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严睿捋着胡须,斟酌片刻,道:“未央之前不曾与荣恩侯接触过,一时生疏也是有的,婆子们怕是看错了眼。她与荣恩侯是天子赐婚,她怎敢不满?”
“你那位女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老夫人撇了撇嘴,道:“这世上哪有她不敢做的事情?婆子们告诉我的,可不止她不满婚事,而是她婚后在侯府大闹不休,甚至向荣恩侯要了一纸休书。”
“你以为你派去侯府的小厮为何连荣恩侯的面尚未见到,便被打发出来是什么原因?并不是荣恩侯庶务繁忙不在侯府,而是未央主动与荣恩侯和离,荣恩侯恨极了未央,才不愿见咱们严家的小厮。”
“母亲这些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严睿微微一惊,险些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道:“与荣恩侯和离?她简直是翻了天!”
这事若是为外人得知,未央私自与荣恩侯和离,便是藐视皇权,不敬天子,形同谋逆,他作为未央的父亲,更是讨不到好——子不教,父之过,未央做出这等丑事,他亦有一半的责任。
严睿心中惶恐不已,起身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严老夫人上了年龄,临近正午,腹中有些饥饿,便随手从矮桌上双耳陶碟中捡了一块点心,喂到口中。
点心入口即化,严老夫人又饮了一杯茶,瞥了严睿一眼,道:“慌什么?”
“男主外,女主内,她本就是个没母亲的人,我又上了年龄,我说什么,她素来不听,而今做出今日的事情来,委实让人不奇怪。”
严老夫人道:“大夏虽然优待列侯,宗正府更是处处袒护列侯,但若是未央不敬天子的事情被宗正府们知晓……”
严老夫人轻哼一声,放下手中茶杯,道:“我倒是想看看,宗正府是站在天子那一边,还是护着藐视皇权的未央。”
严睿擦着额角上的汗,犹豫道:“可,可未央到底是严家的女儿——”
“你认她当女儿,她未必认你这个父亲。”
严老夫人不屑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她心里还有你这个父亲,怎会请来宗正府的人,将这件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两日前,咱们便开了祠堂,请了族中耆老来做见证,将她逐出了严家。”
萧衡误了她女儿的一生,更断送了她女儿的性命,是她生平最恨之人,她看见未央那张与萧衡颇为相似的脸,心里便堵得不行。
若未央如严梦雅那般是个乖顺的,她或许会看在未央是她孙女的份上,对未央有几分怜惜,但偏偏,未央张扬跋扈,处处与她作对,硬生生将她原本便不多的祖孙情,消磨得一干二净。
严老夫人厌恶道:“她既然不是咱们严家女儿,她做出的事情,又与咱们有甚么关系?”
严睿听了,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是母亲思虑周到。”
未央虽然不曾对老夫人下毒,但她往日针对雅儿做的事情,委实让他难以再将她留在身边,今日她又伙同宗正丞,在府上大闹不止。
若未央只是给他没脸,那也就罢了,她偏生还去招惹了顾明轩,让顾明轩向她磕头道歉,顾明轩可是晋王身边的红人!
未央此举,与寻死有甚么区别?
顾明轩虽为世家子弟,但受此奇耻大辱,必然会报复回去,他若护着未央,只怕会惹得顾明轩心中不悦,既是如此,他何必替未央出头?
说到底,都怪他以前太宠着未央了,把未央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才做出许多恶毒的事情来。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由着未央胡来了,乡下的庄子,才是未央该去的地方。
想到这,严睿道:“儿子这便让人再向荣恩侯府下帖子,请荣恩侯过府商议未央一事。”
未央私自与何晏和离的事情一旦被李季安知晓,李季安必然不会再护着未央,到那时,未央还是得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去庄子里静思己过。
未央离了府,他们家才能过上安生日子。
只是何晏厌极了未央,会接了帖子过来吗?
若何晏不过来,他们又不曾见到二人的和离书,未央与何晏和离的事情,到底是婆子们之间说的闲话,做不得真,纵然说到李季安那里,李季安也只会觉得他们处处针对未央,从而更加维护未央。
这样一想,严睿又道:“不,儿子亲自过去,一定要将荣恩侯请过来。”
何晏可以不给严府小厮的面,但他的面子,何晏总要给几分的吧?
只要何晏亲口承认了与未央和离,他眼前所有的难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至于何晏会不会因怕受天子责罚,而替未央隐瞒和离之事,他则完全不担心,何晏虽是商户,但极得天子之心,更何况,是未央大婚之后不断需何晏的麻烦,与何晏大吵大闹要了和离书,而不是何晏主动休弃了未央。
这种事情传出来,天子心疼何晏尚且来不及,怎会责备于他?
何晏不仅不会替未央遮掩和离之事,反而会趁机落井下石——那位少年便撑起败落的承恩侯门楣的何晏,才不是一位心慈手软的主儿。
他性格阴郁,手段毒辣,除却一张好皮囊还能让人称赞三分外,再无任何优点。
睚眦必报如何晏,怎会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报复未央的机会?
只怕他刚刚踏入承恩侯府,何晏便会迫不及待与他商议处理未央之事了。
想到这,严睿有些急不可耐,起身便对严老夫人道:“母亲不必给儿子留饭了,儿子这便去找荣恩侯。”
严老夫人点点头,道:“快去快去。”
一想到那张与萧衡分外相似的脸现在仍在府中,她便浑身不自在。
严老夫人撇撇嘴,道:“只打发她去庄子,委实便宜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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