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二十七(1/2)
人的一生中,无时无刻都在扮演着某一个角色。比如说叶粲,她一开始扮演的是燕国的公子。再后来,成了王庭祭司的弟子,燕王的疯狗,再到如今的燕王。
她的身份在不断地变化,角色也在不断更新。随着角色的更新,经历的丰富,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与事业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如今她是王,那么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定会有那么几个角色:正直的忠臣、谄媚的奸佞、狡猾的权臣、以及温柔的贤后或者是娇艳的宠妃。
在这场扮演王的游戏里,叶粲根据自身的能力和状态判断,选择当了一个昏君。作为一个昏君,身边必然有供她享乐的宠妃。
就好似史书里记载的那样,叶粲成了一个“好酒淫乐,暴虐昏庸”的残暴君主。她和那些记入史册,仅留存几笔的昏君一样,做了不少荒唐事。
比如宠爱美人,美人之言是从。大司徒于殿前言美人祸国,王怒,杀之。
再比如,诸侯听闻王喜好美人,在国中搜罗大批美人进贡于王。王大悦,大聚乐戏於王庭,以酒为池,县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期间,为长夜之引。
如此荒诞的行事,引来了无数臣民的怨怼之声。叶粲知道,终有一日,她会不得好死。
每当入夜,叶粲总会在那些冤魂一般的凄厉咆哮中惊醒。她坐起身,望着憧憧灯影洒下的一片幽暗,莫名觉得荒诞。
她抬眸,望着挂在对面墙上的宝剑,总觉得白日里那个荒唐行事的人不是自己。那是王,不是叶粲。
可是王不是她,她又应该是什么呢?
叶粲觉得十分茫然,每当觉得茫然的时候,就会转头,看一眼躺在她枕边的女人。
那个女人,那个在雪夜里与她初见的女人,就好似每一个昏君所拥有的宠妃一样,在每一个深夜里与她厮混到天明。
叶粲望着她身上斑驳的红痕,时常情不自禁地俯身,将灼热的指尖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抬手,抚摸着女人的如春水般柔和的面颊,抚平她满含愁苦的眉宇,偶尔想起初见时对方倔强又高傲的神情。
叶粲想,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故事里祸乱天下的宠妃,不应该是王的美人。
可偏偏,叶粲将她强留下来,冠上了美人的称号。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应当的,叶粲偶尔会这么想。
可是王的身边就应该有个美人,被宠着,被爱着,哪怕丢了江山也要护着她,叶粲偶尔也会这么想。
在这样的深夜里,叶粲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拉扯成两半。一半祈求着宽恕,挣扎着想问出女人的真名,放她自由,摆脱身份的诅咒。一半肆意地放纵自己的恶念,将对方牢牢绑在身边,不顾一切地,让对方染上她的色彩,最终在一片唾骂声里记载在史书上。
光阴流转,时光飞逝,这样的念头让叶粲越发地觉得割裂。
每当长夜来临,结束了漫漫温存之后,叶粲总是披上外袍走下床,到墙边取了剑,回到美人身边。
她抚摸着凛凛剑刃,背对着身后光裸的女人问道:“爱妃,随孤一同赴死如何?”每当这时,女人总是裹上了被子,畏惧着趴在她肩头,轻轻应着好。
可是一到白昼,她望着女人的容颜,总是忍不住抚摸着她的面颊,叹息道:“孤应当去寻仙问道,这般就能使爱妃容颜常驻。”
叶粲的确想死,但偶尔也会想活着。
但很快,命运替她做出了选择。在女人呈上第一杯毒酒时,叶粲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当女人趴在她的耳边,引诱着她的长剑杀戮时,叶粲遵循了她的意思。
最后,她们一起堕入了深渊。
当一切终结时,叶粲脱下了王冠,像是个在世间流浪的弃儿一般,自由自在地行走于慌乱的宫廷中,并且准备放飞她的囚鸟。
她终于结束了最后的角色扮演,摆脱了王的身份,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只是令叶粲没有想到的是,王的美人却没有离开。
那个被她掳来的,被她日夜强迫的,爱着她又恨着她的王的美人,在昏暗的暮春三月里,在薄雾浓浓中,献上了一杯毒酒。
这时,叶粲才深刻地意识到,在对方眼中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荒诞的王。
可即使是这样的王,这个眼神倔强,灵魂高洁的女人还是爱上了对方。
这或许,并不是一场单纯的角色扮演,因为叶粲意识到,哪怕是死亡也无法让她有种曲终人散的感觉。
因为叶粲,就是那个王。王,就是叶粲。
于是身为王的叶粲,接过了那杯毒酒,让美人“杀死”了王。然后,为了开脱弑君的罪责,叶粲用身上的匕首杀死了身为王的自己。
她短暂的,荒谬的,如同故事一般荒诞的一生就此终结。
毫无意外的,叶粲下了地狱。
裹着白衣,顶着惨白面具的神明宣判了她的罪责,再宣判了一旁美人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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