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2)
何晏漠然看了一眼萧飞白,便把目光移到马车上。
微风掀起轿帘的一角,依稀可见少女斜倚引枕的身影,纤细却也执拗,如风中竹,谷中兰。
何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向萧飞白道:“我回祖籍北海。”
萧飞白挑了挑眉,揶揄道:“好巧,我与未未也去北海。”
巧个屁,分明是何晏故意的——顶着商户何家的身份,便真把自己当北海何家了?
他与未未哪个不知,何晏天家子孙的身份。
何晏颔首,道:“即使如此,可一起同行。”
萧飞白拉长了声音,向马车上的未央道:“未未,何世子要与咱们同行,你怎么看?”
未央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讶色。
姜黎在外祖父身上下的有蛊虫,能顺着蛊虫的气息顺藤摸瓜找到外祖父曾在哪停留过,有姜黎一起同行,她找外祖父的事情会事半功倍。
她本来还在纠结,要如何向何晏开口,将姜黎暂时借给她一段时日用来找外祖父,哪曾想,她尚未想好说辞,何晏便带着姜黎一同过来了。
未央颇为意外,连忙将靠在引枕上的身体往外移了移,手指撩开轿帘,看了看马车外的何晏。
何晏一袭龙胆色的劲装,下压的眉峰有着一丝淡淡的厌世感,见她看过来,瞥了她一眼后,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好像他并无意与她一起去北海,不过是顺道而行,不得不邀请她一同上路罢了。
别扭十足的家伙。
未央撇了撇嘴,目光向何晏身后看去。
何晏车队里有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周围护卫颇多,一手执马缰,一手按着腰间佩剑,警惕地留意着马车周围的情况。
这辆马车里,多半是关押着姜黎,所以护卫才会那般谨慎。
未央便笑了起来,说道:“那便一起去北海罢。”
“何世子时常往来北海,想来知道哪条路更为太平。一起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何晏漠然颔首,轻纵骏马,在前方引路。
停在官道上的车队再度向北海的方向进发。
未央放下轿帘,重新躺回引枕上。
她又欠了何晏一个人情。
这么多的人情加起来,她要甚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未央叹了一口气,闭眼揉了揉眉心。
这是最后一次,等找到外祖父,她便将欠何晏的人情全部还了去。
至于她幼年时期救何晏的事情,何晏曾在皇陵处救了她一命,一命抵一命,何晏再不欠她甚么。
现在的她,欠着何晏许多东西。
或许是察觉到未央情绪有些不大对劲,辛夷柔声问道:“姑娘不喜欢何世子?”
未央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我和他是两条路上的人,不该有这么多的纠葛。”
辛夷听此,蹙眉想了一会儿。
片刻后,辛夷看了看未央,小声说道:“何世子的出身是低了些,可也不至于跟姑娘不是一路人吧?我倒是觉得,何世子是个良配。”
从夏白了一眼辛夷,说道:“你才来几天,便知道何世子是姑娘的良配了?”
辛夷被从夏抢白,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温声说道:“我是下九流的出身,瞧的东西与姑娘瞧的不一样,只觉得何世子白手起家,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很是不易。”
“似何世子这般幼年经历过大磨难的人,心智最是坚决,认定了的事情,一辈子也不会更改。何世子对姑娘有意,姑娘不妨试着接触一下何世子,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何世子一个机会。”
木槿秀眉微动,瞥了一眼一脸温柔的辛夷,问道:“你怎知何世子对姑娘有意?又怎知姑娘给不给何世子机会?”
辛夷面色微尬,眉间泛上一抹苦涩,手指局促不安地搅着手帕,轻声说道:“木槿姐姐忘了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了。”
“我十二岁被父亲迈进勾栏院,风月之中的事情,我最是了解不够。”
辛夷眼圈微红,话里满是心酸。
木槿微微一怔,只觉得自己此举揭了辛夷的旧伤疤,连忙改口道:“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她实在怀疑辛夷与吴追的身份,就连那个笑着一口大白牙,看似毫无心机的杜萌,她瞧着也是不大对劲的,偏姑娘将他们留下了,她也不好多说甚么,只在言语之中小心试探着,生怕这三人路上对姑娘不利。
辛夷笑了笑,道:“我知道,咱们都是为姑娘着想。”
话题就此被岔开,谁也不好再提何晏。
马车上恢复了平静,未央舒服地躺在引枕小憩着。
大夏边疆虽与蛮夷多有摩擦战乱,但中原之地却是极其平稳,甚至风平浪静,又加上有何家与萧家的旗号打在前面,纵然有甚么劫匪,看到萧何两家,也歇了劫财劫色的想法。
一路上,未央可谓是顺风顺水。
未央颇为顺畅,让被天子幽禁在三清殿的晋王有些坐不住。
九天玄雷看似来势汹汹,但却并没有要了晋王的性命,月余的时间,让晋王将身体养得七七八八,发起火来中气十足。
“砰!”
晋王狠狠将矮桌上的茶具扫在地上,雨果天青色的瓷器摔得粉粹,晋王仍是不解气,又一脚将矮桌踹开。
“父王息怒。”
晋王世子抬了抬眼皮,说道。
晋王气喘吁吁,道:“你叫我怎么息怒!”
“她将我害得这般惨,设计引天雷,说成是我的天谴,我被幽禁三清殿不说,还被天子收了储君印章,如此一来,天下谁还认我这个储君?!”
晋王越想越气,恨不得肋下生双翅,飞去北海之地将未央千刀万剐。
可偏偏,他被困在三清殿,不仅哪里也去不了,就连一日三餐,也吃得分外不如意。
晋王心里窝着火,声音又比刚才大了许多。
晋王世子眉头微蹙,劝慰道:“父王,这到底是三清殿,供奉道家三清的地方,您这般大吵大闹,若被多事的道士们听到了,传到天子那里,只怕天子会觉得父王不敬三清,长长久久地将父亲圈在三清殿。”
晋王暴怒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着,不住地喘着粗气。
“那你说,为父该怎么办?”
在晋王世子的劝说下,晋王恢复了几分理智,低声问道。
晋王世子道:“未央不过一个女子,父王何必将矛头对准于她?父王应该担忧的,是其他藩王——”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晋王打断了。
晋王咬牙切齿道:“正是因为她是女子,一个女子将我耍得团团转,我才更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不死,我心难安。”
晋王固执地将未央视为心腹大患,晋王世子心中低叹,又素知自己父王的性格,他苦劝无用,只得道:“父王想要她死,此事倒也不难。”
“只是天下人皆知父王与未央不睦,若未央出了意外,世人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父王。”
“滑天下之大稽。”
晋王不屑道:“我被困在三清殿半步不得出,她在被北海被水贼劫了,也是我干的?”
听到水贼二字,晋王世子眸光轻闪,笑了一下,说道:“父王倒是提醒了我,未央的外祖父是镇南侯萧伯信,萧伯信肃清海域,是靠水而生的水贼们恨之入骨的人物。”
“而今萧伯信战死海上,水贼们一腔恨意无处释放,若是得知萧伯信的外孙女抵达北海,想来会很乐意招待一下这位故人之后。”
晋王一喜,道:“那你快去安排。”
虽说未央那张好皮囊死在水贼手里颇为可惜,可总比活着继续给他添堵强。
晋王世子点头,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今日过来,除却未央之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与父王商议。”
未央的事情被解决,晋王心情大好,话音都轻快几分,问道:“何事?”
晋王世子眸中精光一闪,道:“一位皇叔昨夜乔装打扮来府上拜访儿子,欲与儿子结盟……”
殿外,道士们诵经的声音不绝于耳,殿内,晋王世子的声音仍在继续。
天色将晚,落日的余辉将三清殿染成金黄与殷红的交织色。
晋王世子身披夕阳,出了三清殿。
他走之后,不多会儿,一个小道士轻手轻脚从三清殿角门溜了出去,拿着腰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天子所在紫宸殿。
紫宸殿内熏香缭绕,天子正在批阅奏折。
小道士被老黄门领进了殿,低头拜下,将自己听来的话细细说与天子听。
天子手持御批的动作顿了顿,鲜红墨迹在奏折上划出一道折痕。
天子便放下了笔,平静道:“此事朕知晓了,你回去罢。”
“看好晋王,但有风吹草动,只管来寻朕。”
小道士微微一怔,道:“陛下不派人通知未央姑娘一声?”
如果他没有记错,天子对这位镇远侯之后的未央姑娘可是分外宠爱的。
未央说做皇孙教引姑姑,天子便让她去做,她说与何世子和离,天子便许她和离,而今她又觉得伺候皇孙是见颇有风险的活儿,又找天子辞去教引姑姑的职责,桩桩件件,每一件都在挑战天子的底线,可天子全部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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