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2）

晚上八点，夜幕低垂。

街上充满了新年的氛围，邹子默和他女朋友手挽手走在街上。女方在言语间暗示想要结婚，被邹子默一次次堵了回去。

再三逼问之下，邹子默脱口而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结婚。”

女方愣了愣：“为什么？”

“应该说我没想过和任何人结婚。”

邹子默停在了路旁，看着女朋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和你结婚没有任何好处，打扫房间我可以叫钟点工，吃饭我可以叫外卖，洗衣服我可以送干洗店，就连做爱我也能在街上随便找到伴侣……”

女方愣在了那里，似乎不能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不知是说服对方还是说服自己，邹子默冷冷道：“在这个城市里，我一个人就能生活得很好，我根本就不需要和旧时代的男人一样，为了家庭生活被迫和女人结婚。”

他因为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而惶恐不安，下意识害怕和别人的亲近。他不愿意展露自己的脆弱，于是用尖锐的语言武装自己，离题千里。

四周都静了下来。

女演员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愣愣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结婚是为了家庭生活？”

邹子默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他垂下眼睑，不再看她。

女演员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她抬手给了邹子默一耳光，消失在街道尽头。

整个画面里，只剩下邹子默一个落魄的背影。

“卡。”

易丛青喊了停，又对工作人员说：“相关人员各就各位，我们马上拍下一场。”

仇瑾缓缓吐出一口气，呼出的白雾在夜色中散开。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不可能吧？他是不是看错了？

仇瑾追了上去，直到他看到了季深霄的脸，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依旧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

季深霄理了理西装，勾起唇角：“我来客串被你轻薄的无辜路人。”

仇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易丛青正等着灯光师调试设备，听到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自从拍这部戏以来，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仇瑾这么笑了。易丛青低下头，掏出手机备忘录打了几行字。

仇瑾站在季深霄身旁，嘴上埋怨着，心里却很高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自己偷偷跑来演戏。”

季深霄冤枉：“我昨晚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听。”

“啊？你有说吗？”仇瑾摸了摸后脑，歉意一笑，“可能我忘记了，我还奇怪呢，你昨晚为什么问我那么多电影里的东西。”

“我也是昨天才决定的，”季深霄解释，“易导告诉我项希刚摔断腿后剧组找不到人，恰好我最近也比较闲。”

仇瑾点了点头：“真好。”

真的，仿佛昏暗的世界中照进了一束光。

季深霄突破层层阻隔，走进了那个困住他的世界。

季深霄捧着仇瑾脑袋，漫长的对视后，这才揉了揉他后脑勺：“别那么不开心了，只是拍戏而已。”

alpha的信息素传来，淡淡的大海气息安抚了他，仇瑾不由得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行啊，仇瑾你可要保持住，”易丛青插了一句，“这场戏是你情绪的爆发点，你可不能因为季深霄来了就开心起来了。”

仇瑾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分得清。”

工作人员各就各位，拍摄正式开始。

眼神对视，仅仅是两秒钟的试探，他们就知道了这次的情爱的可行性。

仇瑾把季深霄按在墙上，凶狠粗鲁的吻了下去。只有通过这种接触，他才能察觉到自己是被别人需要的。

这是季深霄第一次演戏，甚至还没经过一次排练。

好再他这个路人角色还算简单，只有一句话背景介绍：刚从酒吧出来的上班族，喝得半醉的情况下，被气走女朋友的邹子默强吻。

互动更是少得可怜，只有短短半页剧本。

季深霄不会演戏，他只是把自己想象成那个角色，按照本能，做出了他会对仇瑾做的事。

当仇瑾带着灼热的气息强行堵住他嘴唇时，他把仇瑾按在墙上，反客为主钳制住了对方。

两人都没控制住，亲吻显出了缠绵的意味。

易丛青：“……”

果然坏事儿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用情侣，夫妻档之类的演员，擦枪走火的情况简直不要更多。

但是他也没喊停，这么好的素材，不管他用不用这条，他都绝对不喊停。而且仇瑾最近过于低落，是该给他尝点儿甜头了。

看着两人在暗巷中纠缠，可可吞了吞口水，心跳得越来越快。

仇瑾真的越来越有感觉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拍戏的原因，他身上多了一种被情爱滋养的感觉。嘴唇鲜红，眼神却很冷，像是冰天雪地中的精美瓷器，冷漠又脆弱。

仇瑾比预想中迟了数十秒，这才推开了季深霄。

易丛青还没开口，他就知道这条不能过，说：“抱歉，我的问题，再来一次吧。”

试探，粗鲁的接吻，充满了力量感的纠缠。

仇瑾被人高马大的季深霄压在墙上，一串串灼热的吻落在颈侧，仇瑾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眼神却是一片死寂。

当季深霄的大掌扯出他的衬衫衣摆时，仇瑾一把推开了对方。

至此，邹子默不再把性当做逃避亲密关系的途径。

下一场戏是一个长镜头，一直从邹子默离开暗巷拍到他回到公寓，为了真实感，全部采用现场收音。

邹子默一人走在街上，路过步牵手的情侣，步履匆匆的快递小哥，小区里一盏盏灯光，但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

“咔哒”一声公寓门被打开，屋外传来欢声笑语，屋内却是一片寂静，色调一边暖一边冷，邹子默坐在明暗交界处。

他打开手机，网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却把他隔绝在了屏幕之外。

邹子默把手机丢到一旁，把身体扔进了大床里。

楼上邻居在开派对，欢声笑语透过薄薄的楼层传入他耳中。邹子默突然狠狠锤了一下床垫，疯了似的掀翻了整个房间。

这是电影第二幕结局的至暗时刻。

他终于如愿以偿，把工作、情感、生活弄得一团糟。

*

季深霄给他上药时，仇瑾忍不住“嘶”了一声。

刚才砸东西时，不小心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小口子。仇瑾皱了皱眉，声音惨兮兮的：“疼。”

淡淡的玫瑰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这是仇瑾信息素的味道。片场的人都闻到了这个气味，笑着说了句好香，但却再也没有人陷入失控状态。

季深霄：“你的信息素诱导症是不是没有再发作了？”

“好像是诶，”仇瑾这才反应过来，“顾逾说做那种事后就会好，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吧。”

“等你这场戏拍完后，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季深霄撕开一块创口贴，轻轻贴在了仇瑾额头。男人手指修长动作优雅，就连贴个创口贴都那么好看。

仇瑾忍不住问了句：“你和我拍这种戏，不会影响你外在形象吗？”

“这有什么影响的？”季深霄毫不在意，又理了理他头发，“企业和我合作又不是看我这个人。”

仇瑾这才放心下来，或许站在季深霄这个位置，他已经不在乎外界怎么看他了。

“好了。”季深霄把医药箱交给助理，又说，“其实还是易导建议我来的。”

“导演？”仇瑾有些意外的看了易丛青一眼，“为什么会想到季深霄？”

“看你状态不大好，给你换换心情，”易丛青嘿嘿一笑，“毕竟我们也讲究可持续发展嘛。”

仇瑾：“……”

“您确定不是为了电影票房？”

季深霄首次参演电影的名号打出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少观众前来观看。

易丛青一副大受伤害的表情：“怎么可能，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然你是哪种人？”仇瑾哼了一声，“见识到《天下兴亡》的营销后，易导也学坏了。”

“你这就冤枉我了，”易丛青摊手，“虽然从客观上看是我借用了季总，但这部电影主要还是为了拿奖，票房都是次要的。要是季总不靠谱，我敢让他上吗？”

仇瑾歪头看着他，仿佛求证一般，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冲易丛青露出一个笑：“不过还是谢谢你。”

易丛青：“应该的。”

仇瑾其实也清楚，他低落的情绪很适合这部戏，易丛青大可以不提醒他，直到他拍完这部戏。

但是易丛青没有，他没有为了所谓的艺术透支他的精神状态，仇瑾由衷道：“您真是个好导演。”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易丛青：“……”

就当这是夸奖吧。

仇瑾回到化妆间卸妆卸妆，易丛青看了季深霄一眼，又说道：“他情绪可能比较低落，你回家时尽量多照顾他一下。”

季深霄点头：“我明白。”

易丛青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其实邹子默这个角色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我们没有明写，但是仇瑾在进入人物的过程中，可能也或多或少带上了一些。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季深霄眉头皱了皱。

“我挺心疼这孩子的，但是别的人演我也不放心，”易丛青叹了口气，“你要是有时间，拍完戏带他放松一下吧。”

季深霄抬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仇瑾，似乎是太累了，眼睛也失了神，一副呆呆的表情。然而一旦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又立刻精神起来，眼睛亮了亮，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季深霄递了杯奶茶到仇瑾手里，又揉了揉他后脑勺：“不必这么勉强，不想笑就别笑。”

仇瑾抬头看他，眼里乘着灯光，亮晶晶一片：“我这是看到你高兴啊，怎么能叫勉强。”

季深霄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勾了勾唇角：“这部戏拍完后，我们去旅游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啊？暂时还没有，我想想吧，回头想到了告诉你……”

天气预报说今晚要降温，仇瑾出来时迎面遇到一阵冷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下一刻，他突然察觉脖子上一暖，季深霄取下围巾搭在了他身上。

仇瑾笑了笑，把手伸进季深霄大衣口袋，二人相携朝着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