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红窗影(1)(2/2)
甄漪澜说到这里,喉间已近于沙哑,有了些杜鹃泣血的哀痛之意,她从衣袖里摸索着,抽/出一截薄薄的丝绢来,侍奉在一旁的素娥就有眼色地靠上前接了过来,放在托盘里,呈到殷长阑的桌边。
殷长阑并没有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甄漪澜重新磕了个头,就着伏在地上的姿势,森冷而低哑地道:“玛瑙在犯妇身边服侍多年,情谊深厚。犯妇也知道玛瑙欺君、弑君,罪无可赦。但她不过是甄闵夷掌中的一柄刀,欺君罔上的元凶犹然在朝中逍遥,陛下,家父一生忠直不阿,犯妇幼承庭训,学的也是忠君体国、人伦正道,恳请陛下将此事彻查到底,还一个海清河晏,天日昭昭……”
说的冠冕堂皇的。
殷长阑微微地笑了笑。
他颔首道:“朕知道了!”
还是那副不动声色、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态度。
甄漪澜心中空落落的,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惊觉有许多在心里盘算了许久的话忘了说,说出来的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把原本想得好好的话冲得七零八落。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生出无端的懊恼来。
此消彼长,殷长阑不按常理出牌,态度这样的随意,就把她的计划破坏得乱糟糟的,而她的话说多说少的,失了先机,又错了后着,就更气弱了。
她有心要再说几句、描补一二,殷长阑却打断了她的话,道:“贤妃且安心。天网恢恢,虽疏不失。”
他看着甄漪澜伏在地上微微顿住的身形,若有所指地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心亦然!”
甄漪澜稍稍地安下了心。
随即生出一种心事被看了个通透的凉意。
她按捺住了心里的念头,在心里安抚自己:“总比碰上一个当真听不懂话,单凭运气莽出来的蠢货皇帝好些!”
殷长阑端起了茶,道:“请贤妃娘娘回宫。”
一旁的素娥就恭敬地屈了膝,应了声“是”,走近来扶着甄漪澜起身。
砖地渗入骨髓里的冰冷和久跪的麻木让甄漪澜几乎是被侍女架着站了起来,旁边的宫人井然有序地靠近了,甄漪澜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半搀半拖着退出了门。
迈过殿门口高高的朱红色门槛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大殿中,依约有人语气疑惑地说话:“甄大人怎么会觉得,十二殿下的身体比从前康健了?”
是一把清冽而澄净的少女嗓音,像条潺/潺的小溪似的,宁谧地流过她的耳边。
甄漪澜如遭雷殛。
殿中怎么会还有另一个人?
容晚初,不是在郑太后的宁寿宫里吗?
她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己卑微地跪在殷长阑面前的样子、说的那些低三下四的话,她都一一地听见了吗?
甄漪澜奋力地扭过头去。
一旁的侍女素娥却扶住了她的肩,手势轻柔又不容抗拒地带着她转下了石阶,曲廊飞翘的檐角挡住了视线,只有男人低沉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飘出一两声:“……谣言……手这样冷……暖炉……”
容晚初被李盈急匆匆地从宁寿宫请了回来,就被殷长阑安置在了西侧殿的立屏后头,听着甄漪澜说了这半晌的话。
有些事猜测是一回事,听见有个人以另一种口吻重新述说一遍,又是另外一种心态。
容晚初听得入了神,连手炉失了火气都没有留意。
殷长阑把她的手扣在掌心里捂了捂,道:“一点也不肯经心。”
容晚初有些赧然地争辩道:“屋子里热。”
她心思还在甄漪澜说的话上,就微微地皱着眉,仰头看着殷长阑。
她神色间全是担忧和关切,目光澄明,一双杏子似的大眼睛里水光柔柔的,让殷长阑只是看着,心里就不由得跳了起来。
口舌都有些微微的干燥。
他舔/了舔嘴角,不由得稍稍地认同了女孩儿刚才说“屋子里热”的话,仿佛口角都失去了水分,而仰着头看着他的小姑娘,唇/瓣像是春日里的花儿似的,糯粉色的一截舌尖若隐若现,又像是在花蕊里藏了一口甘甜的井泉,引诱着饥渴的行人溺毙其中。
殷长阑难以克制地垂下头去。
火热的鼻息扑满了容晚初的脸颊,男人霸道的唇/舌侵占了她的感官,女孩儿微微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温热宽厚的手掌就抚上了她的后颈。
男人的力道温柔,扶在颈后酥/麻麻的,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白日的天光透过薄薄的眼睑,瞳珠和羽睫都不安地颤抖着,托着后颈的手微微地用了力气,搭在腰间的手臂也越扣越紧,男人像是不满足于这一刻的唇齿相偎,而想要把怀中的小姑娘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容晚初喉间发出破碎的低吟,还没有泄进空气里,就被男人吞咽下去。
她在迷迷糊糊的失神之间记起挂在心头的事,忍不住扶着他的肩,低声道:“你的伤……”
回应她的是更加凶厉的掠夺,鼻腔中的空气都渐渐稀薄下去,夺走她气息的男人似乎终于发了慈悲,稍稍地向后退开了一点,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她听见他似乎低柔地笑了一声。
容晚初顾不上说话,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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