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及笄(1/2)
新年伊始,燕京城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宫里的甬路上结了冰,尚有积雪没有清扫干净,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国丧赶上这种天气,可苦了一帮嫔妃和大臣。
华章宫前殿,嚎哭声已经持续了一夜,崇光帝的妃嫔们跪在前方,然后是乌泱泱的大臣,礼官一声号令,底下又传来整齐的哭声。
楚凌渊不胜其烦,跪在最前方脸色寒的渗人,若不是登基大典还未举行,他真想撂挑子走人。蓁蓁刚刚明确给他回应,灯市上闹事的幕后黑手还没抓到,他跪在这里更觉得浪费时间。
身后传来宫女的一声惊呼:“来人呐,皇后娘娘晕倒了。”
一旁候着的陈何连忙去请太医,凤禧宫的宫人七手八脚的将皇后抬回去。楚凌渊冷嗤一声,心道章皇后晕的可真是时候,他武功卓绝,听她呼吸声也知道这人身子十分康健,所谓的晕倒不过做戏而已。
皇后身边的女官留下解释,“想来是先帝走了,娘娘过度伤心,这才会晕倒。”
这话既是说给身后跪着的妃嫔和大臣听的,也是说给北周未来的掌权者楚凌渊听的,楚凌渊无意与章皇后计较,只摆了一下手,那女官便退下。
傍晚时,大臣们陆续离开,他们夜里不必留下,次日早上照常进宫便可。楚凌渊烦躁地皱起眉,起身离开前殿,在宫门处遇上了赶来禀报的影七。
“有进展了?”楚凌渊看着身上的丧服,觉得分外碍眼,不悦地动手扯了扯。
影七道:“回禀殿下,那个悍匪招供了,上元灯市上那场火,是他的同伴故意引燃的,指使他们杀害明熙县主的人是个年轻女子,很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楚凌渊低眸听着,问道:“可查到那婢女是谁家的?”
“是定国侯府出来的,那婢女当日也在灯市上,想必正在暗中观望事态发展,属下查清她的名字叫翠峦,是贞顺郡主贺依兰的婢女。”
话落,周围一丝风声也无,影七却觉得狂风骤雨近在眼前,后背一片冰凉。
楚凌渊黑眸冷冽,嘴角却翘起了一丝弧度,可他的笑怎么看都与开心无关。
“贺氏。”他轻声一叹,声音又轻又缓,却让人心底发寒。
影七知道,主子的原则里,绝没有不牵连无辜这一条,贺依兰所做的蠢事,必定会被楚凌渊算在贺氏头上,如今定国侯和世子还统管四部边军,清算起来颇为棘手,只能先从贺依兰身上下手。
说起无辜,影七倒想起关在大理寺那个小女孩,为了蓁蓁的嘱托,她硬着头皮开口:“殿下,关在大理寺那孩子暗影查过了,她确实是那对夫妻拐来的,只是身份一时无法查明。”
楚凌渊脸色一沉,并不开口,影七只得提起蓁蓁,道:“殿下,明熙县主说,若是那孩子查明无辜,就先送到叶家去。”
楚凌渊冷厉的眸光扫过来,影七连忙低头,静静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楚凌渊缓下语气:“去吧。”
影七转身要走,楚凌渊却叫住她:“孤近日政务繁忙,不能去看她,让她乖乖的。”
影七嘴角一抽,连连应声,这才走出华章宫。
*
正月,北周开年便一连发生几件大事,先是崇光帝的丧礼以及新帝登基,后来南方又闹出饥荒。众多事情堆积在一起,楚凌渊甫一登基,封赏了几位宗室亲王与朝中重臣,每日为了朝政忙的脚不沾地。
贺依兰交给他的那些名字,他让暗影一一查过,身份干净,颇具才能。他虽信不过贺氏,却信得过自己,这些人多多少少被他安插在朝中不显眼的位置,只待来日对世家发难时,能够顶替掉一批人。
他无暇去见蓁蓁,每到夜里独宿寝宫时,便心火旺盛,偶尔发梦,常听见少女乖巧软糯地喊他哥哥。
忍而不得,便只有一个结果,新帝早起上朝时,脸色时常是一片冰寒,底下的朝臣战战兢兢,上奏时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天子。
曹侍郎心里发苦,礼部尚书刘宏已经连连向他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在殿前上奏,请立皇后,充盈后宫。
作为一个明白人,曹侍郎觉得自己是活腻了才敢说出此等狂言,明知新帝有了中意的女子,还嫌自己命长来趟这趟浑水,简直傻透了。但刘宏出身世家,刘氏与章氏一向交好,他是真的没办法违背上官的指示。
他不甘不愿地躬身上前,因为皱眉,眉间多了几道褶子,声音虚弱说道:“陛下励精图治,勤勉有为,但后位一直空悬,且后宫空虚,无益于皇嗣绵延,还请陛下早立皇后,充实后宫。”
刘宏虽觉他气势不足,但到底是顺利开了这个头,他上前请奏:“请陛下早立皇后。”
楚凌渊新登基,皇后之位空悬,后宫更是空无一人,朝臣们早就动了将家中女儿送进宫的心思。
更妙的是,章氏一族中已无适龄女子,章瑶佳若是活着,她当皇后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命薄,没有这个福气。各大世家中适龄的女子可不少,就算当不成皇后,能送进宫里做个妃子,对家中也是不小的助力。
刘宏开了这个头,陆续有十几个朝臣站出来附和:“请陛下早立皇后。”
楚凌渊昨夜没睡好,那熟悉的娇俏声音入了梦,让他心旌神摇,本想早点打发这群人回去补眠,却不曾想他们一个个站出来,威逼自己立后。
御座上的帝王低垂眼睑,迟迟没有回应,曹侍郎两股战战,跪在地上进退不得,无论是帝王还是那些如庞然大物一般的世家,他谁都不想得罪啊。
“请陛下早立皇后。”
朝臣们跪下一大半,剩下一小半怕自己特殊也跟着跪下,朝臣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如此齐心协力,摒弃成见。
御座上的帝王低笑一声,众臣不觉有什么,曹侍郎却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楚凌渊凤眸微睁,脸上不见怒气,声音如常道:“此事容后再议。”
帝王没说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众臣看到了一丝希望,也不好逼迫太过,于是由刘宏领头起身回到了原位,曹侍郎暗自纳闷,怎么新帝不生气?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忐忑地站到退朝,就想立刻出宫,回家喝点小酒压惊。然而他刚走出勤政殿,就被脸上笑呵呵的陈何给拦住了。
陈何还算客气,道:“曹大人请随奴才来,陛下在朝露殿等您。”
曹侍郎心里没太震惊,甚至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随陈何来到朝露殿,先帝驾崩后,这里被改成了帝王寝宫,而崇光帝生前的寝宫华章宫,已经成了废弃的冷宫。
这当然不合规矩,但新帝已经下令,太皇太后和太后又放任不管,谁敢说一句于礼不合。
索性朝露殿离勤政殿比华章宫还要近一些,倒也耽误不了政事。
楚凌渊站在殿内逗弄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曹侍郎跟在陈何身后行礼,然后屏住呼吸站在一旁,等着帝王发落自己。
他今日的奏表,可算是惹了大祸,此番不是丢官,就是丢命。
楚凌渊轻轻挠着白猫的下巴,恍若没看见他这个人,许久之后,才转过头,惊讶道:“何时来的?怎么不出声?”
曹侍郎等了许久,楚凌渊一开口他便腿软地跪下,趴在地上回话:“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楚凌渊淡淡道:“朕准了。”
都不问一句何罪之有就准了,看来他的命今日真要交代了。
曹侍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悔难当说道:“陛下,那奏表不是臣写的啊,臣冤枉,立后乃是大事,岂可被群臣左右。”曹侍郎一脸正直地表示:“只有陛下心仪的女子才能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眼见帝王脸色一缓,眼底浮现一抹暖色,曹侍郎知道自己猜对了帝王的心思,顿时松了一口气。
楚凌渊放下白猫,坐回御案后,看着曹侍郎问道:“那依你看皇后的人选该是……”
曹侍郎神色一凛,这问题可不好回答,说错一个字便要得罪两边,他正色回答:“这一看家世,二要看是否贤良……”
曹侍郎刚想绕个圈子,却见帝王脸色再次冷沉,连忙说道:“当然,还是要看陛下的心意,其他都好解决。”
楚凌渊脸上露出些许满意,道:“你的意思是,朕心仪的女子,哪怕家世不显,无贤德之名,也可以为后。”
曹侍郎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反驳。就当是他说的吧,让那些出身世家的朝臣听见了,他最多丢官,让面前这个人不高兴,他可就没命出宫了。
翌日早朝,众臣再次请立皇后,楚凌渊却以守孝为名,严词拒绝。
世家们并没因此歇了心思,毕竟新帝还年轻,就算守孝,最多一年,他还是会立后纳妃的。
新帝即位已经有几个月,蓁蓁只在入宫向太皇太后请安时见过楚凌渊一面。自打先帝驾崩,太皇太后没再提起要蓁蓁入宫作伴,她便一直留在叶家。
影七送来的小女孩被她取名元宵,平日里由寒芷照看,偶尔也做一些简单的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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