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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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衡能在黑暗中视物,站在门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成排的像格子一样的牢笼。楼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仔细看去,地面淤积了不少黑色的血渍,像是陈年累积下来的,刷都刷不干净。
格子间基本都是空着的,只有最里面的格子间关着一个人。这人双手被挂在牢笼中的玄铁链上,他低垂着头颅,原本素白的衣衫都被鲜血染透。
九尾一族人多半会有一头银白色的柔软飘逸的长发,他们走动的时候高贵又优雅,举手投足都是风情。景清更是其中佼佼者,他出身贵胄,天赋过人,却性情谦和温润如玉,世上所有形容君子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可温润的景清现在挂在空中,原本的纯白已经变成了深红。他受伤了!
温衡冲到景清的牢笼前呼唤他的名字:“景清?清清?”这孩子是灵玉的另一半,幸亏来的是温衡,若是来的是灵玉,灵玉现在该多痛苦!
太史谏之抬手便将格子牢笼上面的术法解开了,温衡闪身就钻到了笼子中。景清气息微弱,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洁白的长发被鲜血凝结成一缕一缕的,发梢的位置已经看不出白色了。
“景清?清清?乖孩子,你醒醒。”温衡摸着景清的脸颊,一摸到景清,温衡就知道他灵气枯竭,似乎有油尽灯枯的迹象。温衡怒了,景清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这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毒打才会变成这样?!
灵气送到景清身体中,景清长长的叹了一声,他虚弱的睁开双眼。看到是温衡之后,他金色的双眸中顿时涌出了泪光,他张张口 ,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温衡一抬手,捆绑在景清四肢和脖子上的锁链就断了,景清的身体向下瘫倒,被温衡一把抱在怀里。景清喉头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温衡紧紧的抱着他:“没事啊,没事,老祖找到你了,你安全了。”
太史谏之在牢笼外说道:“太子,快出来吧,我们要赶紧走了。”温衡将讨饭棍别在腰间,抱着景清就从从牢笼中钻了出来。他时不时的低头看看景清,景清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温衡挤出了笑容:“别怕,会好起来的。”
景清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个俊秀的孩子见到人就会笑,他的性子最和软。他得了一点灵气,终于能传音了,温衡听到了他的话:“散人,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温衡听了差点要落下泪来,这傻孩子,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衣服。温衡赶紧对他说道:“没事的,你再坚持坚持。灵玉他们在外面等着你,就差你了。等你到家就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
景清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灵玉也在啊……”温衡道:“他在,他为了找你,被关起来了。要不是我让他不要跟来,现在你一定见到他了。”景清信任的点点头:“真好。”
景清的丹田被击碎,紫府也有伤,他的神魂已经非常虚弱,他的四肢被打断,全身的经脉断了一大半。这要是个凡人,早就没气了,就算景清是飞升的九尾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景清本来以为自己很坚强,经受了那么重的毒打,他没有屈服。可是躺在温衡怀里的时候,他一下就绷不住了,他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说:“真好。”
不,一点都不好,温衡眼泪都快下来了。若是景檀还活着看到这样的景清,她有多心痛?飞升的时候,胡斐斐带着九尾一族的精英义无反顾的就上来了。他们对自己如此信任,可是他却让孩子遭遇了这样的磨难!
温衡开始反思自己了,他躲躲藏藏想要以德服人,可有些人他……配吗?
景清小声的说着:“我安全了。”温衡坚定的抱住了他:“没错,你安全了。”
明萱却没有这么乐观,她皱起眉头:“糟糕,阵法动了,我们被困……”明萱话没有说完,就见温衡一手抱着景清,另一只手握住了讨饭棍。讨饭棍重重的在地上一磕,刹那间,天地动摇起来!
承家人等不及从房中出来,围着问天湖泊的建筑就开始崩塌,围绕在承家的阵法和禁制断裂开来,发出璀璨的灵光。黑夜亮成了白昼,在灵光的照耀下,地下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铺天盖地气势磅礴。
明萱看到这么多的树根一出现,她面色一白:“糟了。”太史谏之沉声道:“你先走吧,你不能出现在这里。”明萱咬牙:“这个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只见明萱和太史谏之的腰上突然多了两股树根,温衡道:“抓紧了!”说完这话,四人的身形就在承家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玄天宗的天机峰前了。
明萱和太史谏之倒在地上,两人踉跄着爬起来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和承家人决一死战的决定了,可是灵光一闪,世界天旋地转之后,他们竟然离开了承家坞?
从承家坞到玄天宗,就算御剑,也要一炷香的功夫。可是站在这里,他们却能看到承家坞上空阵法连连崩溃的灵光闪烁。可以想象到,承家现在有多慌乱!
温衡却没空解释这些,他抱着景清冲向了大殿:“道和!道和!快救人!”
王道和和谢灵玉他们出来的时候,只见温衡怀中抱着已经成了血人的景清。谢灵玉双瞳一下放大:“景清!”景清听到谢灵玉的呼唤,他艰难的转过了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眼泪就已经滚滚而下。
温衡坐在房间外,他不敢到里面去。明萱和太史谏之一左一右的陪着他,温衡双手握着讨饭棍,他低着头,身躯似乎在颤抖?
太史谏之扯开话题:“太子,方才你做了什么?我们怎么一下就从承家坞到了玄天宗?”承家坞因为有问天阵的原因,城中只在外围才有几座传送阵,承家内部是没有传送阵的。
温衡道:“方才我第一次在承惠界用了道木根系,我走过的地方,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瞬息到达。”他的声音低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是,任谁看到景清成了那般模样,也不会好起来。
温衡双手颤抖的握着讨饭棍,他突然开口了:“谏之,我觉得我做人真的很失败,我的修为真的不够。看到景清那孩子变成了这样,我想杀光承家。你懂这是什么感受吗?”
太史谏之沉默了许久,只听温衡说道:“飞升之前我发过誓,以旁观者的态度来看待上界的人和事,不徇私不偏袒。可是我还是做不到,一直以来,我对上界没有归属感,我想着我早晚有一天要回去的。
可……我不得不承认,到了上界,有很多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萧厉的事情,我逃了。他不怪我,我心中想着,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该放就放,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
我是如此的大义凛然,现在我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我是个俗人,我之所以会对萧厉说出那些话,只是因为我对死去的鬼族没有印象没有感情,他们对我而言死了就是死了,无足轻重。
景清受伤,我却觉得无比的愤怒。因为景清是我朋友的孩子,这些年我看着他长大,我记忆中有他。我……真的很卑劣。我说的不徇私不偏袒,其实就是一句空话。从飞升的那一刻开始,在我心中已经有一条线,我没有公平的对待上下界的人。我心中早已有了远近亲疏之分。
胡斐斐为了我不确定的一句话,赌上了全部身家来帮我。我却连他的子侄都无法保护。我口口声声说凡事有因果,可景清做错了什么?他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巫族要这么对他?我无法原谅。”
温衡抬起了头,太史谏之看到一贯笑容满面万事不在乎的温衡红了双眼,他眼中有压抑的愤怒。温衡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杀人,我想让伤害景清的人都付出代价。去他妈的旁观者,去他妈的因果轮回。我只想毁了巫族,让伤害景清的人付出代价。”
明萱说道:“如果这是您想做的,那就去做吧。太子殿下,您一向温润有余魄力不足,难得您想做什么,我们一定帮您达成。”
温衡握着讨饭棍的手背上都出现了青筋,他深深的看着太史谏之和明萱。
太史谏之单膝跪在温衡面前:“从得知您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太史谏之这条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我曾经对您说过,我愿成为你手中的剑,为您冲锋陷阵。这话一直有效,只要您一句话,我现在就让巫族的人付出代价。”
明萱也跪在了温衡面前:“太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您觉得下界的人比我们更加让您信任也很正常。您想和过去斩断一切,以全新的自己迎接未来,我也能理解。您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天塌下来有我和太史谏之顶着。应龙一族和麒麟一族,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温衡双眼都出现了红光,他呼吸沉重了起来。他握着讨饭棍站起来刚想说什么,就见门打开了,王道和走了出来:“师尊,你要去哪里?景清需要你的帮助。”
温衡的双眼中红光散去,他看向王道和:“景清怎么样了?”王道和语速极快:“不太好。用上了灵药,可是灵气亏空的厉害。师尊,我需要你搭一把手。”
温衡看了看太史谏之和明萱,又看了看正闪着亮光的承家坞,最终他和王道和一起走到了卧室中。
太史谏之和明萱互相看了一眼,太史谏之遗憾的说道:“方才我以为太子会冲出去杀光巫族人。”明萱道:“太子有这个实力。”
明萱幽幽的说道:“只不过在敌人和亲人之间,他选择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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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脆弱的像是狐族的狐尾花一般。狐尾花开到最灿烂的时候,一阵风刮过,就会碎了。
灵玉跪在床边握着景清的手,景清的手有点凉,他怎么都没办法暖回来。谢谨言站在灵玉身边,他心痛的看着床上的青年。他听灵玉说过无数次景清的名字,在谨言的印象中,灵玉最经常提到的名字就是景清和云清。景清他温文尔雅谦和风雅,就算现在他倒在床上,谢谨言也觉得这话没错。
王道和进门之后对温衡低语:“识海和紫府破裂,灵脉断光,灵根也被毁了。师尊,你能不能救景清?”温衡点头:“我试试。”
谢灵玉擦了擦脸上的泪,他站起来退到一边急切的看着温衡。温衡上前坐下,他从道木上薅下一片叶子贴在景清的额头上。可是这时候异变突起,景清双瞳猛地睁大,一口鲜血猛地喷薄而出!
温衡被景清喷了一脸的血,他来不及擦拭就握住了景清的脉搏。景清紫府中有一股红色的灵气正在疯狂的转动,这股灵气狂暴凶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之前还没有!
景清痛极了,他在床上翻滚着两眼都是泪。谢灵玉扑上来抱着景清抱了个满怀,景清哀哀的看着谢灵玉:“灵玉!”灵玉急切的呼唤温衡的名字:“温老祖!救救景清!”
温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神识猛地冲到了景清的识海中去了。在景清破碎的识海中,红色的灵气像是刀光一样围着景清的神魂在打转。
一道神识明显不能抵挡这么强大的灵气,温衡想都没想,他的神魂从他的紫府中脱离而出全部进入了景清的识海。温衡刷的一下冲到了景清神魂身边,他护住了景清的神魂。这时候看向周边红色的灵气,灵气变得愈加狂躁,它们化作刀枪剑戟冲向了搅事的温衡。
温衡一时不查躲闪不及,他神识被当胸砍了一刀。神识剧痛,温衡看看自己的神魂,只见胸口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而在神魂之外,温衡的身体张开口,一股鲜血猛地溢出,他的身体竟然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王道和吓得魂都飞了:“师尊!!师尊您怎么了?!”王道和他们眼尖的看到,温衡的胸口湿了,再仔细一看,这是鲜血!王道和连忙拔出银针给温衡止血,他拉开温衡的袍子,只见温衡的胸口上有一道一尺长的伤口,几乎横贯了温衡整个胸口!
谢谨言傻眼了:“这是什么了?!”王道和手抖得厉害:“谢家主,我帮我扶着我师尊,你给他施针!”王道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情急之下都语无伦次了。
听到房中异样的明萱和太史谏之冲了进来,一进来明萱就皱眉了:“这是……”
王道和求道:“明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快救救我师尊和景清啊!”明萱仔细的看了看,她身形竟然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太史谏之及时的扶住了她:“怎么了?”明萱的脸色刷白:“是巫族的诅咒……”
太史谏之面色一变:“太子的神魂呢?!”明萱无力的说道:“看这个情况,应该是进去了。”
诅咒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自己无能搞定不了对手,只能借助鬼神之力祈求他们降下神力惩罚伤害自己的人。其中怨气越大,效果越好。当然,能飞升的人都是高手,他们的诅咒都很灵验,据说厉害的咒术能凭着一张嘴骂死敌人全家。修真界的人面对咒术好多都无可奈何。
毕竟对手在家发誓,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当然,也有人会当着人的面发誓,只不过那种就纯粹是口头逞强罢了。要是惹来对手不开心,当众锤死诅咒别人的人,也不会有人怪他。总之,咒术是一种极其麻烦的,无影无踪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也不知道什么条件下它会发作的玩意儿,弄不好就会死人的东西,仙界的人对此敬而远之。
巫族在上古时期就擅长窥探天机占卜策算,除此之外,他们还会诅咒对手。上古时期曾经有句话,就是宁惹三千敌手,不听巫族一咒。它可能潜藏在任何东西上,一旦触碰到了,得了,就准备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吧。
温衡运气不好,他抱着景清回来还好。结果用道木叶片救治景清的时候,粘在景清身上的咒术发作了。仔细一想,以巫族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们怎么可能不在牢笼中做手脚!这术法应当是当有人来救治景清的时候,就会发作。届时不止景清要死,连救治他的人也一并要倒霉。
可为什么倒霉的是温衡?之前王道和和谢灵玉他们也看过景清的识海和紫府啊。明萱想了想:“太子在笼中就给景清传了灵气,可能那时候灵气就认下了太子。”
明萱白着脸:“巫族能用咒术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太史谏之恨声道:“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留下来的咒术!大意了!太子这下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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