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贰个太阳 09（2/2）

邱婉的父亲当年有天下第一富贾的称号，可惜一直子嗣艰难，到了晚年也只有邱婉这么一个老来子，眼见着女婿在从商上有出息、有天赋，对自己女儿也好，便安安心心撒手人寰。

之后的十几年毕廷不说把邱家再扩大多少，却也守住了邱家的基业。

“然后在我十三岁娘亲开始给我相看郎君的时候，那个人找上门了。”

利正青是一个江湖人，他以江湖人的方式找到毕廷，提出了比试的邀请。

利正青有一双很厉害的拳头，而毕廷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一手拳法传扬至今。

在利正青的多番纠缠之下，为了如今平静的生活，毕廷答应了利正青的比试。结果……

毕廷死在了利正青的手上，两条胳膊的骨头全都碎了，胸口更是被捶出了一个血洞。

利正青是故意的。

毕廷死的时候，毕若轩就站在一旁看着，那天的太阳很毒，好像整个世界都被炙烤得让人头晕目眩。

毕若轩永远记得站在那里的爹爹跟她说：“不要哭。”爹爹似乎想要抬起手给她擦掉眼泪，但那双手再也抬不起来。

比试之前毕廷就说过，最后不管生死，不要怨恨他人，因为这是他们江湖人的生存方式。

毕若轩真的很努力没有去憎恨杀死自己爹爹的利正青，虽然毕若轩很有天赋，但她从小就被当做深闺里的小姐在养，爹爹并不愿意将拳法传授给她。所以直到爹爹死后，她都没有学到什么。

原本一切应该到此结束的。

可利正青却没有放过毕廷一家，整个邱府的人都被杀光了，包括她那在爹爹死后就没了生意只有死念的娘亲。而她的娘亲在死之前为她挡了致命的一刀。

那天的夜里邱府燃起大火，一切化为灰烬，而毕若轩抱着仇恨的心一路逃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下去报仇。

而那把毕若轩第一次与乔一见面时握在手心里的匕首，就是她的爹爹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听了毕若轩的故事，尹德等人快要气炸了。

他们原先也能猜到毕若轩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姑娘，但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仇恨。

倒是乔一和系统团子看起来好很多，在毕若轩正是成为乔一学生的那一天，乔一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一直追杀你吗？”卞晓宏几人还记得刚遇见毕若轩的时候，毕若轩就是被四个骑马的壮汉追杀，而毕若轩眼睛都不眨的以命相搏，也说明了被追杀这种事情对毕若轩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毕若轩点了点头：“利正青杀死爹爹后拿走了爹爹的拳谱，并且把拳谱毁了，而他杀光了整个邱府……是因为他想要得到邱府天下第一富贾的财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通用的。

绿林好汉与正义的侠士终究只是少数，不事生产、不服管教的“江湖人”该要如何养活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猜度。更何况在古代，“富贾”的身上似乎天生就贴了一张“为富不仁”的标签，许多武侠电视剧里的不少侠客没钱的时候都会光顾一下富贾家里，随手拿点钱去“劫富济贫”。

说到这里毕若轩笑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邱府哪里有那么多传言中的金山银山？多数的钱可都被爹娘拿出来帮助邻里修路、建桥、布施去了。”所以在邱府并没有找到想象中金山银山的利正青，还以为这些钱都被藏起来了，于是追着毕若轩不放手，想要让毕若轩把钱吐出来。

可惜利正青美梦成空，最后连毕若轩的人影都给追没了。

而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间，当年只有一双拳头的利正青，如今已成为云州几个大势力之一，开着一家“五湖镖局”，云州城里也有许多产业，是一个说一不二、普通百姓不敢招惹的人物。

来到云州城沈星汉与众人分开，乔一等人找了个地方歇脚，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

走了这么久的路，他们虽然头发还不够长，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奇怪。大家之所以会忍不住关注他们，还是因为他们这一群人不管是谁，这一身气质都跟周围普通百姓格格不入，个个单拎出来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穿着男装长衫，将长起来的头发束在头顶的乔一，那一身强大的气势和其他明显围着乔一转的人，让不少关注他们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云州城怕是来了个大人物。

在茶楼边上坐着，听着街巷不时传来的吆喝声，再看看对面属于利正青的产业。对自家崽子极为护短的乔一听着被尹德抓来的城中小盗为她讲解利正青的相关信息。

听得差不多了，乔一对尹德点了点头，尹德递了锭银子给小盗。

原本哭丧着脸以为自己要完了的小盗立刻喜上眉梢，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乔一和尹德，把银子塞到牙齿下面咬两口，然后嘿嘿笑着跟尹德说：“小哥你早说要跟我给钱买消息啊，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尹德对小盗龇牙一笑：“所以你刚才该说的东西没有说完吗？”

小盗立刻回忆起了活生生被尹德追到脱力的恐惧。他可是云州城里腿脚最厉害的小盗，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够追得上他，官府也拿他没办法，他连江湖人都偷过，那些人的腿脚也不及他。结果今天看着尹德等人是外来的就动了手，哪成想这些人反应极快，还有一个跑起来这么恐怖的人……

小盗抖了一下，赶忙对着尹德疯狂摇头：“没有没有，说完了都说完了，我保证再也没有谁比我知道的更加详尽了！”

手里拿着光做的小皮鞭，插着腰在桌子上来回“走”动的系统团子权威的对尹德点了点头，“他确实没有隐瞒什么。”

于是尹德收起脸上笑容，放过了这个不知死活谁都敢伸手的小盗。

只是在放小盗走之前，尹德终究是说了一句：“这一次你是被我抓住了，若是被其他人抓住了，怕是你的一双手和小命都没了。看你腿脚这么厉害，人也年轻有力气，找点正经生计为好。”

怀里揣着银子正准备溜人的小盗顿了一下，扭头对尹德扯开一个笑来，他摇了摇头还是把肚子里那些话咽了回去，“……不管怎么样，谢公子好意。”话音落下，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系统团子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看着尹德，硬生生把转过头来的尹德看的浑身发毛，他一脸警惕的看着系统团子：“系统老师你为什么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系统感叹的说：“尹德真的改变了很多呢。”按照最初系统数据的推断，将来的尹德心中可不会有什么“对弱者的怜悯”，陌生人的死活更是跟他没有丁点干系，但现在的尹德被养的多好啊～

尹德：“……”

尹德不去理会陷入感动中的系统老师。

乔一看向一言不发坐在对面的毕若轩：“你想怎么做？”

盯着对面利正青产业的毕若轩看向乔一：“我想报仇，不仅仅只是打败他。”

尹德扫了一眼融入“纨绔”人设毫无压力，坐在隔壁桌子上吃着花生米喝着小茶的卞晓宏四人，“你想怎么做只管说，我们都会帮你。”

卞晓宏几个身子往后仰，笑看着毕若轩的方向，“是啊小若轩，我们都会帮你的，你可是咱们学校里面最小的师妹，不帮你帮谁啊。”

毕若轩被说得笑了起来，“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不害怕失去任何东西的，因为他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但如果是一个曾经一无所有，但后来拥有了很多的人，那不管他失去了什么他都会感到痛苦，而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

“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乔一颔首；“没有问题。”

若是一个普通人突然来到古代，然后一脸轻松的说要让一个厉害的人物一无所有，旁人只会觉得这人疯了，毕竟这个人在自己的世界中都活得艰难，每日为了生计奔波不停。

但说这句话的人是乔一。

任何从乔一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都拥有一种可以直达人心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所以毕若轩非常安心的跑去找已经成功上任但在府衙中孤立无援的沈星汉，然后破格成为了沈星汉手下官差的一员，她在找到沈星汉的时候说的是：“我会帮你把云州城里的钉子全都给拔了。”

云州城里各大势力盘根错节、相依相生，如果她想动利正青的根底必然会让其他势力出手阻拦，而她要是动了其他势力，自然也会影响到利正青。

毕若轩安心的加入了沈星汉的阵营，乔一几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先是用强盗那里抢来还没有花完的银子在云州城中买了一栋宅邸，然后卞晓宏几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从系统这里要了银钱——钱都由系统团子统一管理——然后就开开心心出门去了。

走的时候四人还特别胸有成竹，跟乔一拍着胸口说：“虽然我们几个都没有什么本事，但好歹学的是金融。动动脑子肯定会比封建社会的商人想到的东西更多！”

“就算没有好好做过生意，但跟着家里那群大佬身边听了不少，做个生意应该没有问题。”

“相信我们啦！我们一定会把生意做好，堂堂正正把利正青那个家伙的商铺全都挤到没有生存空间！”

“对！利正青做什么买卖，我们就做什么买卖！”

“我们把生意做的特别好，然后让利正青的那些买卖无路可走！”

卞晓宏四人说的话掷地有声，然而看着跑出去“做生意”的四人，不管是乔一、系统还是尹德，心中都生出了一些担忧的情绪。

尹德：“……他们真的没有问题吗？”

系统团子：“……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出什么事的样子，让人觉得好不放心啊。”

乔一：“……”算了，都是她的人，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她能兜着呢，只要卞晓宏四个别把自己玩没了就好。

被留在家里的乔一、系统和尹德也不是没事做，他们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敲定了“卖书”的事情。

封建社会的书籍是非常珍贵的。

这里的珍贵不仅仅是说书籍的“内容”，同样指书籍本身的“纸墨”。

一本修订成册的书籍，光是它本身纸张的成本就不是普通农家能够承担的起的，再加上古时候印刷的问题，普通人家想要养活一个读书人，让读书人能够看到“足够”的书籍、学到“足够”的知识，就算倾全家之力也不一定足够。当然，若在盛世，这种情况也许会好上一些。

乔一几人在云州城这段时间进行过简单的调查和数据分析，最后决定“卖书”可不单单只是卖书。

他们先找沈星汉帮自己引线买了块合适的土地，规划之后请人砍树，又雇佣了不少工匠和普通人按照规定好的步骤程序开始造纸和制作活字印刷所需要的东西。

一连串的事情忙下来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从强盗那里抢来的钱也被花的差不多了。

系统团子看着入不敷出的小仓库整天唉声叹气，搞得卞晓宏几人都不敢随便找系统团子再要银钱了。

好在乔一的书倒是印好了。在沈星汉的帮助下，于云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租了个门面把书店开了。

刚开张的时候并没有卖什么特别的书，都是普通书店里能够见到的那些而已，但在乔一这家书店开业之后，整个云州城的读书人都被震动了。

因为这家书店里的书真的……太、便、宜、了！

跟普通书店的书籍昂贵的价格相比，乔一的“中华书肆”里面的书籍便宜到让人感动落泪的地步。

都说穷家子弟读书难，不仅仅是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先生、拥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最重要的还是买不起书啊！

可是看看这家“中华书肆”的书！

便宜！太便宜了！！！

而且这些书上面的字迹清晰、漂亮又工整，不存在晕染和模糊不清的情况！！！

第一天开业的时候还不是非常明显，只有几个读书人看见看了新书肆，好奇的走进来看看都有哪些书，问问是否需要抄书，然后询问拉一下价格，又被便宜的价格震惊到目瞪口呆。到了开业第二天……刚把书肆的门打开，就看见外面已经围了一大群的读书人，在开门之后全都涌了进来。

尹德：“……”这古代传递消息的速度不算慢嘛！看这读书人的数量！

到了开业第三日，乔一的书店在整个云州城都打响了名号，而她在云州士林之中的名望，也随着“中华书肆”书籍的传播量随之上升。

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在夸“中华书肆”的老板是个良心人，这完全就是贴本支持云州城读书人的学业啊！

面对这些读书人们热情的夸赞，尹德企图解释，但这些读书人们并不相信，只是看向乔一和尹德的目光愈发赞赏了。还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贤放话夸赞乔一，并暗示尹德要是愿意参加科举，他们可以指点一二，这指点下来说不定就收徒了呢。

云州城里的读书人都很高兴，但也有人很恼火，比如利正青名下书肆里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