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2/2)
贺云逸挎着药箱匆匆来到了前殿,他焦急的目光先是在李元悯身上转了一转,见他并无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下来,可这口气放松没多久,登时又提了起来。
——他怎生在外人面前露出他的孕相?尤其是这摄政王之子司马昱?
但见李元悯对他温和一笑,安抚似得:“贺太医,你来给朕把把脉,务必对小侯爷知无不言,可晓得?”
贺云逸眉头几不可见皱了皱,又见李元悯神色泰然,没有分毫慌乱之色,他喉结动了动,终是提步上前,为他诊起脉来。
未及半柱香的时间,司马昱迫不及待问:“多久了?”
贺云逸看了看李元悯,他已经阖上双目,似在养神,只能低了头,回道:“已六个月有余了。”
司马昱呼吸顿时重了几分,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原地踯躅,他骤然回过头来,目色发着狞色:“落了!”
贺云逸登时惊道:“不可!”
许是明白自己的失态,贺云逸稍稍缓和了一下呼吸,恳切拜首道:“回小侯爷,陛下腹中的胎儿如此月龄,早已成型,落子恐是艰难,何况陛下身子根底孱弱,若是用此等虎狼之药,只怕会……”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带了一丝颤:“血崩而亡。”
司马昱重重地晃了晃身子,闭上了眼睛,许久许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复睁开眼睛来,他死死咬了咬牙:“生老病死,岂能由人掌控……何况陛下福泽深厚,区区一副落子药,岂会伤了龙体,你只管拿来!”
贺云逸简直难以置信,急道:“不可!性命攸关!何况一国之主!小侯爷怎可如此武断!”
司马昱见这位太后姑母看重的御医竟如此拂逆,当下怒不可遏,“大胆!区区一太医尔,竟如此拂逆!不怕赔上阖族性命不成!”
一声轻笑打破了二人的僵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元悯开口了,他依旧是那样温煦柔和的笑容,仿佛方才他们谈及的对象根本便不是他似得。
他自顾自喝了口茶,放置在一旁:“崇墨何必如此动怒,动不动便打打杀杀,怎衬得起‘丹阳学士’的好名头。”
他站了起来,拂了拂袖子:“先回去罢,此事容后再议。”
司马昱已经无法思考了,他看着他那顶起来的肚腹便分外觉得刺眼,那一刻,他没有想到什么阖族命运,没有想到什么权势天下,只笃定一件事,他一定要除了他腹中的孽障,这个人只能有自己的孩儿——他的肚腹岂能有旁人的孩儿!
“来人!来人!”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很快,数十御林卫匆匆进了来。
司马昱目色已是骇人的血红:“陛下需要歇息,暂先送去后殿,不可踏出殿门半步。”
可御林卫分毫未动,上首的李元悯只微微揉按着颞颥,似有几分疲惫。
半晌,为首的御林卫参领朝着司马昱走了过去,面色凝重:
“小侯爷,御前重地,切不可如此喧哗,请出去吧。”
一股寒意渐渐地从脚底升起,叫司马昱浑身发寒,他看了看那参领,明明此人听命他司马家,如何这般态势。赤虎王究竟留了多少手!他们的亲信里究竟有多少人被那只凶兽所控!
看着案台上那个依旧风轻云淡之人,一股恐惧骤然袭上司马昱的眼眸,他胸膛重重起伏着,再也维持不得平静,匆匆往殿外跑去。
贺云逸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一层冷汗给浸湿。
他擦了擦额际的汗,正想不顾规矩问李元悯一些话,但见他温和的目光已经汇聚在自己脸上。
“知鹤,不要担心。”
李元悯温温笑了笑,纵然贺云逸心中有千般疑问,但在这样温和笃定的目光下,也渐渐失去了询问的欲望,他回了一个笑:“好,那我回去了。”
李元悯点点头。
殿外,原本清朗的天空不知从哪里飘来几朵阴云,正隐隐酝酿着一场风暴。
***
七月初,定远军班师回朝。
朝廷于宣武门举行了盛大的犒军仪式,朝元帝亲自登上了耸立的高台,亲自犒赏这数十万为北安而战的定远军将士。
京城百姓倾巢而出,高耸入云的宣武台下人山人海,北安的子民们终于看见了朝元帝如菩萨一般的昳丽面貌,大批大批的百姓自发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呼声撼天动地,久久不散。
大军驻扎在郊外,副将以上安置在京中,早在定远军出征之时,朝元帝已经御赐定远军主帅猊烈一座恢弘雄浑的将军府,然而当夜,大胜归来的定远大将军推脱了众多的宴请,却是悄无声息出现在皇宫内殿里。
那个号令千军万马、威势赫赫的主帅,却如同奴仆一般半跪在地上,亲自为陛下沐足。
“陛下……”
高大威武的大将一把握住那只雪白的玉足,紧紧拽在掌心:“臣为陛下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误了终身。”
他的一双利目炙热:“陛下是该还臣一段姻缘了。”
——他不想再偷情了,他要光明正大地占有他,自他在犒军大典上看见他,他早便迫不及待有这样的打算了。
北安子民心中的菩萨,他要自私地占有他!
眼前昳丽无方的人却是轻轻从他掌心中将足挣出,那白里透红的脚趾微微上移,拂过了他的喉结,轻轻一按。
猊烈目眶血红,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喉结翻动,瞳仁对上了他那含着水的多情目光,他喘着粗气一把捉住了他的雪足,置在齿间咬了一口。
李元悯咛了一声,眼前人虎豹一般骤然扑了上来。
明黄色的床榻轰的一声响,帷帐撕拉一声,险些扯断,李元悯整张脸都红了,终究被他这幅如狼似虎的样子吓坏了。
“孩儿……小心孩儿……”
猊烈抵着他的额头,躁动地剥着他,一边红着眼眶抱怨着:“好苦!北疆的三个月!当真是好苦!”
他粗重的气息喷在他心肝的脸上:“娇娇,都怨你!”
李元悯听得要心碎,他眼里浮了水光,像安抚一样摸着他的后脖颈,纵容地将他的脑袋抱在了怀里,昏庸一般承认了自己的错:“我错了,我好好给你赔罪好不好?”
他温柔地吻了吻他,顶着个大肚子,将人压在了身下。
乌发散落,冷香四溢。
时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他安抚这只躁动焦渴的野兽更要紧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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