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放弃(1/2)
从昨夜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经裂开。为了不让商容发觉,才装作睡着。喝醉酒的人,有时候却比清醒的时候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悦知道自己不过是借着喝醉酒的借口,成全曾经有过的一个妄想而已。
苏梦枕说过,她在半年之内都决不可以碰酒。当时她还想,自己从来不喝酒的,这种戒酒令对她而言毫无用处。可是当小怜带着酒来,唐悦却改变了主意。只因她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对娘来说是个耻辱,对大哥来说是个累赘,而对商大哥……他一定觉得很困扰吧。他心地那么好,才不忍心拒绝她,甚至还不曾将冷淡表现出来,一如既往温柔地对待她。可是眼中那份尴尬,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原来她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让别人烦恼的根源。她不是故意找死,只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然而她察觉伤口在流血的时候,却还是害怕,所以才拼命抓住商容的衣服。她喜欢的那个人,实在是个好人,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再给他带来困扰。
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觉得自己心口的疼痛在加剧,每吸一口气,伤口都在疼。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在床上,死在封闭的屋子里,更害怕死了以后要被别人指指点点,这样,又会给唐家带来很多的流言飞语。希望他们会以为她是不告而别,而不是认为她死了。只有这样,才能减少麻烦,唐悦笑了笑,勉强自己往前走。
树林里很安静,连风声都很温柔,跟外面简直是两个天地,试剑大会已进行了一大半,唐悦知道,很多人死了,还有很多人受了伤,但更多的人,却是在摩拳擦掌,准备扬名立万,或者报仇雪恨。她只觉得自己走了很远,可是回头看看,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可她已累得走不动了,所以她坐下来,靠着一棵种在小道边的树。
风吹过耳侧,像是有人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唐悦闭上眼睛,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前。那些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从前。从记事开始,她就知道娘不喜欢她。爹虽然真心爱护,但他毕竟是个粗心的男人,无法面面俱到。别人家日子再穷,女儿总是有娘打理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她却总是像从泥巴汤里滚出来的一般,身上又脏又臭。
然后爹死了,她跟着娘来到唐家。最初总是被唐家堡里的大孩子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是咬牙忍耐,因为她总觉得一切都会变好的,终有一天她不会挨打,会过好日子。一直抱着这样的信念,她才能够活着。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免要欺骗别人,但唐悦却正好相反,她永远在欺骗自己。但直到如今,她也没有真正恨过温雅如。唐漠骂她蠢,骂她傻,只是,爹曾经对她说过,就算娘有千万条不好,毕竟生下了她。只这一条,便是恩情。
至少她来到这个世上,也曾体会过人间的温情,有过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有过觉得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一个木偶,被娘的一举一动所左右着。继父和大哥虽然待她好,却从未问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喜欢商大哥,正是因为他是世上第二个问过她的喜怒哀乐的人。
第一个,是她那个死去的爹爹。
高兴还是难过,喜欢还是讨厌,坚持还是害怕,哪怕是问一句,也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大哥只会说:“不许你哭。”
而商大哥却会说:“你为什么哭?”
仅仅是这样而已,唐悦掩起面孔,不愿让阳光照进她的眼睛深处。她不是不想活下去,而是怕自己如苏梦枕所说,会变得很可怕。那一天的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在试剑大会上,她没有想过要慕容梅见死,因为当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真正的后果。可是后来,当慕容梅见骂她是杂种的时候,她确实感觉到愤怒。十几年来一直苦苦压抑的痛苦和愤怒,一时之间全部涌上心头。以至于后来,她已失去理智。眼前只有漫天的血红色,脑海中充溢着不可阻挡的杀意。
这些年来,她自己看不见、触及不到却也无法化解的痛苦在一点点地积累、膨胀,总有一天会变成刻骨的仇恨,一齐爆发出来。她的心底,何尝不是对那些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充满了愤恨。首当其冲的,便是把她当牲畜一般对待的唐刚。发现他死在落日长坡,她的心底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而那些对她投来蔑视目光的人,她如果真的大度从容,为什么却清晰地将那些人的每一个眼神都牢牢刻在心底。
也许像苏梦枕说的,有一天,她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唐悦不想那样,不想走到那一步。如果真有那一天,曾经给过她爱的人,一定会痛心失望。与其如此,还不若先在不能自控之前……
举棋不定之时,忽听得有人走近,她猛地抬起头来。前面不远处,一行四个人,正施施然走过来。唐悦握紧倾城,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他们走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另外三个年轻男子本在交谈,看见唐悦坐在这里,均住了口,面上皆露出惊讶之色。
这四个人里,唐悦只认得打头那一个,正是沈初空。他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可那一双铁拳的厉害,唐悦却是亲眼目睹。而另三个人,她虽不认识,但跟沈初空在一起的,必然也是魔教中人。四人瞧见唐悦,竟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
唐悦没有动作,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坐在地上。她还是一袭耀目的红衣,脸色却极苍白,更显得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只是谁都能看出来,她气息微弱,命不久矣。
这里的四人,正是魔教的睦月堂堂主沈初空,卯月堂堂主孟竹醉,文月堂堂主秦时雨,长月堂堂主柳三月。唐悦没有见到慕容梅见,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没人会希望自己在临死前,还要面对别人仇恨的目光。只是这四个人,远比失去一条手臂的慕容梅见更难对付。
最先说话的人,反而是一向在十二堂主中最沉默的柳三月,他望着唐悦道:“你快死了。”唐悦知道这不是在问她会不会死,而是已经断定,她必死无疑。
沈初空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他这么问,至少已经说明两点,他们都知道唐悦是什么人,同时也确认过,这附近并没有别人。
唐悦当然不会回答,回答他的是笑嘻嘻的秦时雨,“老沈,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要死了。”
沈初空随便一摆手道:“死一边去,老子自己会看!”他说着,径直走上前来,伸手要拉唐悦手腕。
唐悦硬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右肩曾被水袖洞穿的伤口,在汩汩向外渗血,明明握着倾城,却仿佛连提起来的力气都已失去。
沈初空眉毛一扬道:“怕什么,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唐悦的左腕已被他一只铁拳握在手心,那边的三人不知为何,竟都认真观望着。
沈初空回头瞪了一眼道:“这丫头真是不行了!”他话一说完就已放手,唐悦的左手,立刻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个人。对方却毫不在意,因为她此刻已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握刀了。
沈初空道:“伤得这么重都敢一个人跑出来,真是胆大的丫头。”
唐悦想要闭上眼睛,可却不能闭上眼睛。在敌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不但无法引起同情,只会让死亡来得更快。她是想过要结束自己,但这并不代表她想死在魔教人的手中。任何会让唐家堡丢脸的事,唐悦都决不能做。明明那么疲惫、疼痛,她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们。
平日里话最多的孟竹醉,今天反而是最后一个说话,他笑着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秦时雨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柳三月冷冷地道:“人给你,眼睛给我。”长月堂堂主柳三月有一个古怪的癖好,他喜欢一切亮晶晶的东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山里藏的,只要会发光,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用漂亮的瓶子装起来,放在屋子里日夜欣赏。他所练的纯阳功至刚至正,终身不得亲近女色,所以他向来不正眼去瞧漂亮女人。但那天在试剑大会上,他虽始终坐在棚子里,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上的唐悦。
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原因之二,是因为她有一双讨人喜欢的眼睛,亮得让他移不开目光。
当时他就觉得手痒,想要亲自把那双眼睛挖出来,放在漂亮的瓶子里,摆在他的床头,想必是可以把玩许久都不会腻的美景。所以在这里看见唐悦,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兴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兴奋。只因他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件绝世的珍宝。只要想到这双漂亮的眼睛曾经属于一个又美又狠的姑娘,就会让他全身的血液都热烈地奔腾起来。
孟竹醉跟他不同,因为他曾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第一次有女人投怀送抱,他拒绝了,因此对方反过来诬陷他是采花贼。为了清净,他一剑杀了那个女人,却引来全江湖的追杀,逼不得已才闯入拜月教。所以正道中人有一句话是真的,拜月教众,往往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因此,谁都知道,孟堂主讨厌女人,尤其是出手狠辣的女人。唐悦一刀砍下慕容梅见的右臂,狠辣的程度已经让他觉得很够味,才会动了要折辱她的念头。哪怕是死,也要让她在死之前痛不欲生。
这是孟竹醉的生存哲学。所以他毫无避讳地走过去,动手要解开唐悦的衣裳。
秦时雨和柳三月站在原地,并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看见唐悦露出雪白的颈子,他们的眼睛再也转不开去。但孟竹醉的手被一只铁拳狠狠拉住了。孟竹醉诧异道:“怎么,你要先来?”
沈初空怒道:“放你娘的狗屁!”
孟竹醉挑眉道:“那你不要阻止我!”
沈初空一张儒雅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谁许你碰她的?”
孟竹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不要多管闲事,松手!”
可沈初空的一只铁手,却还是牢牢钳住他的手腕,“老子再说一遍,不许动她!”
“大局为重,不要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秦时雨走上来,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先点了她的穴道,等今晚事了,带回教中再做打算。”柳三月竟也走过来道。
一对三,孟竹醉没有胜算,他阴冷地看了唐悦一眼,转身走开。唐悦松了口气,刚才孟竹醉走近的那一刻,她已决心拼个鱼死网破。谁知却被沈初空救了。
对上唐悦复杂的目光,沈初空不自在地转过脸去。孟竹醉转身之后,唐悦就闭上眼睛,靠在树上休息。魔教四位堂主就在离她七步之外,围坐议事。这四人都是魔教高手,阴狠霸道,纵横武林已久,并不将唐悦放在眼中。尤其她如今形同废人,没有任何威胁。
唐悦不动声色,暗中听他们交谈。原来这次魔教出动八位堂主,不仅仅是为了震慑正道,更是为了一举将正道中人消灭。他们如今商量的,正是要用火药引起山体崩塌,将在山上山下的正道中人全部活埋。唐悦忆及《离恨经》中对火药的记载,只觉得手心直冒冷汗。她万万想不到,魔教竟然用这样可怕的方法来对付正道中人。
孟竹醉道:“万斤火药已埋好,各堂的人会提前撤离,只等三更一到,即可发动机关。”
秦时雨道:“我已命堂下诸人在下山的四个出口把守,等我们的人一退出去,立刻将出口全部堵死。”
柳三月淡淡地道:“副教主已在山下安排好接应之人,到时候会引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沈初空冷笑道:“副教主神机妙算,只是这些正道中人难道就全都是傻子吗,万一有漏网之鱼,该当如何?”
孟竹醉悠然道:“你还记得我们来时,副教主的部署吗?山下早已安排了人手,不要说是人,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一旦爆炸,山崖必然崩塌,路也会被堵死,他们毕竟是人,没有长翅膀,料也跑不出去,只是计划中多出这一环,可保万无一失。”他接着补充道。
沈初空不语,半天才道:“那——谁是引爆机关之人?”谁愿意留在这里送死?
柳三月冷笑道:“当然是慕容梅见。”
沈初空面色一变,“你们逼他留下来?”
孟竹醉笑道:“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留下。”
沈初空冷冷道:“他已失一臂,你们竟然好意思让他留下?”
柳三月道:“这是为他好。死在这里,比回去好,你难道不明白?”
秦时雨抬眼道:“一个残废,对拜月教又有什么用处?”是,慕容梅见已是一个残废之人,对于拜月教而言,已无一丝的利用价值。而他自己那般骄傲,当然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
“你莫要忘了副教主说过的话。”柳三月冷冷提醒道。
沈初空打了个寒战,“副教主?”
柳三月道:“不错,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的初月堂堂主殷柳柳?”
沈初空面色阴沉下来。他当然不会忘记,殷柳柳曾是教中第一美人。她不但容貌美丽,武艺高强,心计更是一流,在短短的两年之间,就爬上了初月堂堂主的位置。不但如此,她还是副教主的心腹爱将。教中更有传闻说,她是副教主的情人。然而这并不是新鲜事,在拜月教中,想要爬上副教主的床的女人并不止殷柳柳一个,副教主的情人也不会只她一个。只可惜在三年前,拜月教岭南分舵高有林叛教,勾结正道中的散花剑派,意图铲除拜月教在岭南的全部势力。就在他们约好起事的前一天夜里,高有林竟然被初月堂堂主殷柳柳暗杀,散花剑派也在一夜之间被血洗。只是散花剑派掌门人宁城拼死一搏,在临死之前重创殷柳柳,毁了她一身武功。殷柳柳本应立下大功,却因武功尽失,在教中的地位竟也一落千丈,很快就被人取代。殷柳柳一向自视甚高,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去求副教主帮助她打击异己,恢复地位。
“副教主当时说过什么话,老沈,你不会不记得吧?”秦时雨慢慢道。
“他说,拜月教中,连一条母狗都比她有用。”
三天之后,殷柳柳就被副教主随手赏赐给了一个立功的教众。那个男人不久后就将她转送他人。短短三年中,她已从初月堂高高在上的堂主,变成地上肮脏的尘土。殷柳柳如今还在拜月教,沈初空不久之前也还见过。拜月教中任何一个男人想要她,都比上花楼用银子找姑娘要简单方便。只是她已不是当年的拜月教第一美人,恐怕连她自己照镜子,都会认不出来。
副教主的心腹爱将,甚至是他的枕边人,一旦失去利用价值都是这样的下场,沈初空已经可以预见,失去一条手臂的慕容梅见,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堂主的位置看起来高高在上,只是伴随着这个位置的,除了荣耀和地位,还有随时随地的死亡。
明斗,暗杀,无所不用其极。不论是谁,不论什么方法,杀了堂主,就可以取而代之。没有人比沈初空更明白这种感受,随时随地,迎接死亡。自从当上睦月堂堂主以来,他已经历过一百七十九次暗杀,一百零六次决战,来杀他的人中有他结交的朋友,并肩战斗过的兄弟,曾经侍寝的女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任堂主。只要杀了他。
沈初空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慕容梅见还是死在这里好。这种选择,真他妈的太明智了。“他是个聪明人。”最后,沈初空这样说道。
唐悦心里只觉得一阵阵痛,不知道是伤口在作祟,还是因为她听到慕容梅见即将成为替死鬼。她想起自己那一刀,如果不是那一刀,也许慕容梅见仍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他完全没有必要留下来等死。她觉得自己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真是奇怪,他们在讨论如何杀人,她却在为自己伤人而懊悔。他们手上掌握着几千几百条人命,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她却因为毁掉了一个人的未来而难受到全身发抖。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他们!否则不光是慕容梅见,连爹、大哥,甚至是商大哥,都有危险。尤其是大哥,他重伤在身,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唐悦咬牙,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仿佛动一动,连骨头都要碎裂开来。原本她觉得自己生无可恋,而今却知道,她非坚持活下去不可。如果她就这样死去,谁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哥?不!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唐悦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回去!为了自己而活下去,是如此艰难痛苦,为了别人而活下去,她却突然觉得有了动力。唐悦霍地睁开眼睛,看向那四人。
正好与沈初空的眼神对上。她心中百转千回,眼波流转,竟似与平日里冷漠的模样大不相同,看得沈初空心中一荡,面上竟已微红。唐悦的心却突然沉了下去。这四个人,她只亲眼见过沈初空的武功,而另外三人的实力她并不知晓。单单是一个沈初空,就是能与唐漠久缠而不分上下的高手。唐悦深知,自己哪怕是拼出性命,也无法从他们手中逃出去。
想到此处,唐悦顿时心乱如麻,只呆呆地坐着,苦苦支撑着自己不立刻就倒下去。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从四个人的手中逃走。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也是那四人在她面前毫不忌讳地谈论那可怕的计划的原因,他们早已笃定,她即便是插了翅膀,也是飞不出去。
突听得一声冷笑,却是孟竹醉阴沉地道:“难怪你要跳起来,原来你根本……”
他话犹未完,又将眼睛从沈初空转到唐悦身上,嘲讽道:“看不出这丫头冷冰冰的,勾搭男人的本事倒是跟她娘一样。”
听孟竹醉提到温雅如,唐悦的眼神冷了下来。
“怎么,不乐意听?江湖中人都知道,温雅如年轻时候,毫无廉耻地跟着一个马夫私奔,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你以为跟着你娘改嫁,就成为千金大小姐了吗?”
唐悦看向孟竹醉的目光,不知含有几分愤恨,几分伤痛,但她全部忍下,并没有出声反驳。
沈初空却已走过去,伸出手道:“你能站起来吗?”
柳三月出声道:“你要带着她走?”
沈初空淡淡道:“跟你无关。”
孟竹醉冷哼一声,道:“副教主的命令,可是说上了落霞山的人,除了拜月教徒,一个不留。”
沈初空顿了顿,对唐悦道:“你要是肯入拜月教,自然可以不必死。”
唐悦冷笑道:“我宁愿死,也不会入拜月教。”
一边的秦时雨站起身道:“我看你是中唐家堡的毒中得太深。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唐悦道:“没有唐家堡,自然没有唐悦。比我的命重要的东西,世上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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