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2)
有一天,阮小月看到付千姿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那个男人她并不陌生,是隔壁名校的学长。
军训结束之后,他跟她们寝室还吃过一顿饭,自我介绍叫梁子安,是付千姿的朋友,也是高中校友。
梁子安长得很帅,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儒雅范儿,放到小说里那妥妥的是男主标配了。后来在学校里碰到的几次,他看起来也对付千姿也很照顾。
更关键的是,那天他送付千姿到学校的时候,是早晨八点钟。
稍一遐想,阮小月就默认了他们是情侣关系。
再后来,阮小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付千姿是追不上的,因为人家从小就有个未婚夫,从高中起感情就可好了。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就认为,梁子安就是那个注定要跟付千姿结婚的男人。
至于面前这位纪先生……阮小月想了想,果断在心里给他安了个霸道总裁横刀夺爱的剧本。
居然还有点小带感。
——
回去的时候,气氛不知怎的一路沉默。
付千姿拿不准纪寒程这会儿的态度。
那男人向来藏得挺深的,虽然撩起她的时候不手软,好像对她有点兴趣,但付千姿总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夫妻之间的情..趣,也许从心底里,纪寒程是没那么在乎她的。
看这狗男人多淡定啊,从店里出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搞得付千姿白白心虚了一场,还担心他误会。
这是有多不在乎她,才会对自己脑袋上那顶疑似绿色的帽子不闻不问?
就不会问她一下“梁先生”是怎么回事吗?
就很气。
转念想想,难道她很怕他误会吗?又不是真的恩爱夫妻。
于是付千姿也不发声了,一路上高贵冷艳地环着手臂,高跟鞋都比平时踩得响了一些。
坐进副驾之后,她兀自侧头看着窗外。
“我到sin pub。”纪寒程上车之后,付千姿才轻撩了下眼皮,告诉他地址。
纪寒程没回答,付千姿以为他没听见,睁开眼睛看过去,准备再说一遍。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车内交汇。
这是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四壁漆成铁灰色,光线也稀疏昏暗。
纪寒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看着她,整个人仿佛被周围的暗淡浸染,平狭的眼轻眯着,眸光略深,一时间让人辨不清情绪。
狭小的空间里,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付千姿本能地觉得空气有点发凉,手指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手臂:“纪寒程?”
下一秒,男人兀的俯身靠近。
他的手直接绕过付千姿身前,按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声音低沉危险:“和谁聚会。”
付千姿被他冷不丁沉下来的气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就,梁蔻她们。”
纪寒程淡淡应了一声,眸光直直地看向她,意有所指:“梁子安的妹妹。”
付千姿感觉他说“梁子安”的时候,声线沉了沉,仿佛带了意味深长,听着居然有那么点儿变态气质。
她没来由的有点紧张:“是。”
说起来,梁子安也是他的高中同学,他怎么好像对人家挺有敌意的?
纪寒程凝视着她,仍是慢条斯理的语气:“梁子安,就是你同学口中的‘梁先生’?”
付千姿惊了下。
虽然都姓梁吧,但纪寒程又不知道梁子安跟她表过白,居然解码解得这么快?
她刚想开口,发现两个人距离太近了,彼此呼吸的气息都交..缠在一起。
于是往后靠了靠:“今天是梁子奇的生日,又不是他。”
说完之后,发觉这句话似乎暗示了她跟梁子安有过什么需要避嫌的事,于是补充一句:“再说了,就算是梁子安的生日,我有什么不可以去的?我们之间又没什么,只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纪寒程不作回应,眸光深了深,半晌,低低地问:“只是朋友?”
“是啊,”付千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纠结起了这个,忽然心念一动,漂亮的眼睛轻轻眯起来,“你听我同学乱说,就误会我们了?不会是在吃醋吧?”
说这话的原意,是想在纪寒程面前扳回一城,顺便调侃调侃他。
但付千姿发现,因为她以前追过他,这话听起来就不像调侃,反而特别像故作骄傲的试探——
你有没有喜欢上我?
你是不是在吃醋?
这可真是……
付千姿暗暗咬了咬牙,纪寒程可千万别误会她还对他有意思啊。
她没看他,眼角余光里留意着他的反应。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靠背一松,付千姿反应过来,是纪寒程把手拿开了。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捏着轻轻抬起,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淡淡地拂过她的唇瓣,承认:“嗯,我会吃醋。”
付千姿讶异,连眼角都睁得略圆。
“我不管这九年里,你喜欢过谁,交往过谁,”纪寒程的眸光深得吓人,声线低哑微沉,“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我。”
——
因为纪寒程的那番话,付千姿整个晚上都玩得心不在焉。
好在是在梁子奇的场子里喝酒,放得开些也不用担心出事。付千姿一杯接着一杯,梁蔻后来没怎么喝了,悄悄换成了果汁。
两个人从大学那会儿起就在pub里玩,早就养成了默契,一方看起来有喝醉的迹象,另一方就不会再多喝。
梁子奇那时候调侃说你们俩警惕性还挺高,要不以后哥开个酒吧,你们全喝醉也没事。
想不到时隔几年,他继投资超跑俱乐部、悬崖蹦极、游乐山庄等一系列项目失败之后,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开起了pub。
可见人年少时的随口胡言,说不定就会在今后毫无保留地兑现。
付千姿把自己给喝困了,迷迷糊糊地想,她年少的时候胡说八道过些什么呢?
好像就是老说跟纪寒程结婚结婚的,结果真的就结了。
她意识还在,但是有些混乱了,完全忘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如果她不把结婚挂在嘴边,说不定就不会嫁给纪寒程”。
不嫁给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应该是好事吧,那样她就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心绪起伏了。
狗男人九年前不喜欢她,现在瞎撩,害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姿宝,别喝了,”梁蔻推推她,“我叫四哥接你。”
付千姿看起来喝得挺多的,她不放心让司机送她回去,还是叫四哥过来安全些。
“不要,谁要他来接。”付千姿这会儿听都不想听见纪寒程的名字。
她皱着好看的眉,嘴里嘟哝着,转身在皮质沙发的缝里找出手机,翻到某个号码,把手机塞到梁蔻的手里。
梁蔻:“……”
这不是都把人家的号码给翻出来了吗?
——
路上的记忆有些混乱,付千姿依稀记得自己被谁抱下了车又抱回家。那个人的怀抱温暖有力,游离着淡淡的雪松清香。
她酒量其实不差,只是喝了容易犯困,回家之后洗了个澡,酒劲散了些,精神也恢复过来了。
但就是想不起来怎么会是纪寒程来接她。
嗯,多半是梁蔻自作主张。
隔着衣帽间,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淋浴的水声,像快速下落的一阵雨。付千姿躺在床上闭着眼,意识很清醒,翻来覆去地在想纪寒程。
这狗男人现在是对她有意思吗?
明明九年前那么无动于衷,今天却在车里说那么暧..昧不清的话。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误会什么了。
——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付千姿掐灭思绪,把被子往上裹了裹,表示出自己并不是很有交流的欲..望。
纪寒程披着浴袍出来,眸光往床上掠过,看见付千姿侧躺在一边,黑色的头发微卷着落在脸颊。
她半阖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在白皙的皮肤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蝶翼般轻..颤。
纪寒程坐下,伸手撩开她脸颊上散落的发丝,动作很轻柔。付千姿觉得有些痒,下意识睁开眼睛。
男人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清浅的沐浴露香气,头发还是湿的,潦草垂在额前。水珠沿着发梢顺着脸颊,脖子,喉结,suo骨,慢慢没入浴袍边缘的阴影里。
像是一个极长的慢镜头,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付千姿好歹跟他有过那么多次,尽管此刻她主观上没有什么旖..旎念头,这会儿也觉得略不自在起来。
“你去把头发吹干。”她埋着脑袋,尽量跟他正常地说话。
纪寒程“嗯”了声,声线不知怎的有些暗哑:“等会吹。”
他在床侧坐下了,卧室里极其安静,灯光柔和地洒落,似乎连呼吸声都会打破。
过了许久,付千姿咬了下嘴唇,睁开眼睛:“纪寒程。”
他“嗯?”了声,侧头看过来。
“你说不管我喜欢过谁,交往过谁,以后都只能有你……”付千姿一只手抱着枕头,抬起眼睛看他,“那你呢?”
她问完之后,又无意识地,轻轻咬着唇瓣。白皙的肌肤,杏红的唇,欲言又止、小心试探的提问。
身上还飘着玫瑰柑橘的淡香,混着薄酒的气息。
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纪寒程的眼眸暗了暗,他俯身靠近,指尖碰了一下她的眼角,喉结轻滚:“我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
付千姿的心重重地跳了一拍。
重逢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从来都没有像个女朋友或者妻子那样,去询问纪寒程的感情史。
起先是觉得,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两人只不过是联姻的夫妻关系,无论过去怎么样,只要婚后他不给她戴绿帽,那就是合格的丈夫了,干嘛较真呢。
但这一刻,冷不丁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付千姿居然有点小开心,说不上什么原因的,脑袋里一直重复着他的话——
从头到尾,他只有过她。
连唇角都抑制不住上扬。
还没来得及高兴上一小会儿,付千姿就察觉到男人的手指已经沿着她的脸侧往下滑,动作温柔缓慢。
到某个位置,他停下来,声线似乎有些愉悦:“付千姿,你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自恋狂。
付千姿在心里腹诽着。
就算是相亲,也还要互相问一问感情史呢,她现在只不过是把之前没问的事给补上了而已。
这狗男人还挺会抓住机会开始得瑟。
付千姿轻轻哼了声:“我才没有。”
纪寒程也不介意,低笑了下:“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他这样不紧不慢的语气,有种不动声色的蛊..惑,付千姿怕自己一不小心动摇了,索性一股脑地强调了很多遍,“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是吗,”纪寒程弯腰靠近,气息近在咫尺,“那轮到我了。”
付千姿眼皮一跳,本能地觉得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就听见他问:“梁子安是怎么回事?”
本来以为气氛到这儿,接下去应该顺理成章地开个车什么的,但没想到,纪寒程却是打算先来个“坦白局”。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肌肤上,有种隐隐的威胁,付千姿不敢在这种关头作死,轻轻咽了口口水,老实回答:“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而且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没喜欢过他?”
付千姿瞪了他一眼:“没喜欢过。”
纪寒程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唇角轻轻勾了勾,却不打算放过她,声线低哑地问:“那喜不喜欢我?”
果然是个自恋狂,付千姿暗暗骂他,刚想张口说不喜欢,男人却已经倾身上来,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的唇。
有他发上未干的水珠,落在她的眼角,慢慢滑落进更深的黑暗里。
铺天盖地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似乎连呼吸都失去了控制,付千姿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却被男人乘势抓着手腕,搭上了他的肩头。
——
事后付千姿疲惫地被纪寒程抱去洗澡,再躺回床上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是半夜三点。
她整个人都累得快散架,偏偏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清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甚至还自作主张地开启了重播功能,循环上演这几个小时里的一幕幕。
于是,脸红得像要滴血。
纪寒程替她吹干不小心弄湿的头发,拥着她坐在被子里,气息淡淡地拂过她颈..侧:“我早晨九点的飞机。”
轻顿了下,他又低笑着补充:“这次不骗你。”
付千姿:“……”
这狗男人,真的是不放过一点拿她取乐的机会。
想到自己刚才吃了那么多的亏,现在还要被他嘲笑,付千姿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轻轻踢了他一脚:“以后不许提今天的事。”
纪寒程笑了一声:“嗯?”
这狗男人居然开始装傻,付千姿不高兴地拍了拍被子,纠正他这不端正的态度:“不许拿这件事来笑我。”
装小白莲再当场被抓包什么的,简直是她人生的一大污..点。
看着小纸老虎即将炸毛的样子,纪寒程终于不逗她了。
他“嗯”了声,答应得挺快:“不提了。”
相似的对话好像在几个月前也发生过。
那个时候纪寒程还勉强能算个人,在电话那头声线很温柔地答应她,以后再也不提高中时代的往事。
转眼几个月过去,这狗男人的本性越来越暴..露,付千姿光是想想就很生气,为什么她总是有疑似把柄的东西落在这个人手里。
她这辈子难道是数学题吗?总是这么难?
“你自己说的,不能耍赖啊。”付千姿想了想还是强调了一句,“人要有契约精神的。”
“嗯,不耍赖。”纪寒程亲了亲她的耳垂,“不过,我答应你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表示?”
前一秒升起的零点零零零一分好感荡然无存,付千姿在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纪寒程他还是人吗?居然要问自己的老婆要好处?
再说她都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那么久还不够,这狗男人还想要什么表示?
纪寒程在身后搂着她的腰,淡淡提醒:“还记得你欠我什么。”
欠他什么……
付千姿也不知怎么,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摇摇头:“换一个。”
纪寒程轻笑:“不换。”
付千姿就特别想用枕头打身后这个男人一顿。
哪有这样趁火打劫的,仗着她有小把柄在他手里,就为所欲为了。
偏偏她还没办法,要想以后不被他翻旧账,就只能被逼就范。
付千姿羞得不行,张了张口,又轻轻咬了咬牙,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半晌,才终于叫了他一声:“老公。”
声音轻得一听即散,跟蚊子哼哼差不多,饶是如此,付千姿也紧紧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失忆。
她不想面对这狗男人的反应,有点儿恼怒地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要起来,却察觉到腰间的手略微收紧,两人的距离不远反近。
纪寒程喉结轻滚,侧头亲了亲她的耳际,声线含着浅淡的笑意:“嗯,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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