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神像破碎,亡者复生(九)(1/2)
“这不会有任何结果。”萨姆斯说。
狂风袭面而来,天空像是血一般鲜红。云层则如黑曜石那样漆黑。没有雨意,空气并不湿润,它们聚集在一起仅仅只是为了降下风暴与闪电。
地面熊熊燃烧,入目所及皆是浓烟滚滚的废墟,尸山血海统统被火焰笼罩萨姆斯扭动头颅,收回它的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它唯二认可的大敌脸上。
那张狰狞的骨面已经变得焦黑,从外太空强行突入大气层显然给它造成了一点麻烦。既然存在于物质界,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晦暗的血光从那幽深的眼眶内一闪即逝,怪物什么也没说,背后那对漆黑羽翼扇动的速度却开始越变越快。
恶魔终于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百万生灵埋骨之所!如此合适的终结战场嘿,沈,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落地?”
无人回答它的问题,只有愈发冰冷的狂风。一道闪电自漆黑的云层中猛地劈下,照亮了天空,雷鸣随后响起。它没有击中作为盾牌的萨姆斯,或是正在迫降地面的怪物,但它是一个开始。
在它之后,一连串的闪电接连砸落,仿佛神祇降怒般声势浩大。
怪物为此改变了策略,开始旋转、绕圈以躲避闪电的袭击。而面对那些实在无法躲避的,它就举起手中的萨姆斯,将体型仍然十分庞大的恶魔当做盾牌来使用。
萨姆斯对此却只是发出一阵狂笑,仿佛毫不在意这种事。它一连承受了十几道闪电,本就因火焰与大气层摩擦而变得焦黑熔烂的躯体此刻看上去更加惨不忍睹。
肌肉与骨骼之类的东西通通消失,下颚摇晃地挂在了兽首之上,坚硬的鬓毛也早已融化,变成了一种污泥般的事物渗进了它的血肉之内.
但这不是结束,怪物甚至在快要抵达地面之时将萨姆斯一把扔了出去。恶魔好似一枚血肉导弹撕碎了空气,凄惨地撞进了一片残垣断壁里。
在疼痛和吼叫之中,它还没来得及恢复精力,两根漆黑的长矛便从天而降,瞬间刺穿了它的身体,随即化作火焰之链,将它死死地束缚在了地上。
艾瑞巴斯眼见此景,无奈地放下了手臂。阴云消散,雷霆消失,天空恢复了一片血红,一道流星却从天而降,沉重地落在了小教堂前方,使得地面开裂,仿佛天灾降临。
烟尘四散之间,黑暗齐声高呼,那些魑魅魍魉在其中七嘴八舌地念诵起了一个名字,仅有单音节,却被它们以完全不同的语气一一道出。
有的漠然,有的崇敬,有的愤怒,甚至还有满怀肉欲的渴望.
而这一切都和艾瑞巴斯没有半点关系,黑暗使徒没有理会它们,只是谨慎地在宽大的袖袍中掐紧了手指。
就在此刻,烟尘的逸散却忽然为之一窒,两点狂怒的猩红在其中一闪即逝。一道漆黑的光撞碎了烟尘,携带着互相矛盾的高温森寒径直冲向了正站在小教堂门前的艾瑞巴斯与大不净者。
后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到底在发生什么.但它也不需要明白,因为袭击者对它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一道晦暗的血光悄然绽放,它的颜色暗淡深红,仿佛一道结痂了一万年却始终未能真正好转的旧伤口。
直到此刻,迟钝的多洛尔才反应过来,并恐惧地后退了一步——它的行为让自己被教堂那倒塌的大门绊倒了,肥胖白净的身体就那样滚进了教堂之内。
在这一刻,帝皇的塑像齐齐开始散发光辉,好似有一枚太阳正从教堂之内升起。
艾瑞巴斯感受到了那股从他背后升起的恐怖热量,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并透过一道虚幻的波纹看向了那个袭击他的怪物。
后者手中的那把利剑甚至已经划破了他的脸,却不得存进分毫,正被一道金光闪闪的波纹牢牢地卡在了空气中。
“真是可怕。”
在大不净者的惨叫声和溶解声中,艾瑞巴斯面不改色地对那个怪物点了点头,并进行了问候。
“你好,沈大人。”黑暗使徒彬彬有礼地说。“很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能支撑得更久一些。”
怪物稍微张开嘴,严丝合缝卡在一起的尖锐利齿在此刻露出了一条不规则的小缝,黑烟从中逸散而出。
艾瑞巴斯忽然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举起双手,将那金光变作了震荡波般的术法,试图以此来击退怪物。
他成功了,但也没有成功。圆形广场在这道术法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個仿佛被导弹轰击过的巨大深坑。砖石变作粉末,在空气中漂浮。人体的碎片与恶魔的以太血肉再无芥蒂地混在了一起,在泥巴中打滚,变成了抽象的泼墨画。
尽管杀伤力如此巨大,可他真正想要打击的对象却根本没有被击中。
此时此刻,它正飞在天空,冷冷地俯瞰着艾瑞巴斯,怀中还抱有一个正在幻觉中来回经受折磨的阿斯塔特。
“那道术法会摧毁他的心智!”艾瑞巴斯站在毫发无损的教堂边缘笑意盈盈地喊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沈大人?我替你解开术法,你放我走?”
黑暗中传来了无数声大笑,它们为艾瑞巴斯的挑衅和侮辱献上了喝彩,其中只有少数对此发出了不屑且鄙夷的冷哼。
黑暗使徒将这些事尽收眼底,不做任何反应,至少暂时是如此。
他放下双手,颇具欺骗性地将两只手都露在了袖袍之外,仿佛要当着沈的面施展下一个来自亚空间中的混沌邪术。
与此同时,他的影子却悄无声息地攀附上了他的背后。只待一个契机,它就将成为另一种东西。
天空中的怪物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充满冷意地摇了摇头。黑烟自它的羽翼两端升腾而起,怒焰自脚下开始缓慢地蔓延,悄无声息地将整个教堂全都包围。
烈焰升腾而起,在它们冰冷的打量之下,艾瑞巴斯总算是收敛起了笑意,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已经回归至高天的大不净者,和那些彻底化作粉末的帝皇塑像,毫不犹豫地迈动左腿,后退着进入了这座教堂。
残破的彩绘玻璃窗中折射出的光线洒在了他的牧师长袍上,也让艾瑞巴斯那张刻满经文的脸上的微笑变得圣洁且虔诚。
他笑着张开双臂,如享受般再次对着天空中的怪物高呼了起来。
“碎片就在这座教堂内,我说的对吗,沈?”
怪物不作回答,只是缓缓降落。
它停在了那深坑之前,和艾瑞巴斯遥遥相望。它怀中的那名阿斯塔特仍然处于可怕的幻觉之中,在毫无意义的巨量时间中被磨损了心智。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的心智便已经彻底沉沦。黑暗使徒所言不假,幻觉很快便将彻底摧毁他
而怪物抢在那以前杀了他。
火焰深入了他的胸膛,摧毁了生机,但也断绝了折磨。
怒焰和拯救从来都无半点关系,它没有办法帮助怪物破除那正在折磨伊哈拉尔的恐怖邪术。杀戮的力量一向只能用来杀戮,这是它天生的局限性,也是过度强大带来的一种枷锁。
怪物低下头,恰好看见了伊哈拉尔的眼睛。他正在死去,很快便将魂归某处,然而在此之前,他却仿佛认出了沈
紧接着,他艰难地露出了一个非常丑陋的微笑。
怪物抬起头,扬起手,将伊哈拉尔的尸体抛入了那个深坑之中,并开始迈步。
本不存在的火焰自它的甲胄中涌出,在瞬间便将这个深坑填满,化作了一大块漆黑的石头。
然后,地面开始震颤,轰隆作响,一道石碑从填满深坑的石块中悄然升起,其上写着许多名字,以及一个用诺斯特拉莫语写就的词汇。
复仇。
怪物扬起双翼,怒焰燃烧,化作流光消散,却又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把暗哑无光的利剑,被怪物提在了手中。
那把剑曾经名为永不回头,是一把精工动力剑,大师之作,拥有绝佳的平衡性与威力。而现在,它的平衡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剑身变得宽大,扭曲的字符在其上停留,护手好似怪物头顶的犄角般狰狞无比,一颗骷髅在剑格的最中央张嘴咆哮。
怪物将它缓缓举起,火焰燃起。
艾瑞巴斯皱起眉,侧过头,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当他将头转回来时,那种一直存在于他身上的可笑伪装尽数消失。所留下来的,只有一种平静的若有所思。
“果然,功业即将完成前的那一晚最令人难熬”黑暗使徒如是说道。“但你可曾有想过一件事,沈?我真的是为了这块碎片来的吗?”
仅此一次,沈的精魄在怪物的身躯中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不在乎。”沈说。“我只要你死。”
艾瑞巴斯点点头,勾动手指,以灵能吹向了虚幻的哨笛。他的影子在这一刻从背后猛然跃出,怪物横剑朝它斩去,但那阴影中竟然出现了一只洁白如羊脂玉般的右手,将剑刃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黑暗涌动,影子开始被动地塑形一个高大的巨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教堂之内,他长相英俊,脸上同样刻满经文,金光闪闪,将他整个人映衬地极具神性。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神般的巨人,他的眼中却毫无任何神智可言,只有一种呆傻的灵智,仿佛提线木偶般,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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