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的兄长(2/2)
言罢朝谢荀挤眉弄眼道:“小琢玉,你说是也不是?”
谢荀轻咳一声,拉上谢谨往外走,“三叔公既如此说了,大哥你又何必再劝?走吧。”
谢谨一走,三叔公立刻像摘了金箍的猴一样,扬手招呼道:“孩儿们,咱们且去将行囊放下。三叔公我带你们去逛剑庐!”
变脸之快,直叫妙芜目瞪口呆——这三叔公,怕不真是大峡谷里的灵猴儿变的?
三叔公走到妙芜身前,“女娃娃,你盯着我的手作甚?”
妙芜指指他缠着绷带的手臂,问:“三叔公,您这手还没好?”
三叔公嘿然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听说过啊。哪能那么快好?”
“可是……可是方才在路上,您不是还用这只手拿桃吃……”
三叔公瞪眼吹眉,满脸窘迫,看了妙芜半晌,忽地压低声音悄悄儿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和琢玉那小子,你可别说出去。懂没?”
妙芜愣愣地点了两下头。
没懂。
为了她和小堂兄?
徐家客栈里的小厮引着众弟子到早已备下的客房里放下行囊。
众弟子早有心想见识一番传说中的徐家剑庐,因此各个都兴奋不已。又有三叔公这样一号地位与辈分均尊崇的长辈带路,一入了徐家剑庐,便有徐家人亲迎上来,带他们四下参观。
列位男弟子均不爱看大男人光着膀子,赤着两臂肌肉打铁,众位女弟子见此更是羞得慌。那引领之人察言观色,见此便道:“徐家有一藏剑阁,阁内贮藏宝剑无数,更有历代名剑图纸或仿物,各位可有兴趣一观?”
众位男弟子连连点头,眼睛闪闪发亮。
三叔公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带我们去啊。”
去了才知道那藏剑阁原来不与剑庐连在一起,而是独自建在一片孤崖上,沿途几千余级石阶,爬得众人累死累活,嗓子眼里直冒烟。
唯有妙芜一人带了只水囊,还是半道上谢谨给她的。
段红昭借着水囊喝了口水,擦嘴道:“哎呀,阿芜妹妹你可真有先见之明。我怎地就不晓得要带壶水呢。”
妙芜莞尔而笑。
王雁回撇过头来,轻哼道:“矫情。”
段红昭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敬道:“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省点口水。一会儿有得你渴的。”
谢妙音拉了拉王雁回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三叔公虽已至古稀之年,爬起石梯来却有如凌空踏步,脸不红,气不喘,稳健得很。
他当先而行,不时回头道:“孩儿们,快些呀,等会下山晚了,错过徐家的席面,悔不死你们。须知徐家有几位师傅乃是江南名声在外的大厨,有几道拿手好菜,外头等闲吃不到。”
至此,妙芜终于确认,这位三叔公根本不是办正事来的,而是奔着徐家的宝剑和席面来的。
几千级石阶终于爬尽,一座琼台楼宇出现在众人眼前,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匾上字迹古朴苍劲,上书:藏剑阁。
引路的是剑庐里一位身份尊崇的铸剑师,名唤徐偃。
徐偃落下大门上的玄铁重锁,将朱漆大门朝内一推,引着他们进入一片瑰丽宏伟的剑林。只见无数宝剑被细铁索悬挂着自半空中垂下。剑刃上寒光莹然,似乎能清晰地照出人影来。
徐偃一面带着他们朝楼上走,一面向他们介绍这些剑的来历,铸剑师为谁,用了何等铸料,费了几年功夫,剑柄上的的剑铭又是什么意思。听得众位弟子心驰神往,恨不得那宝剑为自己所有。
徐偃解说了半天,许是累了,便道:“二楼除了我徐家铸剑,还有历代名剑的图谱和仿物,比如碧游观的镇观之剑‘方圆规矩’,还有当今观主首徒手中的三思。诸位可散开自行观看,如有疑惑之处,可来问我。”
妙芜心道,小堂兄的三思竟然也被徐家收在历代名剑之列吗?
若回去告诉他,他必定要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口上说着这有什么,嘴角却止不住往上翘。
妙芜想象了一番谢荀傲娇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
忽然,妙芜注意到一只剑匣内躺着一柄柔如柳条,薄如纸片的软剑。那剑的剑柄也甚为奇特,似玉非玉,呈现出一种通透的翡翠色。
徐偃见妙芜一直盯着此剑看,便走过来道:“此剑名为‘弱柳扶风’,乃是二十二年前剑庐内唯一的女铸剑师受一名客人之托,费时三年,苦心铸造的。当时那客人说,欲将此剑当赠予胞妹,当作生辰贺礼。可惜后来仙门大乱,那位客人自此便失去了音信,再不复返。”
“徐家所铸宝剑名震天下,人人哄求。可那客人付清了钱银,待剑铸成之后却一去不回,我们家的那位铸剑师前辈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最后郁郁而终。”
妙芜手指轻轻抚过剑柄,低声道:“许是那位客人出了什么事情,再也来不了了呢?”
徐偃道:“人有旦夕祸福,谁说不是呢。可惜的是那客人下订之时并未留下真名,我们便是想去寻,也无从下手。最后只得将此剑送到藏剑阁,只盼那客人终有一天能回来把剑取走吧。”
妙芜的指尖触碰到剑柄上的铭文,细细摸索间,辨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来。她慢慢睁大眼睛,猛地将剑柄翻了过来。
只见翠色的剑柄上刻着一行小字——赠小满君。
妙芜的手指不由颤抖起来。
小满君!
那是她的大伯娘,也就是谢荀的娘亲在二十四君图中的号!
徐偃见她面色有异,不由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妙芜强自按下心中惊悸,淡淡问:“既然这剑是要当成生辰贺礼赠人的,想来应当是要紧之物,那客人竟当真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付完订金就走了?”
徐偃道:“那客人自称是金陵十七郎,号寒露。此剑铸成之后,便遇上仙门大乱,江南江北两岸人心惶惶,家主曾遣人到金陵打听过,可是寻遍整个金陵城,也找不出一位自号寒露的郎君,只得就此作罢。”
妙芜心思急转。
这位金陵十七郎想必就是她那大伯娘的兄长。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留下真名呢?难道是当时形势所迫,逼得他无法用真实身份在仙门间行走?
他后来一去不回,想必是真地回不来了。
谢荀他……他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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