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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且视天下如尘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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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苍舒城中的皇华大军则是一片欢跃。

不同于将士的欢喜,皇朝却静坐于书房中,出神的看着墙上一幅烟波图。

“咚咚!”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然后不待他响应,门便被轻轻推开。

能随意进出他房间的当世只有一人。移首望去,果见一袭皎洁如月的白衣飘然进来。

“还在想吗?还未能想通吗?”玉无缘在皇朝对面随意坐下。

“我想通了,只是无法理解。”皇朝轻轻摇首,“他那样的人本不应有如此之为,却为何偏偏如此行之?”

“情之所钟,生死可弃。”玉无缘淡淡的道,“你若同行之自能理解,但你若理解,那这天下便不是你的。”

“情之所钟吗?”皇朝喃喃轻念,眸光有一瞬间的迷茫与柔和。

“嗯。”玉无缘浅笑点头,“他能如此,你我只能羡之。”

“羡慕吗?或许也有。”皇朝淡淡一笑道,“将这天下视如尘芥的潇洒千古以来也只他一人!所以啊,这天下之争算你我赢了,但另一方面,你我却输他!”

“何须言输赢,但无悔意便为真英雄。”玉无缘凝眸看着皇朝,心安于他坚韧的金眸。

“昔年师父预言我乃苍茫山顶之人,可他定料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皇朝有些怅然道。

“当年,天老地老虽观星象得天启,但是……他们下山太早。”玉无缘淡笑道,“所以他们未能见到最后的奇异天象。”

“哦?”

“王星相持,异星冲宵。光炫九州,剎然而隐。”玉无缘仰首,目光似穿透那屋顶,直视那茫茫星空。

“这颗异星便是风夕。”皇朝了悟道,“只是……”剑眉一挑,有些奇异的看着玉无缘,“当年你才多大?”

“十岁。”玉无缘老实的答道。

“十岁?”皇朝惊憾,然后又笑起来,“果然呀……玉家的人!”

玉无缘一笑而对。

片刻后,皇朝端容道:“明日我与皇雨、九霜三人去往康城,不带一兵一卒,你可有异议?”

“康城可放心的去。”玉无缘看着皇朝,目光柔和,微微一顿后又道,“明日我不送你,你也无需送我。”

“砰!”皇朝猛然起身,撞翻身前的矮几,“叮叮当当!”几上的壶、杯、玉雕便全坠落于地,可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只是本能的伸手抓住玉无缘的手,厉声道:“无缘,什么‘无需送我?”

“你我相识以来未曾见你如此慌乱过。”玉无缘却拨开他的手,弯腰将矮几扶起,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

“无缘……”皇朝看着玉无缘平静的收拾着东西,胸膛里一颗心上下跳动,这么惶然的感觉此生第一次!

“皇朝。”玉无缘收拾好东西抬首看着他,看着他那双不再平静犀利的金眸,心头不由也是一番感动一番叹息,抬手抚在他的肩上,“皇朝,记住你的身份,万事于前,应岿然不动。”

皇朝此时却已无法做到岿然不动,凝眸紧锁着玉无缘:“你我相识也近十年,我敬你为师,视你为友,虽非朝夕相伴,但偶尔相聚,偶尔书信相传,你我情谊我自信不输生死之交‘四字,每有事之时你必至我旁……我以为……你我会一生如此……难道……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似乎无法直视金眸中那灼热的赤情,玉无缘微微转首,目光却落在了墙上那幅烟波图上,看着那朦胧的山湖雾霭,那一剎那,他的眸中浮起迷蒙的水雾,可眨眼间却又消逝无痕。

“我们玉家人被世人称为天人,代代皆被赞为仁义无私,可只有我们玉家人自己才知道我们无心无情!”玉无缘的声音缥缈如烟,脸上的神情也如如雾霭模糊,“我一生无亲,能得你这一番情谊也不枉此生,若是可以,我也愿亲眼看你登基为帝,看你整治出一个太平盛世,与你知己一生,只是……我已命不由己,我的时间已到尽头!”

“什么意思?”皇朝目射异光,紧扣住玉无缘的手。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寿’?”玉无缘回首看着皇朝,脸上是嘲弄的笑,“当日在华都之时丰息曾如此问我。”

“天人玉家何以未能天人永寿?”皇朝惊愕的重复。

“哈哈……”玉无缘笑,笑得凄然,笑得悲哀,将双手摊于皇朝面前,“皇朝,你看看我的手,你竟还未发现,还未知道吗?我已寿数将尽!”

皇朝垂眸看着手中紧扣的那一双手,那一刻,脑中轰然巨响,剎那间一片空白!片刻才回过神来,看清那一双手,那一刻,懊脑、悔恨、心痛、恐惧等等交夹在一起,一时间,只觉心头激流奔涌般混乱,又空空然似什么也无。

那双手是白玉雕成!那样的完美,没有一丝瑕疵,可就是这一份完美才令人恐惧!人的手再如何保养,再如何的白凈细嫩,也绝不会真的化为玉,总是有柔软的皮肤、温暖的热血,可眼下这双手……这双手当然没有石化为玉,可那与玉已无甚差别,冰凉的,透明的,握在手中,感觉不出那是手!

可是还有让他更震惊的,那双手……掌心的纹路竟是那样的淡,淡得看不见!那样的短,短得什么都来不及展开!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荣辱成败,尽在其中,可他的……莫若说一切都短都无!

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未发现?他说他敬他为师视之为友,可他为何竟未发现他的双手已生变化,未发现他掌心的秘密?!

“无缘……”皇朝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此刻才发现他那张脸竟也如玉莹亮,可眉宇间的神气却已衰竭,那双永远平和的眸子中此刻是浓浓的倦色,为何他未发现?!手在抖,声音也在抖,“无缘……我不配为你友!”

“傻瓜!”玉无缘将手抽出,拍拍他的肩膀,“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玉家自己所造的罪孽。”

“罪孽?难道,当年……久罗……”皇朝猛然醒悟,心头一沉,“可是……可那不是玉家的错,始帝与七王又何曾无错,可为何承受的却是玉家?这不公平!我……”

玉无缘一摆手,阻止他再说,“七王之后应都知栖龙宫当年的悲剧,只是知玉家人承受血咒……当年在场的只有兰王丰极,想来他将此事传与了后人。当年那场悲剧虽起于凤王,却结于玉家,由玉家承担所有的罪孽,是玉家人心甘情愿的事。三百多年来,我们玉家虽未有一代能活过三十岁,但无一人怨极七王,一代一代都是毫无怨悔的走至命终。”“我们七王之后安享荣华,竟不知这些都是玉家人代代以命换得的!”皇朝笑,笑得悲痛,“可是都这么多年了,难道玉家都不能解开血咒吗?”

“久罗王族的血咒是无法解开的。”玉无缘淡然的一笑,“久罗全族的毁灭只以一个玉家相抵,其实是我们赚到了。所以……日后你为帝时必要好好侍久罗族人,以偿还我们祖先当年造下的罪孽!”

“我为帝……我为帝……我为帝之时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无缘,你留在我身边,我必寻尽天下灵药,必访尽天下能人,必可为玉家解去血咒!无缘,你信我!”皇朝急切的道。

玉无缘平静的看着皇朝,看着他一脸的焦惶,忽然觉得全身一松,似乎一切都可就此放下,再无牵挂了。即算命即将终又如何,即算终生无亲无爱又如何,不是还有眼前这个朋友吗?不是还有他这一份赤情吗?所以……玉家人心淡寡欲,对一切要求都很少很少的,所以有这些真的足够了!

“皇朝,始帝当年又何曾不是想尽办法,三百多年来玉家人又何曾不是用尽心思,只是啊……”玉无缘一笑,笑得云淡风清,笑得洒脱从容,“玉家人是很相信天命之说的,当年始祖明明知道凤王会引起的悲剧,明明知道玉家将遭受的劫难,但他却没有在初遇凤王之时便杀掉她,以避劫难,而是让一切应验命运。他有他的理由,或为当年乱世不可少一名英才,或为始帝,或为他们的情谊……而我玉无缘,虽无力改变玉家的命运,但我却不想再依命运而行,我要让玉家的命运就此终结!”

“无缘……”皇朝闻言一震,心头剧痛。他怎可如此轻松如此淡然的笑着说,世人仰慕的天人玉家从此将绝迹于世……

“鸟倦知返,狐死首丘。”玉无缘轻轻的握住皇朝的手,“皇朝,兽犹如此,况乎人。玉家的人从来不会死在外面,我们……都会回家的!”

皇朝紧紧的抓住手中的那双手,就怕一松,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可是他即算如此的紧抓,他就不会离开吗?他的身边,注定不会有旁人吗?

“我走后,你……”玉无缘轻轻一叹,“只是,寂寞……是帝王,是英雄必随的!”

二月四日。

皇朝领皇雨、秋九霜单骑入康城,乔谨、齐恕恭迎。

那一日,皇朝高立城楼,独对脚下十万大军,那一身凛然无畏的大气,那睥睨间雄视天下的霸气,令风墨大军心折。

那一日,在远离康城百里以外郁山脚下,风、息两人骑着马正漫悠悠晃荡着,忽从山道上传来马车驶过的声音,片刻后便见一队车马悠悠然的向他们行来。

待走近一看,领头的不正是钟离钟园兄弟吗?

风夕正诧异间,却见钟离、钟园向前,向丰息一躬身道:“公子,已全按您的吩咐所办。”

“嗯,不错。”丰息满意点点头。

“黑狐狸,你到底搞什么鬼?这些是干么的?”风夕疑惑的看着那一队车马,长长的队伍,少说也不下五十辆。

“不过都是些我日常需用的东西罢。”丰息却淡淡的道。

“日常的东西?”风夕瞪目,日常的东西需要五十辆马车来装?目光转向钟离,目下之意是速速招来。

不想钟离竟也十分识趣,马下躬身向她汇报:“回夫人,这五十车除有二十车是金银外,其余三十车确实全是公子日常用物。十车是公子的衣裳冠带,十车是公子素来喜看的书籍,五车是公子平日喜欢的古玩玉器,三车是公子日常的饮食器皿,一车是公子素日用过的琴笛乐器,还有一辆空车乃供您与公子休息所用。”

钟离那边才一说完,风夕已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丰息,还未及说话,那边钟园一挥手,便又数十人走近,“这些都是侍候公子的人。”转头对那些人道,“请各位自己跟夫人介绍一下。”

话音一落,那些人便一个个上前,在风夕马前一躬身,依次报上名来:“夫人,我是专为公子缝衣的千真”

“夫人,我是专为公子采茶的藏香。”

“夫人,我是专为公子酿酒的掬泉。”

“夫人,我是专为公子养兰的青池。”

……

或许太过惊奇,风夕竟没发现这些人对她的称呼。

当那些人全部自我介绍完毕后,风夕抬首仰天长叹:“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今生竟认识这么个怪物!”

可丰息却似还嫌不够似的,道:“此去旅途不便,只得这么些人侍候,等你我寻得佳境定居后,再多收些仆人罢。”

“啊?”风夕此时已是哑口无言。

而其他们则是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令他们主人拋江山弃王位的女子。

半晌后风夕才回过神来,看看那长长的车队,道:“你带这么多东西招摇上路就不怕有抢劫的?”

“抢劫?”丰息眉一场,“我倒想知道这天下有谁敢来抢我的东西?便是皇朝他也得掂量掂量!”

正在此时,忽一阵琴音从山头飘来,清幽如泉,淡雅如风,令人闻之忘俗。

“这是……”

风夕凝神细听,这琴音听来耳熟,且如此飘然洒逸,绝非常人能弹。

“这是那一晚……”风夕猛然醒悟,这不就是那一晚在高山峰上玉无缘随心随手所弹的无名琴曲吗?顿时,她掉转马头,迎向郁山。

那琴音此刻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乎弹琴者已下山来。

山下一行人都静静的听着这清如天籁的琴音,一时间都已心魂俱醉。只有丰息则是平静淡然,看一眼欣喜于形的风夕,略略一皱眉头,但却也未说什么。

终于,一个皎洁如月的人飘然而现,于闲庭漫步般悠闲走来,却是转眼就至身前,一张古朴的琴悬空于他的指下,长指轻拂,清雅的琴音便流水般轻泻。

当一曲终了之时,玉无缘抬首,一脸安祥静谧的浅笑。

“闻说喜事,特来相贺。”目光柔和的看向风夕,“那一晚高山峰所弹之曲我将之取名《倾泠月》,这张无名琴也随此曲名,一起相赠,以贺你们新婚之喜!”

风夕看看玉无缘,看看他托在手中的琴与琴谱,下马,上前,伸手,接礼,抬眸绽颜一笑,如风之轻,如蜜之甜:“多谢!”

玉无缘一笑回之,“这《倾泠月》中记我一生所学,闲暇之时,或能消遣一二。”

“嗯。”风夕点头,凝眸专注的看着玉无缘,“此一别,或再会无期,保重!”

此生无缘,唯愿你一生无忧无痛。

“保重!”玉无缘亦深深看一眼。

此生无缘,唯愿你一生自在舒心。

目光越过风夕,与丰息遥遥对视一眼,彼此淡然一笑,化去所有恩怨情仇,从此以后,相忘江湖。

彼此合掌躬身,就此拜别。

眺首目送玉无缘的背影消失,风夕回头:“我们该上路了。”

丰息一颔首,两人并肩行去,长长的车队隔着一段距离跟随在后。

从今天起,开始他们新的旅途,天涯海角,且行且歌。

而一座山坡上,有两道纤细的人影遥遥目送他们离去。

玉无缘走出半里后,倚座于一棵树下,闭目调息,半晌后才睁眸起身,遥望身后,已无迹影,从今以后,真真是再会无期!

无声的叹息一声,然后将所有的红尘往事就此拋却!

“玉公子?”一个冷凝的声音似有些犹疑的唤道。

转身,却见一个冷若冰霜的佳人和一个满脸甜笑的少女立在一丈外。

真是快至尽头了,人近一丈都不能发现。面上却浮起温和的微笑:“是凤姑娘呀,好久不见。”

“想不到竟还能见到玉公子,栖梧真是有福。”凤栖梧冷艳的脸上也不由绽出一丝笑容。

一旁笑儿则是满眼惊奇的打量着玉无缘,虽随公子江湖行走,却是第一次见这位列天下第一的人,果是世间无双,只是……何以气色如此衰竭?

玉无缘看着笑儿颔首一笑算是招乎,转头又看向凤栖梧,“姑娘是来送行吗?”

“嗯。”凤栖梧点头,抬眸望向早已无人影的地方,有些微的怅然道,“只是想送一送。”

“姑娘想通了。”玉无缘有些赞赏的看着眼前人,果也是慧质兰心之人。

“栖梧愚昧,直至风王受伤之时才想通。”凤栖梧略有些自嘲的笑笑,“穷其一生,栖梧之于他不过一个模湖的影子,又何苦为难别人为难自已,何不放开一切,轻松自在。”

“好个轻松自在。”玉无缘点头,“姑娘以后有何打算?”

凤栖梧回头看一眼笑儿,道:“栖梧本是飘萍,到哪便是哪。只是蒙公子怜惜,令笑儿相伴,岂能让她随我受那风尘之苦。所以想寻个幽静之所,两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哦。”玉无缘目光扫向笑儿,但见她虽满脸甜笑,却目蕴精华,自是有一身武功的,所以丰息才会放心凤栖梧,只是两个纤弱女子,漂泊江湖总是不合,去那异地,也难谋生,终轻轻一叹,道:“姑娘既只是想寻个幽居之所,那便随无缘去吧。”

“嗯?”凤栖梧疑惑的看着他。

“我将玉家的居地送给姑娘吧。”玉无缘目光轻渺的望向天际。

“啊?那如何使得!”凤栖梧闻言赶忙推辞。

“姑娘无需顾忌。”玉无缘看着风栖梧淡淡的道,只是那目光却穿越了凤栖梧落向另一个虚空,“我已不久于人世,玉家将再无后人,几间草屋,姑娘住了正不浪费。”

“什么?”凤栖梧一震,瞪目看着眼前如玉似神般的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刚才所言。

笑儿则知玉无缘所言不假,看着这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生死,心头不知为何竟是一片凄然。

玉无缘却依是平静的道:“姑娘的人生还长着,以后招个称心的人,平平淡淡安安乐乐的过一生未尝不是美事。”

说罢,移眸九天,抿唇长啸。

那一声清啸如直入九霄,那一声清啸声传百里!那一声清啸哀哀而竭,那一声清啸轻轻而逝!

远远的半空中,有白影飘然而来,待近了才看清,那是四个白衣人抬着一乘白色软轿御风而来。

“终于……要回家了。”

轻轻的合上双眸,天地就此隔绝!

放松全部身心,所有束缚与坚持就此散绝!

身轻飘飘的,心也轻飘飘的,一切都遥遥远去。

“玉公子!”朦胧中隐有急切的呼唤。

无需呼唤啊,亦无需悲伤。有些人生无可恋,死为归宿。

尾声

四月,天下一统,新的王朝建立,皇朝登基为帝,年号“昔泽”,封华纯然为后。

在登位同一日,皇朝丹书铁诏,复久罗族号,诏令久罗族人重归故里。

四月十日,皇朝发诏天下,公布“皇朝初典”,并融玄尊令与七枚玄墨令,铸宝剑“龙渊”!

四月中旬,皇朝命巧匠,以世所罕见的凤血玉雕刻一方棋盘,以苍山白玉、九仑墨玉为子,亲布一局棋,存于昱龙阁。

曾有幸目睹棋局之臣皆曰:那是一局绝世之棋!那棋之绝非在棋子之妙,也非布局之险,而乃其黑白双子皆未杀一子,双方深入对方腹地,最后黑白相融,共存于盘,乃一局绝世仁棋!

新的王朝开始迈开它的第一步,天下百姓以期待的目光看着,看着皇城宝座上的新帝,看着他金殿上那齐聚各国贤才的文臣武将,看他们如何整治一个太平盛世!

而此刻在苍茫山顶上,有两位老人正立于巨石前。

“臭小子,我老道一生不近女色,谁知竟教出了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徒弟,真是丢尽我的老脸了!倒是你这酸儒,年轻时自命风流,也曾惹下不少情债,怎么教出的徒弟却是铁石心肠?”

看着山顶上那依然保持原样的棋局,黑衣的老者不由喃喃骂道。

“哈哈,老道,这棋到现在还没有下完,你我是否还要继续?”白衣的老者却畅然大笑问道。

“废话!再下还有何义?”黑衣老者大袖一挥,便要将那棋盘棋子全扫落万丈悬崖之下。

“慢!”白衣老者也同样大袖一挥,化解了黑衣老者的劲道,“‘且视天下如尘芥,携手天涯笑鸳鸯,能弃天下而取爱侣,这又需何等深情?皇朝宁担被后世讥为’让‘得天下也都不肯毁它,你又何必?留着它吧,它也算是这一段倾世之恋的见证,百世不得出一!”

“也罢。”黑衣老者也有些感叹的道。

“现今天下大定,你我也可无牵无挂结伴逍遥了。”

“哼,你先陪我去找那臭小子,我不敲他几下,难解心头之恨!”黑衣老者却是咬牙跺脚道。

“哈哈哈……”

山顶传来欢快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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