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2)
洛阳城内变故已生,不知是谁胜了,她无暇去管问,唯有见到阿凉才可。靠着墙壁深深喘气,她又累又疼,分不清自己到底度过几日。
彷徨之际,她又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神飘忽,黑暗与眼前的光景交错着,努力睁大眼睛,不敢睡过去,一睡就怕真的见不到阿凉了。
她不知等了许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没有等到魏氏过来。她努力呼吸着,欲起身时,忽觉肩膀一痛,继而是铺天盖地的疼袭向全身。
这一幕像极在昭狱里,不问是非就动刑。
恍若又回到昭狱,可鼻尖的呼吸与昭狱不同,背上的疼几乎要麻木,就像千斤压来一样。
四肢没有捆绑,也无力去反击,早知会惹来一顿打,就不该来王府求救。
她无力地想着,忽然想起阿凉同她说过的一句话:莫要打脑子,会变傻。
那句话涌上脑海里,她伸手捂住了脑袋,不能变傻子……
疼到呼吸都变得困难时,那些人停了下来,耳畔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许是被打跑了,疼也能给人动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就小跑着离开,也顾不得身后是何光景。
出了小巷子时,眼前就是天眼地转,双腿都跟着一阵麻木,再也迈不动脚,大口呼吸,连带着心肺都跟着疼。
疼过就走不动了,她看着无人的道路,失去了方向,头重脚轻般依靠着墙角,睁开眼睛极力去想着离此处最近的是哪座府邸。
想了片刻,记起信阳公主府应当是最近的,只是走上小半个时辰,约莫走不过去了……昏昏欲睡时,脑海里浮起阿凉的容貌。
十多年如一日般的笑,让人如沐春风,暖到了心坎里。
“阿凉……”一声低呼自唇角处溢出,林然笑了笑,小步往前走着,四肢跟着乏力,官道上不少人策马行走,她不敢随意求教。
魏氏都可见死不救,旁人哪里还敢再信,指不定又惹来一顿打。她摸着肩膀上的棍伤,举步维艰,待走出九王府的范围后,她猛地呼出一口浊气。
不知何时,身旁停下一马,她紧张地望过去,眼前一片白雾,看不清来人,她警惕地出声:“你做什么?”
“小姑姑?”谢行皱了皱眉,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灰头土脸的人是林然,不确信地唤了一声。
林然看不清人,却听出来他的声音,一口气闷在胸口,如何都吐不出来,也不再坚持下去,阖上眼睛,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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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四门紧闭,东华门由王简把守,无太后懿旨,不准进入,皇后等后妃全部幽禁在冷宫里。
秦宛在城门攻破后露面,被请入紫宸殿,信阳也不阻止,整座城池都在她的手中,秦宛也翻不出风浪。
唯独林然不知所踪,洛阳城内翻天覆地,金吾卫到处寻人,就差没有挖地三尺。
信阳的军队打扫战场后,退出洛阳城,在城外十里安营,秩序如常,没有拥兵自重,太后重回紫宸殿理政,召集朝臣,商议陈知辰之罪。
长乐从城外归来,见到数万将士后,心中那股野心忽而平静下去了,眼下信阳之势,无人可挡,就连太后怕也受她桎梏。
江南军队撤出洛阳城,北衙军与金吾卫还在城里四处戒严。金吾卫本是皇帝亲兵,眼下在外城里游走,让人心更加不安。
秦宛请求将金吾卫撤回,太后犹豫,信阳不留情面地回绝,群臣不敢言语,一时间,朝堂上的局势分明。
苏氏为太后,终究是太后,要想重新称帝,怕也要费一番功夫,经此之事后,先帝子嗣凋零,留下的也只有信阳与长乐二人。
两人之间的差距,并非是一星半点。
一人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征战多年,肃边境,戍河山。
一人在朝毫无功建,勾栏调笑,朱门内醉,笙歌艳舞。
朝臣的心已开始偏向信阳一侧,单看两人实力,定然是信阳,但太后与信阳之间素来感情不和,且隔着洛家的恩怨,这场较量,也未可知。
穆能冷眼旁观,不去理会,秦宛本就是太后心腹,她的话代表的便是太后的意思。他不置一词,反是六王出声:“金吾卫本该保护帝王安全,怎奈朝堂无帝,保护一说便没了实事,在外安抚百姓也算是益事。”
秦宛回首看着发言的老狐狸,“六王爷是在劝谏太后早定皇位?”
“臣无此心。”六王皱眉,讪讪地退下。
信阳瞧着剑拔弩张的秦大人,弯唇一笑,玩味道:“调回金吾卫也可,追逆党一事不如让城外五万兵马来做,让他们进城,秦大人就安心了。”
“他们入城,更会引起百姓恐慌,信阳殿下安的是何心?”秦宛一言挡回,清丽肃正之色,与往日大为不同。
伶牙俐齿一事,信阳本就比不得林然,更遑论秦宛,她一时无言,反是长乐开口:“金吾卫眼下无事,又无统领,倒不如先选出统领,留一波人在外安抚百姓、追寻逆党,其余的人退回宫内,守护太后。”
太后这才回应:“也可,就这么办,至于金吾卫统领一责……”她顿了顿,范奎一死,其余的人能力不足,也不知该由谁来掌控。
本质上能力为上,可她深陷困境,谁对她忠心更为重要。
“金吾卫副统领只剩下王简一人,他辅助臣救下太后,居功甚伟,眼下是最好的人选。”信阳语气生硬,抬眸直视太后,也不去看秦宛是何神色。
朝堂上其余的文臣武将纷纷闭紧嘴巴,他们本就保持中立,眼下信阳之势,咄咄逼人,太后显然招架不住。
金吾卫统领一职牵连甚广,新帝若不失范奎,也不会孤立无援,给了信阳机会。
众人缄默不言,就连秦宛都没有出声,太后在沉吟,她有些左右摇摆不定,眼里的灰败再次浮上眼球,“金吾卫先由王简暂领,容后再议。”
她用了拖延一策,依旧未曾死心,秦宛舒心,群臣辨不清自己的心思,眼下的事便是洛阳在信阳手中,太后不安,不愿受她掌控,极力挣扎,想要安插自己的人。
朝会一直延续到中午,群臣站得腿脚都麻了,依旧没有结束之兆。他们清晨就被金吾卫捉了过来,见到同僚被抓,心中甚是煎熬,又经历一番权势之争,恨不得现在就回府抱着妻儿痛哭。
紫宸殿里的气势冰冷,宫外偶遇林然的谢行急得团团转,人突然昏倒,吓得她手足无措,本想将人就近送去九王府,敲了许久的门也没有人开门。
咬咬牙,将人送去信阳公主府。
公主府里都是玄衣的人,陡然见到林家主后,急忙迎了进去,谢行将人送去后院,玄衣着人去请大夫,将他留下询问经历。
谢行茫然,据实回答:“我、我在九王府门外遇到林家主,她一字未说就晕倒了,我、我不知她从何处来的。”
他慌张,脸色急得通红,玄衣没有再问,让人去郡主府将穆凉请来,自己在守着林然。
谢行离开后,廊下蹦出一只白貂,而后晃晃悠悠地走来一孩子,玄衣得了信阳的命令,不敢将人脱离自己的视线,因此,伸手一捞,将人顺势带进屋里。
随后,白貂也钻进屋,见到小榻上攀爬着要下来的人,走过去,拿爪子拽着她的脚踝。本就力气不大的人,被它一拽,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孩子仰面倒了下来。
压在白貂身上。
白貂惨叫一声,玄衣闻声出来,瞧着不省心的一人一貂,走近将人抱了起来,放在榻上,换着婢女来守着。
榻上的人精疲力尽,昏昏沉沉,耳畔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要睁开眼睛,偏生眼皮重若千斤,睁不开。她茫然抓紧身下被衾,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身处何地。
手一动,就感觉到周身的疼意袭来,分不清是哪处更疼。
疼意使人清醒,她无法昏睡,唯有闭眼听着周遭的声音:“伤得不清,心肺都伤了……”
谁伤了心肺?
她糊里糊涂地,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你先救就是,其余的事等殿下与郡主来了再说……不能吃……”
又是一阵惊呼,声音更加嘈杂,痛意麻木后,终是睡了过去。
迷糊睡了很久,灵台清醒之际,耳畔没有声音了,她努力地睁开眼,听到一阵低低切切的声音,循声而望,榻内侧坐着一孩子,手中捧着一小块苹果,方才的声音多半是她这里发出来的。
她看出去,孩子低头卖力去啃,想必是很喜欢苹果,她望了会,才徐徐出声:“苹果好吃吗?”
林然的声音极为沙哑,按理会引人注意,可等了半晌,也无人回应。
屋里也无人,她撑着自己的坐了起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牵扯到胸腔肺腑,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努力平息自己,靠近那个孩子,夺了她手里的苹果:“你是谁家的?坐我床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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