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1/2)
第二天,阿格斯冷还是趁夜悄悄走了,给图雅和哈尔济朗分别留下一封信。
给哈尔济朗的信中,阿格斯冷让弟弟替他请求楚言的原谅,要弟弟保护好母亲,听她的话。楚言默默读完,叠好还给哈尔济朗,微笑:“我知道了。我原谅他。”
阿格策望日朗之于阿格斯冷,有点像她之于水灵,不仅是收养人监护人,是父亲,是榜样,是信仰,甚至,是神!比起哈尔济朗,阿格斯冷更加努力做一个好儿子,更加渴望得到阿格策望日朗的肯定和喜爱。尤其,水灵死了,他亲手杀死可能是自己生身父亲的两个男人,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心目中的父亲和英雄。此时生生把他拉回来,也就等于永远将他禁锢在悲伤和自责中。
宰桑泊的清晨,死亡般安静。
一群食腐的秃鹫被血腥气味吸引而来,又被地上明晃的武器和尚未散去的杀气吓住,不敢落地,只在上空回翔徘徊,不时相互鸣叫,象要确认地上的食物已失去攻击性。
也许出于饥饿,也许因为胆量,一只性急的秃鹫俯冲下来,对着一匹倒地死去的马,却被一阵尖锐的马嘶惊得连拍翅膀,腾空而起。
这动静打破了地面的沉寂,几具倒地的人体发出呻吟,有的还慢慢爬了起来。
利哈列夫上臂上中了一箭,穿透一侧肌肉,但没伤到骨头。箭上没有下毒,只是皮肉伤,如果随队的医生还活着,很快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这伤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解脱他落马晕厥导致战斗失利的过失。
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上压了两具同伴的尸体,他闭着眼默默祷告,恳求上帝和圣母的宽恕和帮助。那些蒙古人太可怕了!好像忘了他们是人,是血肉之躯,自以为是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幽灵战士。尤其是为首那个骑着黑色宝马的高大男人,带着那么一两百人偷袭骚扰,闹得考察队寝食不安,人心惶惶。他及时得到可靠的情报,知道对方人马还不到己方的一半,下决心整队正面一战。蒙古人人数不多,武器落后,可是马快人勇,都是不怕死的。他们的首领更是剽悍异常,一边指挥着手下人马,一边向掩在队伍后面的敌方指挥部冲杀。
那人的箭又远又准。没一会儿,他身前的士兵倒下一小片,形成一个通道,露出身为指挥官的利哈列夫。当那战神一样的男人砍倒冲到身边的一个俄罗斯士兵,抬起弓箭,目光锁住他时,利哈列夫感觉到死神的影子降临在头顶,禁不住浑身发抖。正在这时,那人象是中了一枪,身体晃了一晃,仍旧毫不迟疑地放出三支箭。幸而有那一晃,速度和准头都差了一点,幸而他利哈列夫经验丰富,机灵过人,及时往马下一栽。他的马被射死,他只伤了手臂。作为军人,作为指挥官,他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指挥能力,他应该立刻爬起来,继续履行他的责任。可是,恐惧令他卑微,夺走了他的力量。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听着副手代替他嘶吼下令。他闭目祷告,祈求上帝赶走战神和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沉重的东西压到他身上。他悄悄睁眼,看见副手满脸鲜血,不肯置信地瞪大眼,眼中已经没有生命的痕迹。又是一下,传令兵的脑袋滚到他眼前。他险些失声惊呼,目光一转,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之处,夕阳从身后为他披上闪耀的金甲,他手中的弯刀雪亮如死神的镰刀。利哈列夫终于吓昏过去。
终于,新的一天来临。战斗已经结束,他还活着。确信他虔诚忏悔得到宽恕,利哈列夫开始吃力地想要爬起来。只有一条手臂使得上劲,身上的两具尸体重得象大石,挣扎半天也摆脱不掉,利哈列夫暗暗咒骂副手吃得太多,长得太胖。
几步外有动静,尸体之下钻出一个人,骂骂咧咧地开始翻找同伴和敌人身上的值钱东西。听见那熟悉的语言,看见那灵活的动作,利哈列夫不得不承认:他并不是考察队里最机灵的人。
他努力让语气如一贯的威严:“列兵,过来,把副队长和传令兵从我身上搬开。”
瘦小猥琐的列兵吃惊地顿住了,迟疑地缓缓走过来:“队长,上尉,你还活着?!”
“呃,是的,我受了伤,晕了过去。情况怎么样?我们胜利了吗?列兵,你动作快点,先帮我起来。”
列兵答应着,却不肯动作,两眼之中鬼火明灭。
利哈列夫察觉他的心思,有些惊恐,勉强装作镇定:“蒙古人都死了吧?只要我和你还活着,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失败。等我把考察的结果报告给沙皇陛下,沙皇陛下会让我们带更多的人回来,开发这个地区。你知道吗?从这里往南,地下藏着无数的金子——”
“金子?”列兵低声咕哝了一句,手脚突然利索起来,提起传令兵的无头尸体丢到一边。副队长实在太重,列兵只好拖着他的脚,把他从利哈列夫身上拉开。
利哈列夫的脸终于离开腥气的泥土,用没受伤的手臂支起上身,大口喘气,正要命令列兵拉他起来,一道金属的光泽从眼前划过。
列兵呻吟一身,惊恐地盯着胸口突然多出来的匕首,慢慢地仰天倒了下去。
利哈列夫惊讶地转过头,看见死人堆里坐起来一个身影。战神一般的男子!他还活着!他一抬手就杀了列兵!
利哈列夫的脸重新贴上血腥的土地。他的耳朵竖得尖尖的,听见那人呼呼喘气,象个漏了的风箱。迟迟没有站起来,没有动,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很虚弱。他大概快要死了。利哈列夫不敢冒险,那个人不需要站起来,不需要怎么动作,不需要多少力量,就可以杀死他。他祈祷,上帝保佑他,带走那个异教徒。
阿格策望日朗是被爱马思想唤醒的。混战中,他受了伤,思想也中了弹,还挨了一刀。他们不得不分开。思想还活着,在找他。阿格策望日朗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他的伤很重,无法站立,无法行走,可如果思想还能奔跑,他们也许还有活路,也许还能支撑着去见她。她说:“我等着你。”
他等了很多天,过了约定的日子,没有等到噶尔丹策零或者他的手下。闭上眼,叫唤“噶尔丹策零”,看见的还是他亲密可爱的弟弟,笑嘻嘻地叫着大哥,缠着他问东问西。然而,噶尔丹策零早已不是那个样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抓住机会,甚至创造机会。他不会为感情左右,他不容忍牵制和障碍。而他自己则不幸成了弟弟最大的绊脚石。他愿意成全他,可他仍然会感到绝望。
她在等他。她早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她能理解,可她也会感到绝望。他不忍让她受这样的煎熬。他不想被她骂做骗子。
思想用欢喜的嘶鸣答复他的呼唤,慢慢地找了过来。
阿格策望日朗欣喜地亲吻抚摸爱马:“能做的,该做的,我们做了。我们回家吧,给她一个惊喜。”
手臂用力勾住思想的脖子,想要翻身上马,却带得思想一个趔趄倒在他身边,这才发现思想的一条腿断了,一条腿在流血,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流出一节肠子。
思想的头轻轻蹭着他的,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歉意,慢慢地合上。
相伴二十多年的伙伴!阿格策望日朗用手指梳理着思想的鬃毛,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她叫思想,她跑得最快。”她的声音:“臭马,不许再吃糖。”孩子们的声音:“爸爸,你是在哪里看见黑马的?迪仁是不错,可我也想自己去抓一匹汗血宝马。爸爸,怡安要骑大黑马。”
思想死了,他们也会伤心的。他还有一口气,可已经没法回去见他们了。他终究还是骗了她。
他的力气在流失,从他胸前的洞漏了出来。他开始发冷,也许只是因为思想不再温暖。集中最后的力气,他高声唤着:“楚言——”希望她能听见。
利哈列夫等了很久,确信那个人气息全无,这才小心地探起身子,爬行一段,确认那人抱着他的马,死了。
利哈列夫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他的一半部下不在这里。一个伤员告诉他,余下的人见势不妙,往北跑了。医生也走了,没有人给他们治伤。
利哈列夫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伴随着有力的马蹄声,一大队蒙古人出现在视野中。
利哈列夫连忙地从身边同伴的尸体上剥下一件白衬衫,挥舞着,用突厥语大声说:“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蒙古人来到近前,想是被那份惨烈惊住,停住马,保持静默,没有人搭理利哈列夫。
“父亲!”蒙古人中一阵骚动。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不顾一切地挣开约束,跑到那个死去的首领身边跪了下去,低声哭泣:“父亲,为什么让我离开。”
蒙古人列队向两边分开,一个气宇轩昂的将领模样的男子走上前,盯着那个青年的方向看了很久,似乎很悲伤,又似乎终于解脱了地放心。好一会儿,他上前几步,对着还在机械地挥舞着衬衫嚷嚷着投降的俄罗斯人:“你就是俄罗斯考察队的队长利哈列夫?”
“是的。”利哈列夫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忍不住更仔细地看过去,隐约觉得他的面貌和那个战神有点象,心中一凛,态度顿时老实不少。
“你带来的人死伤近半,剩下的已经逃回去了。你回去告诉你们的沙皇陛下,宰桑泊一带是准噶尔属民游牧的地方,请他不要继续派人来试探准噶尔人的箭矢刀锋。”
“您误会了。”利哈列夫恭敬地说:“沙皇陛下没有侵犯准噶尔的意思。我带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打仗,是想和你们一起开发这片富饶的土地。我受沙皇陛下的委托,希望能和准噶尔大汗谈判,用和谈的方式解决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争议。”
对方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电,正当利哈列夫如坐针毡惶恐不安之时,突然把视线调回那个仍在悲伤的青年,若有所思,出人意料地应允:“我是准噶尔大汗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零。我代表父汗接受你们和谈的请求。”
楚言惊醒,泪流满面。他不会回来了。
东面山峰之上透出霞光,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哈尔济朗还睡着,个子已经高她半头,身板略嫌单薄,穿着女装显得秀气,只是已经开始变声,开口就露馅。
披上头巾,微微掩住脸,她走出那座孤零零的小帐篷。除了轮到值班的侍卫,大部分同伴都还倒地沉睡。之前的赶路很辛苦,他们还要为后面的长途跋涉保存体力。
对着侍卫投来的关切目光报以微笑,摇摇头示意无事,循着水声,走到不远的小溪,跪下来,捧起溪水洗脸。从附近山峰流下的雪水,冰凉刺骨,却冻不住发烫的泪管。
一捧又一捧,直到一张脸近乎麻木。她抬起头发现北方有一颗星仍然明亮,霞光遮不住他的存在。
“日朗,不要离开!不要走远!我一个人,做不到那么多事。”她喃喃轻诉:“我带他们走,去找新的生活。你要跟着,保护我们,保佑孩子们。把你的勇气和力量给哈尔济朗,把阿格斯冷带回来,再请你去告诉怡安——我们爱她,一直爱她。我不会抛下她,我会去接她,请她再等一等。”
她不停地低语,不停地恳求,一遍又一遍。
“妈妈。”哈尔济朗醒过来发现母亲不在帐篷里,连忙找过来,担心地扶住她:“妈妈,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她有些赧颜:“我跪下来洗脸,腿麻了,站不起来。”
哈尔济朗松了口气,连忙扶她起来,搀着她往回走,一边责备:“妈妈,你应该叫人。”
“我叫了。我在心里叫你,你不就来了?”她笑望儿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长成和他父亲一样的男子汉。
翻越天山,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担心被策妄阿拉布坦寻到哈尔济朗,楚言命白音布和带着一半的人直接护送他去疏勒的农场,自己化装成回人仆妇,随额尔敦扎布去行宫做些安排。
哈尔济朗不答应:“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这次,我绝不离开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妈妈,我会和爸爸和阿格斯冷一起上战场。”
楚言叹息着劝说:“哈尔济朗,你已经是大人,不再是孩子。大人不能完全凭自己愿意和高兴做事情,大人需要负担责任,需要根据情况作出对人对己最好的选择。你不但是妈妈的孩子,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代替他,承担一部分他的责任。”
“爸爸说他发过誓保护你一辈子。爸爸现在不能陪着你,所以,我替他保护你。”
楚言笑着亲亲儿子倔强的脸蛋:“谢谢你,我的小保护神!可我担心你祖父在找你。如果被他把你抓回去,就没人保护我了。如果被他发现我没死,我和你爸爸的麻烦都大了。”
哈尔济朗想了想,不得不同意暂时与母亲分开,却不肯先走,带着侍卫在阿克苏南边的小树林里等着:“我多穿几天女人衣服就是了。”
阿克苏行宫自治了这些年,听到消息说王妃死了,大王子父子下落不明,人人悲伤忐忑,可仍是有条不紊地过着日子,希望着主人回来的一天。
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楚言没有声张,只在私下见了总管和库尔班江。
看见王妃还活着,比起几年前几乎没有变样,听说小王子很好,两人又惊又喜。一个不断地感谢神佛,另一个不停地说“真主保佑!”
从一开始,她就有“卷款逃跑”的打算,几次携带黄金宝石去印度,大部分出手,经过一些周折换成了英国政府公债和东印度公司股票,剩下的存放在银行的保险库。“转移”出去的那些钱的投资理想,加上通过靖夷与哈德逊伊莎贝拉合作的生意获利,足够她和孩子们在欧洲宽裕地过上几辈子。最后两年多,阿格策望日朗准备“出走”,把库房里值钱好带的东西大半搬去了帕米尔,剩下的积蓄用来安置亲信下属的家眷,也对行宫这些人将来的生活作了些安排。
虽然不舍,总管和库尔班江也明白主人一家再也无法回到这里,像从前那样生活,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安排,忙了两天,做完王妃吩咐的最后事情,回过头去悄悄收拾自家的行装。
在这里住过的日子不多,可阿克苏行宫却是他们每个人心中最温暖的家。哈尔济朗和怡安在这里出生,阿格斯冷和水灵在这里加入。作为一个家庭,他们在这里体会了最多的喜悦,最多的团圆,最多的温馨和幸福。
他们原先住的屋子一直有人精心维护着,整洁舒适,保留着主人离去时的样子。楚言轻轻地移动着脚步,慢慢抚摸过一件件家具饰物,仿佛还能感受那些人的体温和气息,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和说话,有些柜门抽屉里还放着记忆中的事物。她的嘴角浮起生动的笑容,眼泪却落了下来。
卧房桌上铺着一块厚实的素色锦缎,印着大大小小七个手印,是一家七口唯一的共同作品。取下来,放上几个房间里找到的小件纪念品,包成包袱拿着,出来吩咐等在门口的总管:“都锁上吧,从今以后,不用再打扫了。”
在总管和库尔班江的目送下,楚言和额尔敦扎布打马离开行宫,往小树林与哈尔济朗等人会合后,直奔疏勒。
阿格策望日朗带去打仗的那些亲信的妻儿,有些已经先期到达,十多家,都是没有家族依靠,愿意跟随王妃远走天涯的。听额尔敦扎布的意思,陆续还会有些人来。
这么多人挤在疏勒农场不安全,一起上路目标也太大。楚言立刻安排额尔敦扎布和哈尔济朗带领侍卫们护送这些人去帕米尔的落脚点。自己留下安排农场这些人,等待后续来人。
听说又要与母亲分开,哈尔济朗坚决不干。
楚言少有地严厉:“那些男人用鲜血和生命追随你父亲,这些女人孩子把希望和未来交给你母亲。我有义务帮他们找到新的更好的生活。你不但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我们的继承人。你父亲不在,你就要承担他的责任和担子,做他们的领袖。你母亲分身无术,能力有限,你就要分担我的工作。你长大了,不能总偎在我身边。妈妈需要你,不是做我的侍卫,而是帮我完成使命。从前,阿格斯冷帮助父亲撑起这个家,图雅帮助我管理产业照顾你和怡安。现在,轮到你了。哈尔济朗,你要成为爸爸妈妈为之骄傲的男子汉!”
“我明白了,妈妈。”哈尔济朗含着泪,走了出去。
傍晚,额尔敦扎布进来说,哈尔济朗已经下令明日一早出发。他先去看望那些家眷,安慰女人,把年纪较大的孩子召集起来,分派任务。他要求男孩随身带武器,帮忙给行李装车,赶车照顾马匹,注意警戒,保护家人不要掉队。他叫女孩帮着收拾东西照顾幼儿和体弱的同伴。他要求每个四岁以上的孩子随身背一份干粮水和急救药。每个人都必须留心周围人的状态和四周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马上大声呼喊。他告诉这些孩子,越是慌乱时,越要沉着,先把话说清楚,千万不可落下什么人。他还把那些家庭分成小组,使每个组人数差不多,都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大孩子。再让这些大孩子去安排组织小孩子。现在,所有四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自己有一份任务,对整个团队很重要。哈尔济朗带着男孩子们预备马匹,准备车辆,已经把要带走的大件东西都搬上车。
“他做得很好!”额尔敦扎布由衷地赞扬:“不比大王子差!”
楚言微笑:“他是阿格策望日朗的儿子,应该这样,不是吗?”也必须是这样。所有这些孩子都必须尽快学会照顾自己,互相照顾。很快,他们就要走进他们父母不能想象的天地。前方,不论遇到什么,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哈尔济朗原想把那些人送过去交给图雅,自己就带侍卫回来。图雅快两年没见到楚言,听说她受了重伤,阿格斯冷和大王子上了战场,无论如何非要回来。
那些女人和孩子在担忧和恐慌中翻越高山峡谷,来到一个全新的地方,等待着不知名的命运。额尔敦扎布认为哈尔济朗应该留下做他们的主心骨。
图雅和侍卫们回到疏勒的农场时,那里又有了五六家客人,在阿依古丽的照顾下暂时安顿下来。
楚言立刻着手安排侍卫送那几家人离开,自己和图雅留下。巴拉提和艾孜买提两家人出去打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心知丈夫已经战死,她也要等到确切的消息。她还要等着阿格斯冷,相信阿格策望日朗会设法保存那个孩子。
预定出发的早晨,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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