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2)
这广安王别的本事没有,讨好贱民倒是一流,只是他一介不受宠的皇子,要这虚名有何用,难道陛下还会高看他几眼不成?还不若想想往后怎么养活他王府上的一众人!
这些日子,他派了不下十路探子去摸底了各处庄田的收成,原本以为这广安王轻易让出所有分成,必是这收成有猫腻,没成想,今年倒是个十足十的丰年,收成之数,足足比往年多了两成,这两成便是拿去补朝廷的三万两供银,也绰绰有余了!
这广安王……终究还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冷宫之子啊,即便多了几分历练似模似样又如何——自己将他想得太过复杂了。
既是他有意舍利交好,那自然也要给人家几分面子。
当下摸须轻声一笑。
暗自琢磨着岭南这一桩差事,他办得着实是顺利,想必贵妃娘娘看在自己得力的份上,三年后的考绩至少也得给他争一个甲等,届时再去京里走动走动,提个品阶,一切便稳妥了。
正志得意满间,身边一声清朗的声音道:“袁巡台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他定睛一看,广安王面带和煦的笑朝他走过来了。
原来他已经结束祷神。高台处,已换上一众郡守军维持着秩序,百姓们陆陆续续排着队登高进香。
袁崇生作势起身拜首:“广安王辛苦了。”
跟在李元悯身后的猊烈立刻去挪了一张帽椅来。
“无妨,巡台大人坐吧。”李元悯请了请,自行坐了,随口道:“也来岭南一段时日了,袁巡台可还适应这岭南风物?”
“尚可,”袁崇生笑眯眯道,“劳广安王记挂。”
李元悯倒是顺势与他说了许多自己方来岭南时的各般狼狈,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倒是轻松融洽。
“对了,”李元悯合了扇子,靠近了一些,“这庄田新法,巡台大人可定得如何了?”
“按部就班,就等过几日了。”
袁崇生自不愿与他详说,只给他斟了茶。
李元悯不动声色拿扇柄点了点手:“那巡台大人可曾先行与各庄田领事商议?”
袁崇生失笑,“本官乃朝廷命官,颁得是朝廷之法,又何须请教这些小民,殿下,您可是说笑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元悯:“我看殿下也不必如此劳累,这沐恩之节劳伤精力,不过赚点名声,还不若待在府上松快,殿下说是不是?”
“哈哈,巡台大人说的是。”
李元悯拂了拂茶沫子,喝了口茶,唇角浮出了一个轻轻的笑。
袁巡台占了点口舌之快,心间几许快意:“今日热闹,趁着这日子,下官已在养春楼设宴,不知广安王今夜可否赏脸,过来酌饮几杯?”
“这等场合本王岂能不去?”李元悯自然是立刻应下了。
眼看日头渐渐偏移正中,天是愈发热了起来,袁崇生到底刚从京城来的,多多少少不适应这湿热,油汗干了又湿,好不难受,当下便与李元悯客套了几句,告辞去了。
李元悯望着他的背影,嘴边依旧带着笑,眼里一片幽深。
视野一暗,原是猊烈蹲了下来,他黑靴上沾了些泥,猊烈正给他擦。
李元悯心便柔软下来,想伸手过去摸一摸他的脸颊,当下忍住了。
清理干净后,猊烈随手将那脏污的巾子丢在一旁,半跪着看他,
“殿下何必提醒他。”
李元悯唇角一扯,“只想瞧瞧这京官多大的本事罢了。”
岭南与别处最大的不同便是这群百姓,轻视他们,便等同于玩火自焚,上辈子大旱,岭南流民起义,虽后来镇压了下来,可也损了江北大营大半的元气,也为后来的八王之乱埋下隐患,可惜袁崇生为官自矜,尚还不明白。
他不想继续说这个扫兴的话题,只眉眼放柔软,低声道:“咱们也回去吧,晚上还得跟着我去养春楼应酬一二呢。”
又想到什么:“等会儿去我院里,我让厨房准备了酸梅汤,特特用老冰镇的,好喝着呢。”
明明方才还是不动声色与人交锋的广安王,但转眼间,又不自觉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神色来。
这样的一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猊烈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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