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会(2/2)
所有飞剑都响起尖锐的颤鸣,像是下一刻,就会拦腰而断。
碧游观观主沈天青飞身跃起,手执方圆规矩剑,一剑斩向朱红色的山门。
“谢荀,住手!”
这一斩,带着势无可挡的雷光电流劈落。那两扇闭阖的山门忽然打开,露出一张苍白妖异的少年面孔。
那少年一身黑衣,长发铺垂于身后,眼尾曳出两抹如血的红痕,半妖本相尽现。
他看也不看那雷电一眼,微微抬手,直接徒手抓住劈落于身前的雷电,随意往旁边一抛。
方圆规矩剑引来的雷电竟然直接被他抛至一旁。
那雷电撞上凤凰台上的古钟,轰地一声,将那口黄吕大钟撞落于地,发出震耳发聩的轰鸣声。
沈天青一击即退,下令道:“碧游弟子听令,结护山大阵!”
漫天剑光飞蹿,瞬间织成一张的剑网将整座凤凰台包围起来,一眼望去,满天剑光,竟如朝霞一般瑰丽。
谢荀从山门后一步步走出来,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凤凰台上诸人,人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逼我杀人。我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带一个人走。”
“你们把她还给我,我就走。”
洛小家主应道:“你这萧贼今日若愿束手就擒,我可保她性命无碍……”
谢荀听闻此言,不等洛小家主说完,便低低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狂肆。
“你以为事已至此,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当日在太极观中,你们分明已经用问心琴审过,阿芜说她没有杀徐安吉,没有杀云冲道君,可你们依然不肯放过她!”
“现如今,我已经全都想明白了。你们不过是惧我,怕我,因着你们自己内心这份不堪见人的懦弱恐惧,才非要置我于死地罢了。”
“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容忍退让,任你们宰割吗?”
谢涟不由站起身,无声唤了一声“琢玉”,但相隔太远,谢涟以为自己喊出声了,实际上只是动了动唇,谢荀并不能听见他这无声的呼唤。
谢荀抬手,手上慢慢凝出一柄蓝色的飞剑。
如水的剑光映在他脸上,他的双眸渐渐转为血红,看着越发不像人类,反而多添了几分兽性。
高家家主越众而出,大声道:“当年萧贼掳走我妹妹,百般羞辱,令我妹妹含愤而死!这笔血债,我不找你们姓萧的讨还,要去找谁?”
高家家主提起这个,洛小家主的眸光便沉了下去,像是忆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往事。
柳如眉观察到洛小家主的神情变化,知道家主不愿有人当面提起当年的丧妻之痛。人人皆言洛小家主靠女人上位,其实薄情寡义。可柳如眉却知晓,自亡妻过世之后,洛小家主身边再未有过第二个女人。
或许他当年醉心于权势斗争,而看轻了感情。但谁又知道,他不曾后悔过呢?
有高家家主开了头,其它各家亦纷纷出言历数当年萧恨春做下的恶。
“我乃是青州李家后人。当年萧贼为夺我李家赶尸之术,下令灭我李家全门,唯有我一人,在碧游观弟子的救护下,逃出生天。我苦修剑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斩尽萧氏余孽!”
“我乃临安赵家,我赵家上下千余人口,尽为萧氏手下妖女所害!此等血海深仇,便是我将萧氏之人杀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够解恨!”
谢家旁支的谢髯客也越众而出,说道:“萧恨春,夺我谢家家主之妻,害得玉郎双腿尽断,落下终生残废……”
谢涟冷冷地喝住他:“住口!谢家本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
谢荀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可笑。你们说的这些血海深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父亲是碧游观弟子陆修缘,母亲是萧氏后人萧钿儿。杀你们,害你们的,是萧恨春。他已经被你们合力绞杀,你们有什么理由向我寻仇?”
谢荀此言一出,不少人皆大惊。
仙门百家,几乎人人都认为谢荀是萧恨春和柳明瑶的奸.生子,万没料到他居然自曝身份,说自己与萧恨春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众人怔了片刻,立刻有人嚷嚷起来:“不要听这萧氏余孽妖言惑众,他说他和萧恨春没有半点关系,就当真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的那什么陆修缘,萧钿儿,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我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说不定是他自己编纂的……”
沈天青紧紧盯着谢荀,问道:“你说,你的父亲是陆修缘?”
正在此时,忽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远远传入众人耳内。
“陆修缘乃是碧游观玉衡道君之徒,横机道君的师弟。当年上一任观主甚至有意将观主之位传给他,若非为萧恨春所害,陆修缘本该是碧游观的掌座之人。”
地面上忽然传来微微的震动,只见一只巨大的猿猴驮着一个少女从高台下慢慢走了上来。
有几个谢家小弟子看见妙芜出现,不由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少主”,继而忽然想去此人并非真正的九姑娘,神色不由黯淡下去。
妙芜一进入凤凰台,就从丁九肩上跳下来,朝谢荀飞奔而去。
“小堂兄——”
谢荀倏然回头,看到少女衣袂蹁跹,乳燕投林般朝他奔来。
那一刻,什么剑阵,什么仙门百家在他眼中全都化为虚无。他的眼里只剩下她,也只看得见她。
他朝妙芜张开手臂,二人还有三步之遥时,妙芜足下一跃,整个人跳进他怀里。
二人就在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静静相拥。
那一刻,整个凤凰台上寂然无声,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说话。
唯有风声如涛。
妙芜紧紧揽住谢荀的脖颈,靠在他耳边轻笑出声:“谢琢玉,我好想你啊。”
不合时宜,却又发乎于心。
我爱你,不惧这世间任何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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