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靖州(1/2)
陆晚晚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环着他的腰,轻声说:“你是这么好的人,绝对不会不得善终。”
老和尚算准了自己的死期,他说谢怀琛不得善终, 这件事在两人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谢怀琛把她抱起来, 轻声说:“嗯,都是他胡说八道。”
不想她担心呐。
他又抱着她回到帐篷里, 放回榻上,他躺到她身边,为她掖好被子,十指紧扣,说:“乖, 快睡吧。”
陆晚晚乖乖巧巧地嗯了声,靠着他的肩膀, 缓缓闭上眼。
谢怀琛侧眸看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她睡得如此安宁祥和, 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一侧印上浅浅一吻,没多久便也睡着了。
以后的事情就留给明天去解决吧。
第二天两人又早早起来,牧民帮他们准备了早膳, 待他们吃过饭出来的时候,他们将马也喂好了,干粮都捆在马背上。
“你们向东南一直走, 下午就能到玉度关,过了关就是靖州城了。”牧民老伯为他们指引方向。
谢怀琛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牧民:“多谢老人家昨夜收留。”
牧民老伯却拒不收下:“小将军驱除鞑驽,卫我平安,老头儿不过提供陋室一屋,粗茶淡饭少许,怎敢受将军银钱,还请将军速速收下。”
远方是连绵翻滚的朝阳云霞。
谢怀琛眼中映着朝阳,忽然一热,顿时生出万丈豪情来。
他竟想赶走匈奴,平定羯族,立威于周边列国,让天下无人敢再犯大成疆土。
他朝老伯拱了拱手,转身上马。
陆晚晚跟在他身后,也骑到马背上。夫妇俩向着朝阳升起的地方,策马奔腾。
果然,下午他们便到了玉度关。
谢染几人有白荣指路,没有走冤枉路,竟先他们几日便过了玉度关。
他们暂时住在玉度关内,靖州刺史得知谢怀琛捣毁羯族人的珞珈山隧道,不日即将抵达靖州,早早在刺史府辟出几间院落,供他们暂居。
白先生自那日过后,身体一落千丈,气息奄奄仿若一个没了魂灵的泥人。
谢染将他背回靖州城,安顿在刺史府,请了大夫看诊,一日日泡在药罐里养着。
徐笑春和沈寂则日日跑到玉度关上等谢怀琛和陆晚晚。
腊月二十八下午,他们便骑马疾驰而来,原先犹如两个墨点,远远的看不真切。但随着马蹄四扬,徐笑春认出了他们,扯下头巾在风中飞舞:“哥,嫂子,我在这里。”
喊完,她意识到什么不对,自觉失言,忙闭了嘴,眼角的余光瞥到身侧的陆越,见他全神贯注看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下松了些许。
沈寂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几分。傻子,他在心里小声喊道。
陆晚晚和谢怀琛入关,靖州刺史裴恒大开关门相迎。
他们催马行至关前,裴恒便迎了出来,拱手道:“谢将军!”
谢怀琛立于马头,手微微一抬,示意他无须多礼,自行下马。
他又转过身,朝陆晚晚伸出手,她一笑,握着他的手掌,跳下了马背。
裴恒又走到陆晚晚身边,手一抬,就要跪下:“末将护驾不力……”
话未说完,陆晚晚便扶着他的手,笑道:“将军多礼。”
她如今是男扮女装秘密出京,她暂时不想将此事张扬开来,以免增添麻烦。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加诸其身,使她做很多事情都不便。
裴恒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话锋一转,道:“两位路上辛苦,府上已备好热汤饭菜,请二位移驾。”
谢怀琛点了点头,道声好,便往刺史府去了。
到了刺史府,裴恒领着谢怀琛,另有一名女子带着陆晚晚进院梳洗。
她生得极其美貌,顾盼间神采飞扬。裴恒跟她说过谢怀琛和宋之渺即将到靖州。即便远在靖州,她还是听说过这位安平大公主的名号。今年册封,极受帝宠,是皇上的掌中珠。因此她格外热络,道:“妾身见过安平公主。”
陆晚晚见她进进出出打理府上诸事,以为她是裴恒的夫人,便道:“多谢夫人。夫人无须多礼,我乃微服出京,从今往后夫人唤我宋皖便可。”
“是,宋小兄弟。”女子点了点头,福了一礼,又道:“妾身名叫宓兰。”
陆晚晚颔首,入内沐浴去了。
一路辛苦,她的脚上走出了不少水泡,此时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总算缓解了疲劳。
她靠在浴桶壁上,想到近两个月来离奇的经历,就觉得不可思议。
重生回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场冒险,明日如何,根本无从得知。
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有谢怀琛,同他在一起,她便有源源不断的勇气,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沐完浴后,裴恒派人来请陆晚晚前去用膳。
陆晚晚收拾妥当,换了身月白色的男装,往前厅走去。
谢怀琛正在厅内和裴恒说什么,忽听下人来报说谢将军的参谋来了,举目望去,那人丰神俊逸,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厅内随侍两旁的丫鬟不少纷纷侧目。
谢怀琛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头。
夫人比自己生得讨小姑娘喜欢,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欢喜的事。
晚上陪宴的依旧是宓兰,她巧笑嫣然,在裴恒身旁坐着,招呼宾客,十分大方得体。
陆晚晚没什么胃口,这些天餐风露宿,败了胃口,草草吃些东西便再吃不下。
厅上男人们又在说家国大事,她听得头昏脑涨,便起身告辞,回院里歇着去了。
月底了,星子无几,刺史府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陆晚晚身后跟了两个奴仆,为她引路。
从前厅到她居住的院子要经过后园,园中黑漆漆的,奴仆提着风灯照路,看得还是不怎么清楚。
忽然,身旁的树上忽然飞出一样东西。
她侧身一闪,将将避开,却是一粒石子从袍角擦过。
她皱了皱眉:“是谁?”
一回头,身后却没有人。
奴仆神色紧张地催着她离开。
她理了理袍角,困惑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窸窣的声音又传来,不意间又飞来一个东西。
她闪身一避,竟又是一粒石子。
“到底是谁?”陆晚晚声音中有些愠怒。
引路的两个婆子急得都快哭了:“贵人,咱们快走吧。”
一道人影从树影丛中一闪而过。
陆晚晚撇下奴仆,追了过去:“是谁,站住。”
奴仆急忙去追她。
那道身影在园子里穿来穿去,似乎对地形很熟悉。他跑得极快,陆晚晚紧追不舍,没多久,两名婆子便被甩到身后。
她四顾了一圈,道:“人走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刚落脚。
她身旁的树上便传来一阵声响,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就跟猴儿一样灵活,三两下便蹿到陆晚晚身旁。
陆晚晚低头一看,原来是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个弹弓,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溜溜地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陆晚晚身上,脆生生地问道:“你就是来府上的贵人吗?”
陆晚晚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发顶,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儿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默了一瞬才讶然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陆晚晚笑着说:“你力气不大,弹弓使得却很准,还会预判,知道我会怎么躲开,对不对?”
小孩儿觉得她更神了,点了下头。
陆晚晚又说:“所以你每次都避开要害,只是想我注意到你,然后带我到这里来是不是?”
小孩儿眼中涌现出崇拜的目光,他猛点头。
陆晚晚蹲下身问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眼睛濡湿了些许,对她说:“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娘?”
“你娘?”陆晚晚纳闷。
小孩儿双手捏着弹弓,垂头丧气的,一脸就快哭了的模样,说:“我娘生病了,他们都说她快死了。我不想她死,你可不可以救救她?”
陆晚晚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瑜儿。
瑜儿当年也就他这般大,他自己都病得厉害了,还捧着她的脸,奶声奶气地哄她:“娘亲,瑜儿不疼,你别哭。”
她揩了揩濡湿的眼角,站起身,牵住他小小的手,说:“带我去找看看你娘。”
小孩儿仿佛被她牵得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他走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一处破落的院子前。
他指着大门说:“我娘亲在这里。”
陆晚晚点了点头。
他小手轻轻勾着陆晚晚的手指,说:“你别怕,我走前面。”
陆晚晚嗯了声。
等她走进去之后,便明白过来他为何让她别怕,院里很荒芜,破败得就跟废墟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走到正屋前,屋里亮着一盏烛火,火光微弱,因风摇曳。
“母亲。”小孩看着那微弱的烛火,便撒开陆晚晚的手扑腾了进去。
屋内靠窗的地方搭了张床板,上面躺了个女子,身形瘦削得几乎脱相了,只有嘴一张一合,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小孩扑到她身旁,去拉她的手,眼泪汪汪地喊她:“母亲,母亲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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