旁冷眼看着小时候他那脏兮兮的指甲,倒是不难分析出为什么会成这样。说白了就是没有大人管,外加上自己也剪不动。
剪不动指甲这个可不是开玩笑,指甲刀稍微钝一点,小孩子手劲小,剪个指甲大约是挺费劲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江封的指甲,真的很结实。
江封之前也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手,直到有一次抓着楚尘远的手玩,才意识到人和人的指甲居然能差那么大。楚尘远的指甲长出来的那短短一点边是透明的,甚至江封都能轻而易举地按下对方指甲的边缘,软软的。
这大概也是这么多个世界下来,江封的后背基本上只有点轻微的抓痕,从来不会被挠出血的原因,就对方那指甲的强度,把别人挠出血之前,自己指甲先得交代在那。
相比之下,江封的指甲宛若磐石一样坚硬,稍微留得长一点,就能凭借自己的指甲弹琵琶的那种强度。
把玩了一通楚尘远的手之后,江封解开了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有人会咬指甲。要知道他自己的指甲,是根本不可能被咬动的,倒是说不定能把牙给崩了。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楚尘远神奇的体质了,指甲软,耳根子软,头发也软,基本上在小世界中,只要江封好感度刷的足够高,就会被肆无忌惮地玩手捏耳撸头毛。
倒是江封,指甲硬,耳根子硬,头发也硬,哪都硬。每当对方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候,江封就会配合地张开怀抱让对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很快江封就会因为“摸哪哪都硌手”而被抛弃到一边。
这会儿小男孩正在跟一个拎着工具箱的维修工争执着什么,江封在一旁打着哈气,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根据二者的对话,应该是这个手里拿着钳子的维修工,修东西的时候工具乱丢,成功地绊倒了小男孩。
估计也是运气不好,绊倒之后小男孩的手一撑地,指甲刚好就杵上一边金属工具的缝里了,结果自然不难想象,就算江封再天赋异禀,指甲再结实,在金属跟前也得跪。
江封在旁边找了个矮墙,坐在上面晃着腿看戏。
不得不说小时候的他,真的对得起年少无知四个字。对面可是一个又高又壮的成年男性,手里还拿着家伙,而他呢,小屁孩一个,又矮又瘦,惯用手还受伤了。
维修工看上去显然已经烦的不行了,就这样他还敢拎着流血的手腕跟前送,不是白给么。
五岁版本的江封,这会儿想要维修工带他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二字,维修工脸色就是一变,随后表情缓和了不少,招招手让小男孩过来,说是要查看伤势。
结果江封就看着,小时候的他傻不拉几的,真就凑过去了,看的江封是一阵扶额。
不过凡事都要往积极的一面去看,江封默默感叹着,原来他也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光,挺好。起码五六岁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不是个小疯子。
这算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他的疯就应该不是基因造成的,大概率也不会传给下一代,挺好。
虽说他肯定没有下一代,但大约最近带着个假球带习惯了,有时候总会想些有的没的。
江封继续在矮墙上晃腿看戏。
这会儿维修工拧开了一瓶水,正在给小男孩冲洗伤口。小男孩疼得直缩脖子,眼圈有点红,但是并没有哭,只是咬着干裂的嘴唇不说话。
手指上的血液冲洗下去之后,就能看清伤口的情况了。维修工拽着小男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别担心啊,叔叔以前也受过这样的伤,知道怎么处理。”
小男孩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维修工,不过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接着,一直在侧面围观的江封,就看着维修工摸向了别在腰上的钳子。
钳子伸到跟前的时候,小男孩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钳子的前端尝试要对准手上的指甲,小男孩才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那可是一个成年男性的禁锢,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挣得开。
所谓的“处理伤势”的过程,还是挺血腥的,不过江封并没有错开视线,尽管被处理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拔下来的那一瞬间,小男孩整个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随后泪水夺眶而出,跟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去医院也是这流程,”维修工松开了小男孩的胳膊,嫌弃地擦着手上的血,“我这可为你省了一大笔治疗费。”
小男孩被松开了胳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左手攥着右手手腕,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指甲,一直在尖叫,边哭边叫。
很快就有大人的吼声传来:“谁家孩子这么吵,没完没了还!”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江封依旧在矮墙上看戏,『这反应才能对得起拔指甲的痛感,相比之下我拔那些鳞片,就跟修眉的时候拔眉毛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一句话说完,江封等了半天,也没听见10587有回音,这才想起来现在他还在梦里,哪来的10587。
江封不由得叹息,这情形没让10587看到着实可惜,不然对方一准缩着爪子嚷嚷:“疼疼疼,看着就好疼!”
维修工很快就收拾好了手上的工具,厌弃地看了小男孩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会被这孩子的家长找上门,因为小男孩看上去就不像是有大人管的样子。
小男孩这会儿不叫了,只是坐在地上哭。江封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似乎对于小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哭完有点不耐烦。
他感受得到,潜意识中的自己,想要通过梦境与现实间微妙的联系,以一种不那么生硬的方式,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不过江封一直觉得,没必要这么和缓,就算一瞬间让他恢复所有的记忆,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更何况拔指甲的这一段,他其实是有印象的。有些回忆,不单是存储在大脑中,而是融在了血肉里,刻在了骨髓中。
即便大脑中的那段记忆已经不在,即便不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但是指甲被扯下那一瞬间的感受,江封一直都记得。
这也是为什么,江封之前可以大言不惭地,吐槽纪录片的制作组“一看就没被人拔过指甲”,毕竟他可是真的被拔过的。
如果扯鳞片跟拔指甲,真的是同样的痛感的话,那他必然好好护着自己的鳞片,换一种方式给楚钦宇上演苦情戏的戏码。
毕竟他只是疯,不是傻,如果有的选的话,才不会上赶着让自己疼到那个份上。
五岁版的江封终于哭够了,从地上站起身,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举着血淋淋的手往回走。成年版的江封这会儿也翻下了墙,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倒不是江封想跟着,毕竟用指甲想想,也知道后面大约不会有什么美好剧情。但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游戏中自动跟随玩家的npc,想不跟着都不行,有一道无形的力拽着你往前走。
小男孩回到了家,或者说回到了一个应该算得上是家的地方,冲着一个女人,喊了一声舅妈。
女人显然被小孩的手吓一跳,捂着嘴小声地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汤勺,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想要上前查看。
结果女人刚到跟前,有个男人过来了,似乎是听到方才那一声惊呼之后过来查看情况。男人看到小男孩的手之后,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拽着女人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小男孩。
“你又不是医生,看也是白看。”男人语气不善,“给他自己拿水冲一冲就完事了,不用去医院,他娘给他留下的钱,只给他吃饭的,可不包括看病的钱。”
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被男人拽得一个踉跄,“你跟他废什么话,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咱们仁慈了,他要是不淘气,手能成这样?行了,饭做完了么,咱闺女闹饿闹了好半天了。”
接着男人把一个已经有点凉了的馒头,塞在小男孩手里,“出去吃,别让晓晓看见你的手,怪吓人的。”
“晓晓啊,”一转头,男人就拔高了嗓门,一边往碗里盛鸡蛋一边冲屋里嚷嚷,“爸爸今天专门给你买了双黄蛋,开心不开心?”
说完男人便一路小跑地端着碗,冲回客厅了。
女人看着锅里鸡蛋一个都不剩,叹了一口气,拿过一只碗,盛了一勺汤,放在男孩跟前,也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关上了房间的门,留男孩一个人在院子里,举着染血的馒头,怔怔出神。
门里,是男人呼呼吸着气喊烫的声音,刚煮好的鸡蛋太烫手,剥的时候不免抓耳挠腮的。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女人在一旁柔声说着“好了别闹了”之类的话。
门外,是男孩无声地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馒头被丢进了碗里,起起伏伏的。
江封无言在一旁看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感想。这是他的记忆,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说话没人能听见,碰倒东西也没人会看见,就算现在冲进屋把所有的鸡蛋都砸了,几秒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根本觉察不到他。
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江封只好伸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倒是江封,一边摸一边摇头。
他终于明白楚哥摸他头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就俩字:
扎手。
视线一晃,江封来到了一张桌子跟前。
好吧,他还是没有醒,这显然是另一端记忆,只不过这次他终于是第一视角看世界了,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全程旁观。
楚尘远这会儿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个人应该是吃饭吃到一半,于是江封第一视角围观了半天自己吃饭。
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江封在好好吃,楚尘远全程在旁边吹胡子瞪眼,脸上写着“我现在没有把你按在地上,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这样长长的一句话。
桌子这边的江封显然没有理会对面人丰富的情感,眼睛只看得到桌子上的两菜一汤。
芹菜炒腊肠,山药炒木耳,西红柿鸡蛋汤。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江封嚼完芹菜嚼山药,嚼完山药嚼芹菜,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声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大。
气得一边的楚尘远把筷子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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