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会试(1/2)
“子阳喝药了。”曹戈和丁延两人见他醒了合力将他扶起来拿了碗黑漆漆的药过来,“喝了就好了。”
程子阳嗯了一声拿过来一饮而尽,梦中那些他也不再去想,倒是想起眼前的情形来。
在他病后之前还想与他交好的书生担心被他传染觉得晦气,再也不近跟前,倒是丁延和曹戈对他照顾有加,趁着客船靠岸的时候下了船去抓药然后熬了汤汁照顾程子阳服下。
喝了药程子阳又被曹戈背着上了一趟茅房,回来后又沉沉睡去。
程子阳苦读十余载,一朝中了解元,其中虽然也苦,却从未遇到这等事。本来他们只当程子阳水土不服,然而曹戈去方便的时候却恰恰听到一段话,也得知这段阴私的始末。
而当他听见对方遗憾程子阳命大时,他差点就跳出去与人争辩了。
若是换做丁延恐怕真就这么干了,可曹戈却也听出那人的声音,只将几人的对话仔细记了下来回去与丁延一番详说,丁延瞧了眼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脸色苍白的程子阳低声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曹戈叹道,“不然又能如何,咱们如今哪有能力与李家抗衡。我们接下来只能多加注意,切不可再将吃食过他人之手,有什么问题只能会试之后再说。”
对这样的结果丁延自然不满,他倒是有心去告诉程子阳却被曹戈拉住,“他如今这样哪能再忧心,咱俩就多辛苦一些,往后饭食轮流去灶上拿,亲眼盯着总不会错。等子阳好了咱们再和他商议这事怎么办。况且这事口说无凭,到时李又鸣说不得倒打一耙说我们嫉妒才对子阳下手,别忘了他不曾接触子阳,咱们却日日接触的。”
丁延也没好的办法只能听从曹戈的建议。
两人说完,曹戈去灶上熬药顺便将晚饭带回来,他与丁延先照顾程子阳吃了饭喝了药这才顾得上自己吃。程子阳喝了两顿药精神好了些,对丁延和曹戈二人自然感激不尽,他露出虚弱的笑来,“多亏了丁兄和曹兄了。”
丁延安抚道,“咱们什么关系,哪里用得着说这些,你且好生养身体,待下了船离着考期也近了,切不可再逞能了。”
程子阳自然应下,万分庆幸能认识丁延和曹戈二人。
后面几日丁延和曹戈小心翼翼吃食不假他人之手,果然没再出问题。如此喝了三日汤药,在船即将靠近天津的时候程子阳总算能下地了。
到了天津船靠岸要在天津港停留一晚,三人趁机提了行李提前下了船,先去药铺找大夫给程子阳把了脉得知恢复的不错,这才去客栈开了间房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登船前往京城。
一直到了客栈安顿下,曹戈和丁延对视一眼,才将他在船上听来的话说了一遍,他忧心忡忡道,“我怀疑李又鸣是不忿你得了解元这才故意针对你的。”
李又鸣?
程子阳眉头一挑,顿时记起那个将曹戈诗文据为己有,神情倨傲对他不屑一顾的人。他本还以为这次只是水土不服,没想到竟然有他的手笔。
见他眉头皱着沉吟不语,丁延气道,“可恨咱们如今人弱式微竟奈何不了他。”
程子阳见他气愤,宽慰道,“如今我已大好丁兄曹兄不必生气,李又鸣的事日后我慢慢筹划,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自然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三人说完这个难免说到春闱,如今在船上耽搁已经七八日,如今已经到了正月二十四,再过上十多天便是春闱的日子了。
曹戈有些担忧程子阳的身体,特意跑去客栈灶房定了可口又有营养的饭菜,回来脸皱着道,“李又鸣也带人下船住进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程子阳眼睛一亮,“他也住进来了?”
曹戈道,“方才他的小厮也在灶房等餐,我出来的时候碰见李又鸣,他还道听闻你病了要来看你。”
丁延嗤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成了耗子了?”程子阳到时无所谓还有闲心开玩笑,“他要来就那就来吧,估计想看看我到底死没没呢。”
饭后没一会儿,李又鸣果真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见程子阳还靠在床上,一脸关切问道,“程兄可好些了?”
程子阳一脸温和应道,“已无大碍,如今已然大好。要不是曹兄非得摁着我喝那劳什子药,昨日我便不喝了。”‘’
他话一出,李又鸣面上惊讶,“前两日瞧着你腹泻的厉害,今日
竟然大好,程兄身体果然不错。”
丁延在一旁道,“那可是,程兄在家便帮伯母干活,平日又勤加锻炼,身体可不比咱们弱鸡是的。”
听他说这话李又鸣目光不免在程子阳身上转了一圈,见他面色已经红润不少,便相信了丁延说的不是假话,他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既然知道程兄无事,那在下便放心了,不知明日程兄和丁兄曹兄什么时候登船到时咱们好一起过去?”
程子阳与曹戈对视一眼,曹戈便说了时辰,李又鸣一脸的高兴道,“太好了,我们也那个时辰走,到时一起。”
程子阳笑,“好。”
“那么,我先回去休息,坐了几日船可算累的够呛。”李又鸣脸上带着笑,从程子阳屋内出来,脸上的笑顿时收住,待回了房李又鸣对小厮道,“再去买些泻药来,剂量大些,我明日要让他当众出丑,这次不要了他的命我就不姓李!”
小厮应声而去,李又鸣躺床上胡思乱想,乡试时,若非程子阳文章实在太出色,那么解元便是他的,可怜他爹为了他的事费尽心机,他娘又花费不少银两,没想到到头来解元还是被程子阳夺了去,这让他如何能放得过程子阳。
程子阳你可别怪老子,谁让你占了老子的名额了。
李又鸣走后,程子阳又和丁延还有曹戈说了会儿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一早照例是曹戈去灶房盯着做了饭食,而丁延则去外头买了一些包子馒头还有酱肉带上,索性如今天气未暖还寒东西也不容易坏,回来瞧着时辰不早便一起出门上船。
这时李又鸣从房里出来,瞧见程子阳三人顿时笑了起来,完全看不出当日在李家别院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程兄,曹兄,丁兄,早。”
程子阳三人神色如常的回了礼,当即提着行李下楼然后往外头走去。李又鸣不肯自己走让小厮租了马车,还热情的邀请程子阳三人,三人也没推拒随即上了马车朝码头去了。
客船在天津停了一晚,巳时中开船,几人到了船上其他书生也陆续到了。令人惊奇的是李又鸣竟看上去与程子阳等人非常熟稔,将东西放回仓房便过来找程子阳,美其名曰探讨学问。
因为李又鸣的靠近,其他书生又慢慢围了过来,中午
的时候李又鸣拍着脑袋道,“瞧我,都忘了时辰了,该用午饭了。”
客船上统一供应食物,不过也可自行解决,李又鸣觉得和程子阳关系熟了,便让小厮去灶上说一声要在这边用饭。
小厮应声去了,程子阳捂着肚子站起来道,“我去趟茅房。”
李又鸣不疑有他,看着他出去,转头对着丁延和曹戈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懒得掩饰,嫌弃和瞧不起让人一目了然。
他如此态度,丁延和曹戈也只当瞧不见,过了一会儿程子阳回来,目光与曹戈对视一眼,曹戈提议道,“外头日头不错,不如咱们搬了小几去甲板上用?适才有几位仁兄也说要在那边用。”
他话音一落,李又鸣眼睛一亮,连忙站起来道,“好啊。”实在太好,他还正愁找什么理由让大家一起出去呢。
李又鸣因为这个缘故看曹戈的时候都觉得顺眼许多,真是猪队友。程子阳,你要怪就怪你这猪队友吧。
四人抬了小几出去,甲板上果然已经坐了一桌,见他们几个出来,另一桌书生忙让了位置让他们坐下,还笑着打了招呼。
没一会儿客船的灶上将饭菜桌过来,李又鸣的小厮也端了几碟小菜一一摆在四人跟前,李又鸣笑道,“因为我身体自幼不好,吃不惯外头的饭菜,所以出门前带了厨娘,几位兄台尝尝看。”
程子阳不经意的与曹戈对视一眼,对着李又鸣自然是一番客气。
四人边吃边聊,外人看来就是亲近和睦的同窗友人。待饭菜下肚,程子阳诚心对李又鸣道谢,“李兄家中厨娘厨艺果然不错,子阳吃的很是开心。”
见他神色如常,态度温和,脸色红润,李又鸣却看的微微皱眉,难不成药效还未发作?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他想法未落,甚至客气的话还未说出,眉头便皱了起来,坏了,为何他肚子疼了起来?
李又鸣飞快的瞥了眼小厮,他的小厮见他捂着肚子也非常惊讶,“少爷!”
转瞬间李又鸣神色痛苦,脸上冷汗涔涔,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可又完全用不上力气,他憋着一股劲咬牙道,“送我、送我去、茅房。”
小厮大惊失色,赶紧扶他,然而刚将人扶起来,就听
噗一声响,一股臭味弥漫开来。
程子阳眉头一皱,掩住口鼻,接着一脸关切的问道,“李兄方才还说自己身子不好,这下为兄不得不信,你这是什么毛病犯了?”
在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李又鸣就闭了闭眼,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偏偏甲板上又不止他们几人,还有其他一桌吃饭的书生。这声音一出,那边几人顿时住了筷子,目光循着声音就望了过来。
眼中的嘲讽和忍笑让李又鸣恨不得当场跳河。
“去、去茅房。”李又鸣说完,撑着一口气,夹着屁股在小厮的搀扶下往茅房跑去。
后头程子阳轻声喊,“李兄,慢着些。”隔着老远程子阳他们还能听见‘噗噗’之声,味道倒是淡了许多。
丁延和曹戈忍笑忍的辛苦,而另一桌书生脸色古怪,接着哄堂大笑。
程子阳站起来道,“许是吃坏肚子了,可别拉路上了,我去房里瞧瞧,我记得曹兄给我抓的草药还有一些。”
他说完这话便往仓房而去,曹戈和丁延也一脸古
怪的收拾了小几将东西抬了回去,至于另一桌书生显然也吃不下去了,叫了客船的杂工收了东西站却没离开,反而站在甲板上朝着茅房的位置瞧去。
其中一书生道:“实在是不雅。”
另一人道:“岂止是不雅,脸面都丢尽了。”
“啧,难道是传染?前几日程子阳不也腹泻?这李又鸣今日与他们在一起万一是传染的?”
几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不再多少,几人往仓房走去,路上还能隐隐听见茅房里李又鸣痛苦的哀嚎。
丁延和曹戈将餐具收拾好还给客船又抬着小几回了舱房,进去便瞧见程子阳端坐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而旁边放着几包药显然就是曹戈前几日给他抓了吃剩下的。
“你当真要给他送药?”丁延一脸古怪的看着神色如常的程子阳道,“何不让他拉死算了。”
程子阳微微皱眉,“好歹是个读书人别张口闭口拉啊拉的,多不雅观。”他瞥了眼几包药道,“况且药送去,李兄用不用都是两说,但咱们关系好又是同乡,怎可不表示一番。”
说着他站起来道,“算着时间想必他已经回舱房了,咱们理应去探视一番才是。”
丁延和曹戈憋不住笑了,“万一到了他那我们忍不住笑咋办?”
程子阳一脸正经,“憋着。”
丁延和曹戈连连点头。三人拿上满是同窗关爱的药出了舱房转而朝楼上去了。李又鸣有钱,租的舱房在楼上最好的位置,三人刚上楼梯,就见李又鸣风一般的跑出来了,“快让开。”
说着李又鸣真的如风一般从他们旁边刮下去了,不等程子阳等人关心几句,就听李又鸣啊的一声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李又鸣的小厮从后头追上来,可惜他晚了几步,就瞧见自家少爷咕噜滚下了楼梯摔在下面的路上。
“少爷!”小厮惊叫一声赶紧下去,李又鸣已经抱着肚子面色苍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又鸣颤巍巍的抬起手来,“送我去茅房。”
那小厮一咬牙,双手将李又鸣抱了起来,“我送您去茅房。”
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当真让程子阳三人叹为观止。
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瞧见他们三人下来,难免问了问。
丁延憋着笑道,“我们本带着草药去看他,不想就瞧见他从舱房出来,一路夹着……然后不小心就滚落楼梯了……”他抬眼望了望进入茅房的主仆俩,用俩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嘟囔道,“李家这小厮可真好,居然敢抱自家少爷。”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程子阳瞥了他一眼,觉得不愧是整日偷偷看话本子的人,说出的话也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丁延的话的确被看热闹的人听了进去,而所有人又默契的站在原地想瞧李又鸣的笑话,站在船上吹着冷风不愿回去。
没一会儿李又鸣面色苍白的被小厮搀扶着出来了,一眼瞧见外头站着的人脸都黑了。然而不等他走近,肚子又是一阵咕噜抽疼的感觉像是要他的命,登时捂住肚子,噗噗的声音突然传出几声,李又鸣原本惨白的脸陡然变得通红急忙转身又进了茅房。
程子阳等三人本着关心同窗的心情一直等到李又鸣从茅房出来上了楼,瞧见他们三人站在这里,虚弱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程子阳将手里的药材提到眼前,一脸关心,“瞧着李兄这架势想必也与子阳一般水土不服,这是之前剩下的药,李兄若是不嫌弃不妨熬
了服下,不出三日也就大好了。”
闻言,李又鸣目光在药上转了一圈目光又落回程子阳脸上,他想从程子阳脸上瞧出点什么,可惜除了一脸关心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那多谢程兄了。”李又鸣觉得事情蹊跷,为何程子阳没事腹泻的人却成了他。这事儿明明是他交代小厮去做的,难不成小厮也被收买了?
可转念一想又推翻了这想法,他这小厮他最是明白,全家都在李家又怎么可能会帮助程子阳,而且瞧着程子阳那样也不像有钱的,只能等他好些再细细盘问了。
小厮从程子阳手上拿了药,扶着李又鸣回了舱房,小厮问道,“少爷,这船一直到明日下午才能到通州,若不我将药去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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