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2）

里世界有里世界的规则，日本黑帮组织的建立是合法的，白道只有抓到违法行为的证据才能够动手，但显然，他们并不是笨蛋，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政府有理由出手，因此，想要管理里世界，仅仅靠白道势力的打压是做不到的，白道有法律拘束，而无法无天的家伙往往要更加肆无忌惮。

森鸥外没有上位之前，横滨的里世界尤为混乱。

先代首领年轻的时候或许还能压制一二，但是老年昏庸的他反而对里世界的肮脏勾当推波助澜，亲自将肆无忌惮这个词诠释出来，那个时候大概是横滨最为黑暗血腥的时期，每天都有数量惊人的无辜平民被屠杀，那样的混乱不单单只有港口黑手党，甚至还带动了横滨其他的黑帮组织。

但是，森鸥外上位之后，就截然不同了。

诚然，这个男人的血液里写满了黑色，但无法否认他对横滨的维护，足够冷酷且心机深沉的他，是最出色不过的黑手党首领，不断的利用，不断的算计，恰到好处的使用武力，将部下视为棋子，珍视和舍弃并存……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品质，才能一手将当年岌岌可危的港口黑手党建设成横滨最强最大的黑手党组织。

这才是暴力份子的首领。

随后，里世界由森鸥外进行压制管理。

白道被法律拘束难以下手的存在，由港口黑手党来制裁。

毒品禁止，人口贩卖禁止，一旦发现就会被港口黑手党势力追杀殆尽。

名副其实的横滨里世界之首，备受下属的尊敬。

森鸥外万一死了，他所掌管的暴力份子将会失去约束，重新将好不容易管制起来的里世界再度拖入混乱。

里世界一旦混乱……就意味着无数的枪战血腥和死亡。

想要找到下一个代替森鸥外的存在，何其艰难，哪怕找到了，想要完全取代森鸥外，重新掌管里世界，所需要的时间也足以造成无数的伤亡损害。

所以，夏目漱石无法让森鸥外死。

哪怕是将这个人打断手脚扔进急救室，也绝对不能让他死。

他本可以将暗杀的事情告诉森鸥外，让对方做好准备，但是他没有。

只是因为这个[杀手]是他视为亲子的青年。

如果告诉森鸥外的话，凭借对方的计谋，或许反而会让这孩子陷入危险的困境，以猫的姿态被那孩子当做家人般爱着的夏目漱石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人类到底是无法让什么事情都顺从心意。

倒不如说，不顺心的事情总是要比顺心的恼人的多。

夏目先生双手紧紧握着手杖，将森鸥外死后会造成的影响一字一顿的说出来，随后深深的鞠躬：

“我无法让横滨陷入那种混乱的境地……抱歉啊，龙之介，我是一个自私的家伙，不管是什么理由，我总归是利用了你的感情，最后甚至还要腆着老脸说出这句话：请至少看在多年相处的份上，看在横滨混乱会造成的伤亡的份上……答应我这个最后的请求。”

芥川拳头握紧又松开，好半晌之后，他呼出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你说的后果，在下知道。”

“在下出身横滨，经历过港口黑手党上一任首领的时代，那样的混乱在下无比清楚，因此，平息了那样的混乱，成为新一任首领的森鸥外的存在意义，在下一清二楚。”

“如果论自私的话，这样的词汇应该用到在下身上才对。”

芥川龙之介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老先生。

面前的人不单单是他尊敬的夏目先生，甚至还是他视为重要家人之一的金之助。

他本来应该生气和失望才对，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想收回就能够收回的。

特别是芥川龙之介。

对夏目先生升起的负面情绪，完全无法抵过对家人的在意，倒不如说，当他在听到来自[家人]的请求时，他内心的天平再一次毫无底线的偏向了他所在意的存在。

对家人绝对不合理的纵容——这才是芥川龙之介。

“在下知道森鸥外死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失去了领头的横滨里世界毫无疑问会再度混乱，为了争夺群龙无首的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而挑起新的战争……会造成的极大的损失和无数伤亡，这些事情在下全部都能够想到。”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格外可怕的事情：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在下不在乎，其他人，不，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在下都能够牺牲掉……因为在下只能够看得到眼前。”

“所以，真正自私的人是在下才对。”

“而你不一样……你比在下看的更远，能容忍的底线更大，心里装着更大的世界，你的选择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没有需要道歉的理由。”

一百人和家人相比，他选家人。

一万人和家人相比，他选家人。

一个世界和家人相比，他依旧选择家人。

哪怕他的家人们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魔也好，他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们，纵容他们。

正如夏目漱石所想，芥川龙之介的三观异于常人。

他能明白善恶，但他根本不在意善恶，他所有的倾向，都取决于他所在意之人的想法。

夏目漱石……不，三花猫金之助，正是芥川认可的家人。

芥川龙之介平静的接受了金之助的请求：

“在下并不在乎后果，留他一条命的理由，只是因为这是你的请求。”

因为是家人的请求。

“但是，没有第二次……！”

铮！

芥川龙之介缓缓说道，微微垂下眼睑，随后猝不及防的压低重心冲上前，从夏目漱石身边擦肩而过，他从异空间抽出的血槽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挥舞，发出了铮鸣声，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刺进了森鸥外的腹部。

“唔！”

森鸥外被罗生门掐着的脖子几乎要留下淤青，被捂住的嘴部仅能发出闷响。

芥川龙之介伪装成尾崎红叶的脸和对方靠的极近，神情冷酷无比，浅色美瞳下隐藏的黝黑在极近距离下隐隐透露出来。

正如夏目先生的提议，芥川宣泄似的打碎了对方的手骨和腿骨，还顺带刺了一刀，血槽匕首格外凶狠，抽出的时候甚至带出了肉末。

刻意压抑的杀气瞬间爆发出来，那是仿佛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庞大杀气。

夏目先生都僵硬住了身体，更别提直面承受的森鸥外，骇人的杀气几乎让他毛骨悚然。

“在下不擅长保护……但是杀人的方法却知道成百上千种。”

杀气腾腾的死神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对方，语气压抑，比起威胁更像是宣告：

“所以，不要再来招惹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