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鸳鸯错(1/2)
他的疑问不知是真是假,宋瑜手心冒出细细的汗,见到他便一颗心七上八下,比打翻了五味瓶还要古怪。他的脸在日光下白皙如玉,眉目如画,丰神俊朗。大约是心情好,褪去了一身的阴冷,罕见地给人和煦温润之感。
霍菁菁挽着宋瑜的手,故意道:“说大哥一表人才,待阿瑜又认真体贴,是个不可多得好公子。”
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日益见涨,宋瑜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捂她的嘴,她紧紧盯着霍川观察他反应,果不其然他嘴边弧度越发明显,敛眸低声一笑,“她也这么说,觉得我认真体贴?”
霍菁菁不知其中代表何意,点头脆声一嗯,旋即又问:“哥哥要去往何处?”
霍川心情比方才明朗许多,他举步继续前行,若是平常必定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去见庐阳侯。”说着他人已离开,留下霍菁菁被宋瑜狠狠一拧。
她何时说过那番话了,宋瑜恼羞成怒地瞋了霍菁菁一眼。任凭霍菁菁说了许多讨好的话,她都无动于衷。
一路谈笑,两人来到宜归院,宋瑜被就近安顿在左耳房,这里距离霍菁菁的卧房不远。
刚一坐下宋瑜便将头扭向一边,不愿意看霍菁菁期期艾艾的模样。
“好阿瑜,是我错了,不该拿你说笑。你方才也看到了,哥哥难得有如此高兴的时候,这全是因为你啊,你不觉得他其实很好吗?”霍菁菁道。
不好,一点也不好。宋瑜怔了怔,可只消她一想到霍川镀了一层暖光的侧脸,却又禁不住心头悸动,好似心头有一处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没有任何根据。
她摇了摇头:“下回不许再这么说了。”
霍菁菁竖起手指头发誓:“一定。”
嘴上虽这么说,但过不了多久自己肯定又会被她出卖了,自己的脾性霍菁菁已经摸得清楚。宋瑜无奈地喟叹一声,一点办法也无。
霍菁菁心中也疑惑着,哥哥百般心思地要讨好她,但两人关系始终没有进展,连她一个外人都禁不住为两人着急。府中本就人丁稀少,能跟她说得上话的更没几个,姨娘生的那两位姑娘手段高明,她懒得同她们计较。只有宋瑜性子同她最合得来,若是他们能成为一家人再好不过。
陆夫人申末才从外头回来,彼时宋瑜正在给霍菁菁敷脸,霍菁菁最近跟着宋瑜学会了许多保养身子的方法,正是乐此不疲的时候。
听闻丫鬟来报赶忙跳下床榻洗脸,霍菁菁赶忙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宋瑜前往正堂。
“我母亲最不喜欢等人,别人去晚了,她会觉得旁人对她不敬重。”霍菁菁脚下生风,不多时已经来到正堂,宋瑜被拖着走了一段路,此刻有些喘不过气来。两人一道在廊庑顺了顺气,这才缓缓步入门槛。
宋瑜始终低垂着头,紧随在霍菁菁身后入屋,待她问安行礼后也微微欠身,礼节周到地道了声:“见过陆夫人。”
官帽椅上方端坐着一位不苟言笑的夫人,她发髻高梳,模样颇为精神。虽年过四十,皮肤仍旧光润,容貌姣好,墨绿色牡丹纹大袖衫将她衬托得庄重贵气,果真如霍菁菁所说的那般,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方才已经听人说了,说二姑娘带回来一名商贾之女,那个商贾之家便是那远近闻名的宋家。
宋家的名声她略有耳闻,盖因近来她用的脂粉便是出自他家,且宋家的脂粉用着委实比别处的顺手一些。她不假掩饰地打量着宋瑜,见她模样标致,明眸皓齿,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再加上她又端庄守礼,陆夫人心里就对宋瑜多了几分好感。
陆夫人放下茶盏,唤两人起身:“我说近来菁菁为何总不着家,原是到外头寻你去了。”她顿了顿,轻飘飘地往宋瑜身上睃了一眼,“如此正好,省得她整日抛头露面的,外头毕竟不如府里安全。”
这一眼看得宋瑜心里一激灵,她琢磨不清陆夫人究竟是何意。
她是怪罪自己带坏了霍菁菁,还是旁敲侧击地提点她?
宋瑜悻悻一笑,在霍菁菁身旁落座。这位陆夫人哪是不好相处,简直是太难对付,她才见了一面便心有戚戚,更别提未来几日她都要在侯府度过。
她头一回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若不是霍菁菁在一旁为她打气,她大抵真会出乱子。
陆夫人询问了她的家世情况,甚至连家中几口人都要了解得清清楚楚,宋瑜沉着气,一一回答。然而紧随而至的问题却让宋瑜犯了难。
“听闻宋家与谢家多年前便定下亲事,不知小姐何时同懋声完婚?”陆夫人与谢主母是旧识,知道两家的事情不足为奇,可是这叫宋瑜该如何回答?
她早被谢家退亲了,说出来总归有些尴尬……她黛眉微微蹙起,正欲开口之际,便听外头有一仆从来报:“侯爷回来了。”那仆从说罢一顿,看了眼前头陆夫人支支吾吾地道,“还有,还有二公子也在。”
语毕果见陆夫人脸色突变,她握着云纹扶手的手紧了紧,涂着丹蔻的指甲抵在朱漆的木头上,仿佛下一刻便会断裂。庐阳侯的意思她不是不清楚,只不过她无法接受,她的儿子才过世,便要有另一人代替他的位子。
况且那人是她素来瞧不上眼的……想起记忆中那张温婉柔和的脸,她禁不住牙关紧咬,起身迎人。
堂屋寂静,甚至让人能听见自己不安的呼吸声。宋瑜交握的双手,忐忑不安地放于身前。她眼角的余光恰好能瞥见陆夫人阴沉的面容,心思不由得千回百转,忍不住去揣度其中内情。唯有霍菁菁一脸坦荡,甚至露出笑靥:“一会儿我便为你引见父亲。”
宋瑜抿唇颔首,一颗心仍旧惴惴,她从没想到会在此处与霍川相见。
方才在游廊下他一低头的笑脸还印在心头,宋瑜不是没觉得他好看过,但从未在他身上,看到如此温暖的美。阳光温柔,他浑身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金光下,这样的霍川毫无预兆地闯入心头,竟让她觉得,他比画上的人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夸了他两句便这般高兴,真个容易满足。他嘲笑宋瑜没出息,而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外头庭院缓缓走来两人,前头身穿绛紫云纹圆领袍的男子气度不凡,虽年过不惑,仍旧精神奕奕,五官俊朗,能瞧出年轻时的影子,眉眼之间与霍川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满是温和,同霍川萃了狠戾的模样不尽相同。
两人前后进屋,庐阳侯霍元荣首先注意到一旁相貌出众的姑娘。他坐下后挥手示意几人不必拘礼,就偏头好奇地询问道:“这位小姐是?”
宋瑜行到堂屋中央行礼,垂眸缓声道:“民女宋瑜,见过庐阳侯,愿侯爷身体康健。民女家住陇州,受菁菁邀请来侯府借住两日。”
她声音不高,轻轻浅浅地落入众人耳中,听得人身心舒畅。只有霍川端茶的动作略微一滞,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她怎会在此处,是霍菁菁带她回来的?
这么说,晌午在廊庑碰头,她应当在场才是。思及此,霍川不露声色地啖了口茶,在心里狠记霍菁菁一笔。
庐阳侯对宋瑜十分满意,世间竟还有如此倾城之姿,恐怕连天子后宫都及不上她的颜色。一时忘记正经事,思忖一番继续询问:“宋小姐,你同陇州宋邺是何关系?”
宋瑜敛眸,只能看着他的一双云头履答道:“回侯爷,那是家父。”
霍元荣却嫌她太过于拘谨,摆了摆手安抚道:“不必如此客气,你是菁菁请来的客人,便是我侯府座上宾。况且令尊名声我早有耳闻,他是陇州远近闻名的大商人,早年我到陇州去过一趟,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此刻可好?”
这庐阳侯看着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并且和善热情,宋瑜想不通他当年为何会做出抛弃霍川母子的事情。她的眼眸悄悄转动,果见霍川脸上的表情煞是难看,她匆匆收回目光颔首答道:“家父近几年染上怪病,已卧榻多年,至今未见起色。承蒙侯爷关怀,民女此番前来永安城便是为了家父寻访名医。”
闻言不只是庐阳侯,连陆夫人陆瑶的脸色也略有松动。古往今来,孝顺的儿女总是讨人喜欢,更何况为了父亲千里迢迢从陇州来到永安,更是教人赞叹。
“可是寻到了?”庐阳侯命下人添茶倒水,端的是热忱得很,“若是没头绪,我这儿也有几位郎中,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其实就算宋瑜找不到人,她也没胆子向他寻求帮助。她和霍家的人本就不是太熟络,怎能将人的寒暄当真。她抿唇,满心感激与敬畏地道:“多谢侯爷费心,已经寻到了。”
庐阳侯点点头,连日来诸事繁多使他面露疲惫,此次回来他本打算同陆夫人商议将霍川写入族谱,并立其为世子的。其实他也知道,霍川的身份尴尬,本没权利继承爵位,然而如今情况特殊,他已写奏折上奏天子,今日前去便是与霍川一同觐见。
陆瑶在诞下霍菁菁时身子出血严重,险些母女二人都保不住,后来身子是调养好了,可惜再不能生育。另外两个姨娘肚子又不争气,霍继诚走后,爵位无人继承,他便想到了多年前离开的霍川……
其实,多年以来,他对霍川本来就心存愧疚,当年的种种举动,只因为彼时庐阳侯根基不稳,许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是以只能委屈了霍川母子。如今他想要弥补,人却已经不在,只留给他一个儿子。而且,霍川眼睛不便,他也需得想个法子根治。
庐阳侯夫妇与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让他们离开了。
庐阳侯夫妇留在正堂,宋瑜同霍菁菁一道离开,后头跟着步履从容的霍川。
他们正好顺路,待要走入月亮门时,霍川在身后将她唤住:“合适的郎中我已经找好,而且已经命他前往柳老先生的医馆帮忙,三妹不必再为此事操劳。”
宋瑜这些天几乎将整个永安城跑了一遍,她虽不说,但心里头的焦急谁都看得出来。何况,这样的奔波,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确实很辛苦,那些天,他听说她每日回去客栈上楼走路都不利索。
宋瑜闻言瞬间顿住了,她眼波微动,道:“多谢园主费心,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必逗留京城,待明日打点好一切即可请柳先生一道回陇州。”
霍川不疾不徐地出声:“不必,我已命人护送他先行离去,现下想必正在路上。”
宋瑜不无诧异,未料想他的动作如此快,让人一点反应也无。可柳荀都走了,她来京城的目的已然达到,还有何理由留下?
况且父亲的身体很不稳定,母亲年纪大了不能经常走动,大哥忙于家中生意,宋琛更是个不靠谱的,思来想去竟无一人能主持家中的大小事务。手底下的丫鬟经过她上回惩戒安分许多,在宋邺跟前伺候也越发上心,让宋瑜慰藉不少,是以才能稍微放心来到永安城。可毕竟,一日没在跟前照顾,她便一日不得安心。
算上路上耽搁的时间,她已经离开有十来日,宋瑜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回去的心情越发坚定。
宜归院正室,她将打算说与霍菁菁听:“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出行,若是能够……我想明日便回去陇州。我不能总留在侯府总归给你们添麻烦,况且我放心不下父亲……菁菁,日后倘若再有机会,我必定会来侯府看你。”
这次如若没有霍菁菁相助,恐怕她连住的地方都没着落,宋瑜对她心怀感激,却又不得不做出决定。
霍菁菁虽颇不舍,但到底不能强留人家。她失落地嗯了一声握紧她双手道:“明早我便让人准备车辇,你回去路上当心,可要我任命两个仆从保护你?”
宋瑜一想摇了摇头道:“不必这样麻烦,我们走的是官道,应当是安全的。并且路上还有薄罗澹衫在,你不必为我担心。”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说了一番话,霍菁菁拉着她依依不舍,本以为她能住上几日,哪知才一晚上她便要走了。她让丫鬟去替宋瑜收拾东西,自个儿占着宋瑜不放,两人正说着,外头有仆从捏了一封信进来,道是要送给宋小姐的。
宋瑜起身接过查看,上面落款竟然是陇州宋家。
仆从解释:“这封信原本送到客栈去了,那掌柜得知小姐晌午搬来侯府,便差人送了过来。”
宋瑜在客栈时曾往家中寄过书信,关怀父亲身子并顺道报了平安,是以龚夫人才知道她住处。而恰巧客栈掌柜知道霍菁菁身份,便猜测宋瑜是住到侯府来了,事实正是如此。
这封信大抵是给她的回信,宋瑜忙不迭打开,仔细阅了一遍上头内容。
见信上说宋邺近来病情稳定,没有再出现病发的情况,在段郎中的诊治下渐次好转。宋瑜看后不由得心头一轻,连日来的波折顿时不值一提,为了她父亲何事都是值得。
可再往下看,信上的内容便不大对劲……宋瑜一张俏脸从白到红,一时间转换了好几种色彩,她抿着唇不说话,脸色很是古怪。她看了看霍菁菁,又忙把信收入袖中。
霍菁菁好奇地看着她问:“信中说了什么,怎么你不大对劲?”
宋瑜慌张地摇了摇头,用手抚着脸颊,等脸颊的热度逐渐消退,她才站起来往外走:“我回去看她们收拾得如何,你早些休息。”说罢她举步就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盖因归家心切,翌日天微亮,宋瑜便起身穿戴,收拾妥当后就去了陆夫人的院落告辞。
她的礼数是龚夫人手把手教的,自然比旁人更懂得分寸。她对时辰拿捏得恰到好处,大约待人用过早膳后才去。
仆从为她引路,院里气氛很是凝重,丫鬟大都表情僵硬,不敢有任何轻浮的举动。她尚未来到正室跟前,便能听到里头强烈的争执声。
她正踌躇是否该进入,便听一声刺耳的瓷器破碎声传来,接二连三,并伴随陆夫人的高声斥责:“当初你在外头和人厮混便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还想将人接到府上来,你可曾有将我放在眼里过?你想让那个贱人入侯府大门,如今你还想让她儿子成为世子,你怎么不掂量一番他有无那资格!”
宋瑜抬到半空的脚步赫然停住,她再傻也知道所指何人,那一声贱人颇为刺耳,她登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同她争吵的正是庐阳侯,好端端的一顿早膳因为提及霍川,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他在陆瑶的压迫下过了许多年,自觉窝囊憋屈,早已想过反抗,此事恰好是一个火引子。陆瑶不愿意让霍川成为世子,那他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成淮如何没资格,他哪点比不得继诚?若非当年那事毁了眼睛,指不定他能更出色!”
丫鬟想必早已习惯两人争执,不急着领她进屋,而是让她在廊庑等候:“姑娘若是没有急事,不如稍后再进去。”
可看两人争吵的程度,似乎短时间内不能解决矛盾,宋瑜正在苦恼时候,忽而听得这么一句,登时所有心神全部凝聚一处,认真地听着两人对话。
陆夫人冷声一笑:“那是他的命数,命中注定与这侯府无缘!”
庐阳侯气得在屋中来回打转,当年真相他并非不知,只可惜待知道时为时已晚,霍川的眼睛已经失明。他抬手叩响桌面,厉声责问:“命数?夫人当真说得出这二字,彼时将他从阁楼推下的丫鬟是受谁指使的,又是谁命令府里仆人一概不准照顾他,更别提请郎中诊治?”
这是两人头一回说开此事,平常两人都是自欺欺人地掩饰着,谁也不说破。如今真的撕破脸了,陆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别以为她不知道,霍元荣如此反常是为了谁。
饶是两人没有感情,好歹也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他竟仍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念念不忘……这叫她如何忍受得了,她也对霍川母子越发恨之入骨。
陆夫人勉力稳定心神,已无方才疾言厉色的模样,恢复了一贯的端庄肃穆:“侯爷说得不错,确实是我。”
两人在里头暗藏汹涌,外头听的宋瑜也是惊愕不已。
她从未细想过霍川失明的原因,就连霍川对她道明身世时,她也未曾往这方面想过。此刻真相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竟让她觉得如此震撼。她盯着前头菱花门一动不动,许久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她不止一次遗憾地想过,霍川的双目若是完好,他该是何等冠绝风华的模样。他原本应当是十分骄傲的人,硬生生被剥夺了视物的权利,又从小在这等环境中成长,难免养成阴晴不定的性子。
正在她抬手欲叩门时,里头再次响起庐阳侯的声音:“夫人实话同我说,凌童的死与你有无干系?”
屋内许久无声,陆夫人静静地将他望着,一言不发。
庐阳侯疲倦地坐在绣墩上,声音幽幽,饱含怅惘地道:“罢了,我早已知晓,又何必多此一举。”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丫鬟才进屋禀告:“侯爷,夫人,宋小姐求见。”
庐阳侯收敛起悲恸情绪,坐直身子问道:“所为何事?”
丫鬟垂眸答道:“似是小姐今日便要离去,特来辞别。”
闻言庐阳侯一愣,便让她带人进来。昨日她不是说要逗留几日,怎的今天便要匆匆离去?他待宋瑜热心,全看在当年宋家生意的面子上。宋家脂粉不止在民间受众广泛,甚至连宫廷女眷都在使用,若是能同他家打好关系,只会利大于弊。
宋瑜进屋后,他请她落座道:“小姐何故走得如此匆忙?我看菁菁很喜欢你,不妨再多住几日。”他这一副和善模样,仿佛方才争执的另有其人。
宋瑜摇头婉拒:“侯爷有所不知,家父身前没人照顾,我实在放心不下。底下丫鬟又难免马虎,始终不如我亲自照顾来得周到。此行我出来半月有余,郎中已经寻好,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说着禁不住往陆夫人那边瞧去,便见她正襟危坐,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心头一慌,连忙收回目光垂下头去。
既然如此庐阳侯便不好强留,意思着说了几句话便请丫鬟送她回去。自始至终陆夫人一句话都没说,却目光未移地看着她,这几乎让宋瑜错以为她知道自己偷听。
辞别两人,宋瑜立在廊庑长长松一口气,然而她却一点不觉轻松,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陆夫人的话就在耳边,她一路胡思乱想,若不是丫鬟出言提醒,她险些一头栽进园圃中。回到宜归院不见霍菁菁,听闻她正在自己房中,她便顺道折返屋中。
到了门口才知里头不仅霍菁菁一人,另有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提示着霍川的存在。
早在宋瑜来之前霍川已然在此等候,他不知宋瑜今日离去,是以当霍菁菁将此事说与他听时,他多时不出声。
霍菁菁托腮一脸惆怅:“哥哥何时能拿下阿瑜,为我找一个好嫂子?”
霍川沉声道:“不会许久。”
他本有十足的把握,然而她却忽然离去,打乱了他原来计划。霍川以手支颐,敛眸沉思,她此行离去,两人就要好些日子不得见面。这边他的事情尚未处理,大约还要三两个月的工夫才能再见到她,他得想个法子让她留下。
“昨日阿瑜收到一封家书,不知为何脸色古怪,大约是家里出了何事,是以才如此急着回去。”霍菁菁为他添好茶,又坐回去捧着杯子小口啜饮。
霍川指尖微颤,并不接话,待她天南海北地扯了一通之后,才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她的房间在何处?”
霍菁菁很好说话地起身:“我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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