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嫉妒(1/2)
冉清谷怔楞片刻, 立刻躲在商容与背后:“世子,太子要……要杀我!”
商容与将他腰搂紧:“别怕,站我身后。”
演得还挺好, 要不是看到满佛堂的血与躲在佛堂案台下的太子, 他都当真了。
“商容与, 你看这是谁?”太子的左部将押解着王妃来到偏殿。
王妃后面站着一排王府的女眷,有姨娘, 也有嬷嬷丫鬟。
简醉欢看到冉清谷满身血,惊诧担忧道:“毓儿, 你怎么了?”
冉清谷惊慌害怕:“母亲, 我没事,太子他……突然疯了……”
左部将顺着冉清谷的视线,落在了佛堂里的太子身上。
夕阳晚霞是那般美丽,携带着余晖撒在佛堂中央。照在了太子前的那面铜镜上,铜镜反射着妖冶的诡异的光芒。
太子浑身都是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具尸体,有的被砍成了两半,有的浑身泛黑, 血管爆裂, 中毒而死……还有人半个头颅挂在拈花微笑佛祖的手上, 黑发缠绕着佛的指尖,将半个头颅挂在上面, 那颗头颅朝下滴着血与黄白色脑浆……
整个佛堂成了炼狱血场, 而太子躲在佛堂拜佛的案台下,滚圆肥胖的身体将案台顶了起来,他像一个躲避着恶鬼魑魅魍魉的孩子,急切的寻求着什么庇护般, 朝着那案台下钻进去,将自己拼命的缩小,缩小,再缩小……
左部将失声喊着:“殿下?”
太子浑然不知,浑身发抖,血混着口水鼻涕眼泪流下,嘴里念叨着:“我不看,不看……别过来……”
左部将与其他几个大将军对视了一眼,根本摸不清状况。
太子殿下与世子妃进入佛堂这么久,他怎么就成这样了?
杨副将怒指冉清谷:“你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冉清谷佯装害怕颤声:“我什么也没做,太子殿下自己突然拿起利剑砍人……”
商容与手执着利剑,眼神犀利扫了眼那几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厉声道:“太子密谋造反,欲要弑父杀君夺位,漫天神佛都看不过去了,遭了报应,尔等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太子不知是疯还是癫,士兵们见此,早已人心惶惶,现今被商容与这么一吓,更是害怕不已,连握着的兵刃都拿不住。
哐当一声,不知谁的兵刃掉了,接着,七七八八又掉了几个兵刃,砸在地上,铛铛声连成一片。
左部将抽出刀,直接将离他最近的一个丢了兵刃的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他举着那颗滴血的头颅,厉声呵斥:“太子生生世世都是我们的主子,只要他活着,他就是太子,本将军看谁敢扔下兵刃,这就是下场,都随我拿起刀剑,杀了这群弄权的乱臣贼子,清君侧,扶忠臣,灭奸佞,以保我大溯基业千秋万代,国祚万年绵长!”
那些丢了兵刃的士兵又慌慌张张捡起地上的兵刃。
冉清谷高声责问:“左部将,太子已经成这样,疯疯傻傻,您是打算扶持这样一个傀儡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左部将拿着滴血的刀直指冉清谷:“你这贼妇人休得胡言,太子只是一时失了神志而已,我看就是你这贼妇人将太子害成这样。”
冉清谷冷笑:“左部将可真会冤枉,我一个柔弱妇孺倘若有能力将太子害成这样,我也不会被你们带入佛堂,还……”
他声顿了顿,语带泣音,仿佛极力压抑着哭腔似的:“还被你们试图找几个下三滥腌臜的乞丐侮辱。”
此言一出,简醉欢怒不可遏:“丧心病狂,难怪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商容与呵斥道:“左部将,你们能用这种手段来羞辱我的世子妃,是打算彻底跟我王府撕破脸面了?”
左部将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商容与诡谲笑了笑,手搂着冉清谷的腰,退回佛堂里。
太子看到商容与手里的刀,明晃晃反射着光芒,再次惊吓蹿起:“别过来,不,我不看……”
哐当一声案台被他顶翻了,太子惊吓得要逃走,却不想一脚踩在血泊里,摔得狗啃泥。
商容与一脚踩在太子浑圆敦厚的背上,举起利剑,欲要斩断其头颅。
左部将失声喊:“商容与,他是太子。”
商容与微笑:“他更是乱臣贼子。”
眼见着商容与要动手,杨副将喊:“商容与,你别忘记了,王妃还在我们手里。”
商容与挑眉:“所以,换人吗?”
几个部将互相看了眼。
商容与狠狠踩了一脚太子,将他的脸踩在血泊中,太子五官瞬间挤在一起,眼睛都挤没了。
商容与厉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倘若太子没了,你们可真就一点儿筹码也没了,有了太子你们还能搏一搏……”
左部将几个确实存着这种心思。
谋反已经是死罪,有了太子最起码手里还有筹码,没了太子,可真就成了乱臣贼子,群龙无首了。
更何况商容与单枪匹马闯了进来,他武艺确实高,可他带着他老娘跟媳妇,有这两个妇孺拖后腿,想要在这千军万马之中逃脱,怕是比登天还难。
杨副将咬咬牙:“换。”
商容与:“你先将我母妃送过来。”
左部将:“一起放人。”
商容与:“好。”
左部将押着王妃朝着佛堂里走去。
商容与拎起太子也走了过去。
两人靠得极其近时,左部将推了一把王妃,商容与立刻去接王妃,左部将拉过太子。
太子浑身发抖,慌慌张张,嘴里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左部将关切说:“太子殿下,您受苦了……”
却不料这时,冉清谷突然冷笑出声:“哈哈哈,肥猪。”
太子癫狂捂着耳朵:“我不是,你们才是……我是太子,我是储君,你们才是猪……我杀了你们……”
左部将不明所以喊着:“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太子双目猩红抽出左部将的佩刀,一刀贯穿左部将,他恶狠狠咬着牙:“我不是……为什么逼我,你们为什么都逼我……”
左部将惊骇、难以置信,张嘴欲要说着什么话,血先涌出来,他抓着太子衣衫:“殿……殿下……你怎么能……”
他吐出一口血,身体直愣愣跪了下去。
杨副将不敢上前,生怕跟左部将一个下场。
那些兵士们都看傻眼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报——吴将军已经率军攻上来了。”一个守卫来报。
杨副将迟疑看着太子,太子精神恍恍惚惚,痴痴傻傻,嘴里念叨着:“为什么逼我?不是,我不是……”
后面有猛将追兵,现今太子疯疯傻傻,士气尽失。
所有的人感觉到这其实就是一场闹剧,而他们却尽情尽力粉墨登场。
咸元三十二年秋,太子商决围困南山猎场,发动叛乱,俘虏后宫妃嫔朝臣家眷不知几许,于钟鸣寺兵败被俘,其党羽皆被斩杀,太子被废黜,押入宗正寺,永世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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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山脚下,千军万马扇形排列开,火把光亮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
咸元帝负手而立,被秋风吹得缭乱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他面容沉郁而悲伤,浑浊的双目间火把炙热燃烧着,却也烧没了他眼底的期许。
“带上来。”他声音很稳,但带着几丝颤音,嘴唇抖动着。
良久,他才极力的合上颤抖的双唇。
侍卫押着商决走到皇上面前,太子身上黑色铠甲上的血已经干涸,留下斑驳浓厚的血渍,如同古老的铜墙铁壁长满了斑驳的锈滓。
侍卫一放开太子,太子就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嘴里支支吾吾念叨着:“不看,本宫是太子,哈哈哈哈……”
皇帝目光紧紧锁定在又哭又笑的太子身上。
良久,他像是接受不了这样痴痴傻傻的太子,吼道:“太子!”
商决突然发疯了似的回吼着:“别喊我,我不是太子,我是商决,商决……都是你呀……”
他站了起来,手指着咸元帝,与他对视着:“是你,都是父皇你,是你们要我当太子,我当不好,你就骂我,朝臣就参我,我衣服一个佩玉歪了,你们就骂我衣冠不整,我策论没有答出来,你们就骂我无能,我骑射不准,你们就骂我没用……我吃饭快了点,你们就骂我不顾仪态,我胖了点,你们就说我毫无仪表,我打死了一两个宫人,你们就说我草菅人命,我惩罚一个小小的世子妃,你们就说我德行有失,还剥夺我监国职务……你们总会骂我,因为我是太子,我要样样都好,我要成为天下做表率,我要成为众兄弟的楷模……我要做很多很多……你们没有人理解我,你们只会骂我无能,你们还觉得我丑我胖,我比不上商容与的丰神俊朗,比不上商执的策论谋略,更不上商玉洲温厚亲和……”
“只有……”他眼泪落了下来,“只有娇娇懂我,可你……”
他怒指着皇帝:“你把她活活打死了。”
咸元帝静静看着,良久他才说:“你从出生起,就是太子。欲戴王冠,必受其重。朕想将你培养成一个皇帝……藏娇娇才入宫就发生了多少事,有多少矛头指向你……朕不得不替你铲除隐患!”
商决争辩着:“是,我是太子,你做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太子,为了这么一句话,我……”
他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腹部:“我将自己逼成了一个球,因为我是太子,我不能出错,我一出错,所有的人都来指责我,我要接受全天下人的监督,我要受尽你的骂……就因为我是太子……你哪怕夸我一句……就一句,就好……”
他精神失常呜呜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什么,慢慢的蹲了下去。
他浑身都是血污,不怕再脏一点。
商千咸走了上去,伸手,沧桑的手掌摊开,想像一个父亲一般,抚摸一下他。
这个孩子出生时,他别提多高兴。
他在他尚在襁褓之中就将他封为太子,他给他取了一个他觉得最符合帝王的名字——决。
做帝王,就要狠决、果决。
他殷殷期盼,盼望着他能成才,盼望着他能接过这江山社稷,他为他铺了那么多年的路,最后却抵不过一个妓|子的理解。
商千咸手伸到一半,又颤抖着收了回来。
火把暖光中,他的脊背又挺直了。只是那青丝染就的白发,在空中弥乱的飞舞着。
“我不是肥猪,我不是……不要逼我……”太子突然疯癫起来,哈哈哈大笑着,又呜呜呜哭泣着……
“别过来,我不看,走开……”他推搡着空气,像是惧怕着什么。
商千咸心痛不已。
他身边伺候他多年的太监叹了口气:“皇上,太子殿下这几个时辰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痴痴傻傻……这……”
太子不知因何原因,一会儿神志清醒,清醒后什么都记不得,只知道指责皇上逼他,一会儿痴傻,断断续续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话。
太监一向知道皇上非常疼爱太子,如今怕最是心疼不已吧。
商千咸挥挥手:“带下去吧。”
侍卫走上前来,拉起太子。
太子突然推开侍卫:“走开,别过来,我不看,不准笑,你才是猪,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他疯癫去抢侍卫手里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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