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琴(2/2)
妙芜今日进桃源,顺便把谢荀那日给她的天蛛蛛丝给带进来了。
原主之前一心想为父兄绣制一件护身锦衣,然而这个愿望她已经无法亲手实现。妙芜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心中便有些感慨。
她想替原主一圆心愿,所以一早便打定主意一定要亲手把锦衣绣好。
所以此时见到此道行家,她便将人唤住,拿出那团天蛛蛛丝给对方看。
那蚕女一见到妙芜带来的天蛛蛛丝,立刻双眼放光,爱不释手道:“这、这可是千年天蛛所吐的蛛丝吧。这真是太难得太难得了……”
妙芜问:“如果我想用这些天蛛蛛丝绣两件锦衣,可够吗?”
那蚕女笑起来:“九姑娘,你可不要说笑话了。这些天蛛蛛丝莫说两件锦衣,便是用来绣三件锦衣也尽够了。”
三件?
妙芜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样的话,正好可以给谢荀、谢涟、谢谨三人各绣一件。
尤其是谢荀这个行走的火.药桶,他可太容易受伤了。
妙芜又虚心求教道:“我对刺绣一窍不通,听闻桃源中擅此道者甚多。敢问此道中,哪位是最有经验的呢?我想拜她为师,为我的父兄们亲手绣制一件护身锦衣。”
蚕女答道:“要说最擅长绣制锦衣的自然还属紫姑姐姐,只是紫姑姐姐惯来不爱收徒,你想拜她为师,恐怕有点儿难。”
妙芜又问:“我不怕难,只要紫姑肯收我为徒,无论什么样的苦我都愿意吃。这位姐姐,不知你可知道紫姑前辈惯来有什么喜好没有?”
那蚕女笑道:“看你这般心诚,好罢,我就与你分说分说。”
于是坐下来,掰着手指将紫姑的喜好一一道来。妙芜怕自己一时听了记住,回头又给忘了,赶紧从房中找出纸笔,那蚕女每说一条,她便记录一条。
末了,她干脆连灵鉴夫人的喜好也一并打听清楚。
毕竟求了人家帮忙,日后投桃报李,也是应当。
这般两个女孩子一直呆在房中谈天说地,说到蜡烛燃尽,又换过一根,才依依惜别。
许是秉烛夜聊,太过兴奋,妙芜一时之间还睡不着,就走到后窗,伸手推开窗子。
她所住的客房在桃源小院西北角,背临悬崖,一推开后窗,低头便可以看到千丈高崖,山岚浮动,一轮皓月当空。
偏这么巧,谢荀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推开窗子。
听到隔壁响动,妙芜下意识转头去看,就对上谢荀的眼睛。
在妙芜眼中,谢荀好似与窗外的山岚月色溶为一体,入了画,成了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在谢荀眼中,从窗口微微探身而出的少女好似一株初生的藤蔓,初看时虽有些柔弱,但大风来临时亦不失坚韧。她身上有着春天独有的温暖颜色。
我之见君,心中窃然欢喜,想必君之见我亦如是。
妙芜仰起脸,享受山间清风吹拂,过了会,才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拨到耳后。
她转过头对谢荀说:“小堂兄,今年八月十五,是我的生日。十六岁生日对于姑苏女儿家来说是大日子,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起过?”
谢荀心里说:恐怕不能了。
然而话出口,却变成一句“好”。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妙芜却知谢荀言出必行,许诺必践。
他既然说好,就必然不会食言。
现在才四月,从四月到八月,还有四个月,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妙芜吹了会风,困意上涌,便转过头对谢荀轻轻说了一句:“小堂兄,祝你今夜好眠。”
然后合上了窗子。
谢荀独自一人立于窗边,又吹了会风,忽然转身走到书桌上,背起桌上的问心琴走回窗旁,一个跃身直接从千丈高崖上跳下去。
身体下落的那刻,湛蓝剑光自他袖间飞出,萦绕在他周身。
不知过了多久,谢荀似片落叶般轻轻落到地上。
他举目辨了个方向,便朝左手侧走去,过了会,来到一棵老榕树下。
榕树的树藤纠结缠绕,形成一个天然的牢笼,谢家三姑娘,或者说天狐萧随此刻就被关在这树牢里。
他听到脚步响动,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是谢荀,似乎并不惊讶,脸上还流露出一抹有些讥诮的笑容。
“你既然偷偷来寻我,想必是已经知晓自己不是谢家的种了吧。”
谢荀把问心琴从琴囊里取出来,寻了一块大石坐下,冷冷看向天狐萧随。
天狐看到他手里的问心琴,面色不由变了变,冷笑道:“问心琴?你不要以为拿了问心琴就能对付我。宫家的大琴师弹的问心咒我都不怕,你以为你能比宫家的大琴师更厉害?”
谢荀神色不变,淡淡道:“别的咒曲我可能不会用,但是不巧,问心咒我练得非常熟。能不能与宫家的大琴师相提并论,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琴音起。
山林间一时万籁俱寂,虫鸣鸟啼之声完全消失,唯有幽幽琴声在林野间回荡。
天狐目光渐渐呆滞。
谢荀手下不停,出言问道:“你姓甚名谁?”
“萧随。”天狐一点抵抗都没有。
谢荀又问:“那么我又是谁?”
天狐萧随木然道:“你是主上藏在仙门中的棋子,是萧氏死灰复燃的希望。”
谢荀皱了皱眉,换了种问法:“我的母亲是谁?”
“是……是二小姐。”
“二小姐是何人?”
天狐额上冷汗滚滚而下,口不由心地回答道:“是钿儿,是萧钿儿!”
萧钿儿,是他在怀慈和尚梦境中见到的那个女人。
谢荀的心慢慢沉下去,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那我的父亲是谁?”
问到这里,天狐萧随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浑身痉挛起来,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
谢荀观他神色,的确不似作伪。
的确不能再逼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只怕谢三姑娘谢妙音的神魂也会受损。
谢荀收了问心琴,原路返回客房,谁也没有惊动。
他离去后不久,树牢旁边的泥土忽然翻开,一条蟒蛇大小的蚯蚓破土而出,接着化为一个褐衣男子走到树牢前。
他说:“天狐,死了没有?”
天狐萧随抬起头,目露凶光:“一只小小蚯蚓,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蚯蚓精地龙笑道:“哎呦,阶下之囚还那么嚣张,看来你占了这个身体,的确很得了些便宜,迫得谢家那群人都不敢拿你怎么样,连我们夫人也无计可施。可你不要忘了,便是这具身体,也是我帮你占的。”
天狐萧随阴森森道:“你不提这个我还忘了。你说,要是我告诉灵鉴夫人,说她手底下出了个叛徒,你说她会怎么处置你?”
蚯蚓精地龙面色微微一变,又堆起笑:“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又何必互相残杀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就将一枚古铜钱送到天狐萧随面前。
萧随看到那枚古铜钱终于面色大变,脸上的镇定层层剥落,最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颤抖。
“命书九钱之一……这是,这是主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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