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发如雪(1/2)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晚霞,又一个傍晚来临。华灯初升在白云镇的街边巷口,云龙客栈门前那四盏映着“莫”字的大红灯笼也亮了起来。
莫七娘拿着一只不大的酒坛子,慵懒的倚在云龙客栈迎客的门槛上,进进出出的男人们都不忘在她春光微泄的胸口看上几眼,然后带着一脸满足的笑进门点上一壶小酒,再配上几盘小菜,边吃边欣赏门槛上这一道秀色可餐的美景。
“老板娘,您怎么又在这里喝酒了?”
客栈的伙计臭豆腐从厨房里端菜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倚在门槛上的美人儿,一看就知道她又再想那个男人了,“您这像什么话呀!一个女人家坐在门槛上不说,还喝酒喝成这样!”
臭豆腐是莫七娘三年前从街头捡回的小要饭,当时他正在和一条饿得同样皮包骨的流浪狗抢一个别人丢掉的包子。莫七娘一眼就看到了小家伙被污垢染得漆黑的脸庞下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母性迸发的莫七娘当下就很不客气地挥舞着刚买的鸡毛掸子,赶走了饿狗,好心的收留了小家伙。
下家伙怯生生的跟着莫七娘进了云龙客栈的偏门,一进门就看到门口放着的那一叠吃剩的臭豆腐,也顾不得莫七娘的同意,他猛地扑了过去,把那大半碗臭烘烘的臭豆腐吃得精光,从此他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臭豆腐。
臭豆腐是个男娃,刚来云龙客栈的那会儿才十二岁,莫七娘让他在客栈里打打下手,三年过去了,这小家伙个没长多少,性子却完全变了大样,俨然成了莫七娘的监护人,凡是莫七娘干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臭豆腐肯定一个上前说教,烦的莫七娘不得不乖乖的就范。
这不,臭豆腐的话还没说完,莫七娘已经一骨碌的从门槛上爬了起来,很不淑女的拍了拍坐脏的屁股,半垂着眼笑眯眯的朝臭豆腐挥挥手中的空酒坛子,“知道了,不在这喝总行了吧?酒喝完了,帮我再去拿一坛,我去后院喝。”七娘心里清楚的很,臭豆腐虽然心直口快了些,但终究还是在为她着想的。
“老板娘!!!”
臭豆腐都快被这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老板娘给气死了,跺着脚抢过莫七娘手中的空酒坛子,“不成!今天已经喝了第二壶了,您以为您是酒坛子啊?快去后面洗个脸,这满客栈的客人还得您招呼呢!”
“哎……”
莫七娘不甘心的看着臭豆腐手上的酒坛子,心里有那么点后悔,把这个比管家婆还管家婆的臭小子捡来了,谁叫她莫七娘心地好呢?“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祖宗。”莫七娘转了个身,拖着身子穿过客栈大堂,往后院走去。她喝得半醉半醒,步子旖旎,诱人的腰肢就这样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们看在眼里。她却一点都不在意,掀起纺染的粗布门帘,往后院走去。
云龙客栈的后院要通过厨房,莫七娘轻易地就在厨房的灶台上拿了一壶用了一半的料酒,然后带着得逞的笑意挪进了后院。后院不大,有一口八角水井,水井旁有一张缺了半个角的石桌,石桌下面摆着两张石凳子。莫七娘就在那石凳上坐下,酒壶拿在手中,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酒壶上的盖头,一拔,那酒香就了溢出来。
真香!七娘贪婪的吸了一口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说起这云龙客栈,那可是有两块金字招牌。一块是莫七娘亲手做的麻婆豆腐,这道菜,凡是吃过的,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一番的。可惜啊,莫七娘从不轻易下厨,只有到了每月十五,她才会系上一条绣花的罗布围裙,慢慢悠悠地做上几道麻婆豆腐。慢工出细活,从选材到配料再到那炖煮,完全是在当一道工艺品做。以至于云龙客栈每逢十五,一大早就挤满了来吃麻婆豆腐的客人,从店门口一直排到大街上。
而云龙客栈的另一块金字招牌,就要算这酒了。在白云镇上,喝酒的大老爷们只要一提起云龙客栈的美酒,都会忍不住会咽一口唾沫。云龙客栈酒就像这里的老板娘,诱惑着每一个食客的心,就算这做菜用的料酒也绝不含糊一丁点儿。于是,这也很好的满足了莫七娘随手就能拿上一壶好酒的心愿。
浅酌了一口美酒,莫七娘向往常一样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晚霞。
“又一天要过去了啊……”
她在心中长叹了口气,心底就蓦地就腾起一股淡淡的惆怅,那仿佛能触及天边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温柔而悠远了,“纪刑风,一年十一个月零五天了,你就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样低低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太阳在白云镇小小的天空上升起又落下,纪刑风始终都没有归来过……
蓦地,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年莫七娘刚满二十岁,正是芳华初绽的年纪。父亲却忽然撒手西去,将整个云龙客栈留给了唯一的女儿。初出茅庐的七娘稚嫩而羞涩,掌店第一天就有贪图她美貌的小流氓进来捣乱。以前跟着父亲的老伙计被打得趴在了地上,那群混混淫笑着,当着一客栈的人撕开了七娘的衣襟。
七娘用乞求的眼神望遍了在场的所有人,然而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一份戏谑,一份嘲讽,一份看好戏的心态。
那耻辱,莫七娘永生都忘不了,她往后摸索着的手触到桌上切肉的菜刀,那从未拿过任何利器的手高高的举起,正要往那轻薄她的匪徒身上砍去的时候,她细弱的手腕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扼住了。继而是一个男人低沉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这么好看的手,不适合沾上血腥。”
七娘惊恐的望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高大而威武,脸上还留着些胡渣,一双利刃一般的眼睛直射像那些欺辱她的小混混,嘴角微微扬起,腰间的刀已然出鞘。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跌落在地上的沾满了污血的耳朵。
纪刑风面无表情地将染血的刀收回腰间,回头看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莫七娘:
“丫头,有水吗?我得洗个澡。”
他的黑眸如网,如锁,如纠缠的细线,就这样轻易的将少女的心缚住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与满腔激情的青年,干柴与烈火,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在了一起。没有曲折,没有波澜,也没有悬念……
在后来,莫七娘才知道,这个男人叫纪刑风,是镇上青锋镖局刚请来的镖师。救她那天,他刚从外面押镖回来,路过云龙客栈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被逼到屋角的莫七娘,于是事情就如方才所叙述的那样发生了。
那年纪刑风二十五岁,正是男人出人头地的黄金时间。而莫七娘刚死了父亲,按习俗是要守孝三年的。于是他们就立下誓约,三年之后再成亲。
然而谁都该知道,一个爱上镖师的女人是很辛苦的,纪刑风常常要出镖,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半年,莫七娘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度过了两年零八个月。
一个女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她却默默的为他守候着,期间无数富家公子上门提亲都被她婉言拒绝了,而她也在这漫长的日子里成长成一个真正的掌柜,像个情场老手一般,懂得如何周游在觊觎他的男人中间,却始终不染一点风尘。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只是用坚强的伪装,隐藏那颗渴望幸福的心。
她只愿做他一个人的七娘。
日子在聚少离多中过去,转眼就快三年了。那年中秋,纪刑风又要出镖,这一回护镖的地点是青州,远在这片国土的那头,来回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三年之期也该到了。
离别那天,她剪了彼此的一缕青丝,将它们结为一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这是他们彼此的誓言,而他许诺那趟镖回来,会亲手为她绾起新娘的发髻,描出那一抹素眉,然后许她地久天长。
然而,这一等就是快两年,说要娶她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结在一起的青丝还缝在随身的香囊里,每每拿出就让她有了继续等下去的动力。即便人们告诉她,他连同那趟镖一起失踪了,她还是愿意那样一直等下去。
两年、五年、十年……
也许明天他就会骑着白额枣红的高头大马来娶她过门,也许等到她垂垂老矣也依旧孤身一人。但是莫七娘并不后悔,在爱情里她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傻姑娘,哪怕这等待会要了一个女人的青春与美貌!
又酌一口美酒,莫七娘已经品不出这其中的滋味了,抬头望着那弯月初升的天空,她已经醉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那嘈杂的喧哗,并不是一个客栈该有的。莫七娘皱了皱微醉的眉头,三分醉意在脸上,七分柔媚动人心。不可否认这女人很美,美到让月色都有些黯然。
“老板娘,老板娘!”臭豆腐的嚷嚷声里带着些失措。莫七娘快速的将手中的酒壶往柴草堆里一扔,缓缓的站起来,“怎么了?外头有人来捣乱么?”
臭豆腐气喘吁吁的跑到莫七娘跟前,忽然闻出她身上浓浓的酒味,“老板娘,您又偷料酒喝了啊?”
“呵呵……”莫七娘干笑了几声,忙转移话题,“外头这是怎么了?”
臭豆腐这才想起来这的目的,急忙道,“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有人打起来了!都掀桌子了!”
“哦?”莫七娘眯起半醉的眼睛,她醉了,但还是很清醒,“走,咱们出去看看!”
“哟!这是怎么了?”
莫七娘掀起门帘,还是被眼前这乱糟糟的情形惹得有些不快,前几天才购置的红漆八仙桌被掀翻在了一旁,几张椅子零零散散的倒在一旁,而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正站在大厅的中央。
在那原本该摆桌子的地方,悠闲的坐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端着酒杯,细细品着,仿佛这桌子压根没掀掉一般。
看到那男子的时候,莫七娘微醉的眼呆了呆,她见过许多男人,但眼前这个无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没读过多少书,她不知如何来形容这个男人的外貌,但是当她看到那张脸时,脑海中还是闪过了“夺人心魄”这个词语。
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张完美而精致的脸,如雕刻般的鼻梁,薄薄的唇始终扬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半垂的眼帘使整个人显得格外儒雅,一头青丝随意绾起,在发间别了一个祖母绿的玉簪,慵懒而撩人……
莫七娘看得呆了,却见那男子目光忽然朝她投来,扬起眉,嘴角蓦地勾起一个带着些轻浮的调笑。莫七娘立刻就从这笑容中缓过神来。
“该死!”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被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勾去了魂,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稍正了神色,莫七娘拖着步子上前,不去看那轻浮的小子,转而向那两个满脸怒意的大汉,“两位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是小店招呼的不周吗?惹得两位气成这般样子。”她边说边观察着那两名大汉,他们腰间都配着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于是她飞快地朝臭豆腐使了个眼色,臭豆腐就悄悄的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种事,也只有衙门能管得了了。
“姓楚的,你坏了咱们兄弟俩的好事,还有胆坐在这里喝酒?”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猛的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客栈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有些胆小怕事者早就承认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门,他们是来看美女的,可不是来看流血杀人的。
莫七娘皱了皱眉头,这样一来,不但店里的东西损失了不少,还连带好些酒菜钱也蚀了本,她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
那被大汉用刀指着的男子缓缓的将唇边的酒杯放下,“两位火气再大也不能打翻这绝世的美酒啊,可惜,可惜……”他摇着头,一脸惋惜的模样。
“楚倾羽,你还有心情喝酒!要不是你像条疯狗一样的死咬着咱们兄弟俩不放,咱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所有的恩怨给了结了!”大汉叫嚣着,手中那把带铁环的长刀随着手的挥舞丁零当啷的响着。
“此言差矣,好酒堪比美人,唯有细细品尝方知其中滋味啊……”男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放肆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莫七娘身上,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对着莫七娘说的,这样的轻狂让莫七娘一阵厌恶。果然长得好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被人拿刀指着还不忘拈花惹草。不过客人终究是客人,莫七娘脸上就算没有笑容也不会给客人脸色看,于是她假装迷离着眼没有看到,只盼着臭豆腐快些把金捕头叫来。
“楚倾羽,你就笑吧,看你等会还怎么笑得出来!”另一个青衣的大汉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两把刀架在当前,男子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嘴边始终浅酌着轻笑。“两位难道如此自信能打得过楚某?”
“哼!”青衣大汉冷笑一声,“过去也许打不过,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难道楚大人光顾着品这美酒,没尝出这酒中还别有一番滋味吗?”正所谓狗急了还得跳墙,这“青乌二鬼”是近几年江湖上出了名的败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被楚倾羽追得跑了整整三个月,最后只好使出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妄图合二人之力杀了楚倾羽。
“楚某还真的没有喝出二位所说的滋味呢,看来楚某还得再品尝品尝。”说罢楚倾羽就将手中的酒杯再一次举止唇边。
“哼!还是等着和阎王爷去喝吧!”青乌二鬼同时挥刀,眨眼的功夫已逼近楚倾羽。
该死!莫七娘往后退了好几步,这臭豆腐怎么还没把金捕头叫来?她可不想自己的客栈染上什么血光,叫她往后还怎么在白云镇做生意?
“住手!”
借着酒劲,她卯足全身力气喝了一声,那落在楚倾羽头顶的刀被这声喝止惊得停了下来。黑衣大汉转头一看,这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个柔弱的女子,脸上立刻浮起鄙夷的神色,“臭娘们,别在这里坏大爷的好事,小心大爷的刀不长眼睛!”说罢还将长刀示威性地晃了两下。
“这位大哥可别误会了,七娘可不是想坏了大哥的好事!”莫七娘侧身半倚在桌子上,玉手支起下巴,朝那大汉露出一个媚笑,带着醉意的脸色格外红润,媚眼儿一抛,那大汉的三魂早飞了一魂。
“只是想请大哥换个地方,鄙店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可经不住几位大哥这打打杀杀啊……”那声音拖得长长的,吐气如兰,宛若催人的妖曲,三分慵懒,五分妖媚,还杂糅着两分撩人,竟将那满身杀气的大汉看得呆了,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楚倾羽一言不发的在一旁看着,那嘴角噙着玩味的笑,目光流连在莫七娘的身上,这女人是醉了吧,否则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来?目光灼灼,手中的酒杯被那拿过剑的手转着,愈看愈觉得这次是来对了。
莫七娘虽在那桌上倚着,一颗心却砰砰的直跳,若金捕头再不来,不但她的美人计不管用,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快要赔进去了。
“大哥!你别被这骚货迷了心智,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青衣大汉一看自己的同伙失了魂,忙不迭的提醒他,“要玩女人也等解决了这条疯狗再说!”说罢,手中的刀又往楚倾羽身上砍去。
“我的红木雕花藤椅啊!”
莫七娘在心中哀鸣了一声,心疼的闭上了眼睛。她发誓下回再也不把这么好的东西摆在大堂了,才买了几天的功夫,五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然而,她眼还未睁开,就听到一声惨叫,继而是刀剑落地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只见青衣大汉倒在楚倾羽不远处,左手按着拿刀的右手,疼得在地上翻滚,那刀就落在不远处。再看楚倾羽,手中的酒杯不见了踪影,嘴角的笑到还是照样留着。
好厉害的功夫!
“二弟,二弟!”黑衣大汉忙跑去一把扶过倒在地上的兄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哦,哦,哦……”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莫七娘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好在她的藤椅是保住了,只可惜了那上好的青瓷酒杯啊!
“楚倾羽!”黑衣大汉跳了起来,“你,你,你怎么还能使功夫?”那语气显然暴露的内省的恐惧。
“哈哈哈……”楚倾羽大笑一声,“二位不知是哪买的蒙汗药?显然是碰到了奸商啊!下回可记得换个老板啊!”
“你!老子跟你拼了!”黑衣大汉恼羞成怒,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我的红木雕花藤椅啊!!!”
莫七娘心疼的都快滴血了,然而刀未落,持刀的人却已经倒下了,再看楚倾羽只是伸手撩了撩头发,仿佛这人是自己倒下去的,与他楚倾羽一点关系也没有。
“的确是好功夫!”莫七娘在心中盘算着,看来等会还是不要他赔砸破的碗钱了,免得引火烧身。
一场腥风血雨就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连招式都没看清,等到臭豆腐终于把金捕头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大汉,还有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楚倾羽。
“七娘,这是怎么回事啊?”金牧北方才正打算同衙门里的兄弟交接班,就看见臭豆腐气喘吁吁的来找他,嚷嚷着客栈要出人命了,他忙带着一班兄弟过来,见到的却是一番景象,“不是说要出人命了吗?”
“人命到没出,就是出了好多酒命。”莫七娘惋惜的看着地上洒得不少好酒,继而又朝着一脸疑惑的金牧北使了个眼色,金牧北的目光立刻移到了刚站起身的楚倾羽身上。脸色就立马变了,“楚大人!”他上前几步,语气中带着惊讶,“下官白云镇衙门总捕头金牧北见过楚大人!”
金牧北这反应让七娘多少有些诧异,方才听那两个莽汉叫他楚大人就寻思着这家伙来头不小,如今看金牧北这反应,她暗自庆幸刚才没冲上去叫他赔那折了的青瓷酒杯,看来这顿饭钱也算了罢,就当是贿赂高官了。
“你认得我?”楚倾羽俊眉一挑,显然没想到这偏僻的白云镇也会有人认得自己。
“下官去年跟着府衙大人一同上京的时候有幸见过大人一面,所以认得大人。”金牧北如实道。
“那好,你先找个地方把这青乌二鬼关押起来,即日再送回京城听候发落!”
“是!下官遵命!”金牧北朝手下的人挥挥手,那青乌二鬼就被结结实实的困了起来,嘴里还疼得直哼哼,两眼跟吃了药的耗子似的没了光彩。莫七娘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姓楚的小子还真他妈像模像样的,跟方才那个浪荡子截然不同。
“老板娘,可还有好酒吗?”
莫七娘心一惊,楚倾羽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就好像要把她剥光了似的。“果然还是个浪荡子!”莫七娘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媚笑道,“有!臭豆腐,去酒窖把那几坛我去年藏着的女儿红拿出来,我要请楚大人喝酒!”
钱有的是机会省,马屁却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拍!
“老板娘好大方啊!”楚倾羽眯眼笑着,一只手就不经意的搭上了莫七娘半露着的肩,“楚某就怕老板娘是小本经营,会喝穷了这客栈呢。”
“呵呵……”
莫七娘干笑着,心里早就把这小王八羔子骂了一百零八遍,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折了不少碗筷不说,还被半大不小的臭小子吃豆腐,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楚大人可别这么说,那都是七娘有眼不识泰山,大人何必跟七娘一般见识呢!”一双玉手暧昧的搭上楚倾羽的按着他肩头的手,却有意无意的将那手从自己肩上拿开。“我去酒窖瞧瞧,小伙计办不清事情!”说罢转身准备闪人。
不想那手已经被楚倾羽牢牢的扣在手中,“好嫩的手!”他的大手附在七娘细嫩的手上,仿佛要把她揉透了,目光毫不避讳地在美人儿的身上游走。
“臭小子,好学不学,学人调戏妇女!”莫七娘在心里呸了一声,却抽不出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忍,她必须得忍住!
金牧北一直在旁看着,见七娘吃了亏,忙开口替她解围,“七娘,你过来把店里的损失算一算,我看看能不能往上头报一报。”
“好!”七娘如释重负,立马使劲将手从楚倾羽的手里抽出来,“民女得过去一下,待会酒上来了,让臭豆腐替您找个好位子,想吃什么让厨房给您做,都算在我账上!”说罢,匆匆逃离的楚倾羽的魔掌。
“没事吧?”金牧北朝七娘比了个口型。七娘用手偷偷在身前比了个“没事”的手势,只觉得身后还有那一股灼热的视线停留了许久。
云龙客栈经过刚才那一闹,客人自然都识趣的走光了,可那楚倾羽却一直没有走的意思,只顾在桌上自斟自饮,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金牧北怕楚倾羽再有什么找七娘麻烦,找了个借口也留了下来,此时这客栈大厅里就只剩下七娘、臭豆腐、楚倾羽和金牧北四人。
楚倾羽过了刚才就一直没再有什么动作,但那目光一直盯着莫七娘看,这让金牧北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干脆心生一计,朝着七娘话起家常来,“七娘,我媳妇前几天刚去置办了些布料,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哪天你去我们家瞧瞧,给臭豆腐做身新衣裳。”
“好啊!前几天臭豆腐房里闹耗子,好些衣裳都给耗子咬了,害的他心痛了好久。”七娘低头忙着手头的账目,一边和金牧北闲话家常。
“过几天就要立秋了,天凉得快,你也别忘了给自己添些衣裳,免得着了凉,刑风兄弟回来要找我麻烦。”一般情况下,金牧北是绝口不提纪刑风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得不让楚倾羽知道,七娘是有夫之妇。
莫七娘的脊背不易察觉的僵了僵,但她知道金牧北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于是掩饰住心中的酸楚继续到,“知道了金大哥,刑风不在这些日子多亏有您照顾我,等刑风回来,我们夫妻俩请您和嫂子吃顿饭,当作是谢礼。”莫七娘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痛一痛的,这谢礼真不知何时才能还上呢?
“七娘,你可别这么说!”金牧北故意提高了声音,“你们夫妻俩跟咱们的关系还用得着做这些吗?刑风跟我可是铁打的好兄弟啊!”他这样嚷着,脸上却也闪过一丝苦涩,七娘她这样一直……又是何必呢?
两人把该说的话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七娘继续低头算她的账目,而金牧北则摆弄着他的佩刀。楚倾羽还在喝着酒,也不知刚才那番话他究竟是听没听进去,不过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考某个问题。
“老板娘,我快困死啦!”臭豆腐拿着抹布趴在桌子上,这桌子早就擦了三遍了,那个官大爷怎么还没有走的意思啊?于是他干脆大声嚷嚷起来,也为了提醒某些人该识趣些。
“得了,你今天也累了,回屋睡去吧。”莫七娘笑笑,示意臭豆腐早些下去。
“可是……”臭豆腐喃喃了一句,目光偷偷的瞥向了了楚倾羽,嘟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这个大淫魔,胆敢觊觎老板娘的美色,他不放心,很不放心!
“我让你去睡你就去睡,别废话!想扣工钱吗?”莫七娘朝臭豆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臭豆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屋睡觉,末了还不忘用目光把楚倾羽给斩杀了一遍。
“金大哥,这么晚了,嫂子肯定着急等您回去呢!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晚把嫂子他们带过来,我这还有几坛好酒。”说完她又朝金牧北使了个眼色,这样拖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她也不好意思再拖累金牧北。
“这……”金牧北不放心的看了楚倾羽一眼,心一横,干脆走上前去朝他作了个揖,“楚大人,那下官就先回去了,不知道楚大人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没有可以去府衙暂作休息。”
“不了!”楚倾羽举着酒杯的手挥了挥,“这里不就是客栈嘛?我住这里就好了,金捕头早些回家抱娘子吧。”说完暧昧的朝金牧北笑笑,弄得金牧北一脸的苦笑。不得已他只能跟七娘道别,出了云龙客栈。
大堂里终于只剩下莫七娘和楚倾羽两个人了,莫七娘将账本合上,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缓缓走出了柜台。醉意散去,她的举止清醒了许多,脸上也没了那抹撩人的红晕,“楚大人,是有话想对七娘说吗?”她单刀直入,眼神淡然了许多。
“你怎知道我有话对你说?”楚倾羽饶有趣味的看着莫七娘,不可否认,他就是为了这女人而来的,方才他以为七娘就是那种普通的客栈老板娘,两人交手了几回他愈发觉得这女人不简单,怪不得……
“哦?”七娘眯着眼,“那可是七娘会错意了,大人可别见怪啊!方才听大人说要住店,这可是小店的荣幸,我这就去给您收拾个上房出来。”七娘转身欲走,却听楚倾羽忽然道,“七娘成亲了?”
莫七娘的背立刻僵了僵,转身,“是啊,年纪不小了,再不成亲就没人要了?”
“夫家是本地人?”
“是啊,七娘的夫君是镇上镖局的镖师。”七娘这样答复着,声音有些空洞。
“怎么这一晚上都没见着啊?在下很好奇究竟是何人有这等福气能娶了七娘这样才貌双全的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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