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2）

不管是林海还是杜氏都很忧心，林黛玉养到这么大，都已经是快要出嫁的年纪了，虽说林黛玉出嫁肯定要打发一份嫁妆出去，不过当初贾敏出嫁的时候，贾家混得还算是不错，因此呢，贾敏的嫁妆其实还是挺丰厚的，这一笔嫁妆里头，除了许多如布料之类容易损毁的东西，其他的呢，多半都是硬通货，甚至还有一处田庄，两个铺子，每年收益都还算不错。不过以前贾敏在的时候，这些收益就是贾敏的私房，等到杜氏进了门，她代管这几处产业，难免也要伸几回手。不过她还算是克制，每年还会留一些下来，作为日后为林黛玉采办嫁妆所用。

可以说，拿着贾敏的嫁妆，都不需要公中额外出钱买什么衣料首饰之类的，就足够将这个女儿打发出去了，比起别人家嫁女，几乎不用花什么钱，而且面子上也好看。毕竟，跟这些相比，杜氏更看重的是儿子的前程，贾敏留下的私房再丰富，也不能帮着林锦玉科举入仕，所以呢，真到了那个时候，林黛玉有个实权的夫家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林锦玉考不上进士，也能走别的路子入仕，林锦玉就算是实在不成器，孙辈也能得到亲家的庇佑。联姻，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守望相助的嘛！

因此，杜氏犯不着冒着别人以为她想要吞下原配嫁妆的风险，对继女下手。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不被外面抹黑，毕竟，过不了几年，林锦玉也到了可以开始相看的年纪了，真要是自家风评被害，到时候连儿子的婚事都要受到影响。杜氏有主张请了其他的大夫回来，结果呢，到了林黛玉的病上，这些大夫居然各执一词，顿时，林家这边就有些抓瞎了。

林黛玉的病是用法力暂时打乱了自身的阴阳平衡表现出来的，寻常的大夫自然看不出来，他们瞧着林黛玉体内五行紊乱，阴阳不调的脉象，有的甚至想要直说，治不了，等死吧，告辞！

不过呢，林黛玉这个病，却是表现得缠绵病榻，也就是卧床不起，却半死不活。那些大夫呢，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治好了呢！另外呢，毕竟林家是做官的，这些大夫也不敢得罪，因此，许多就是开一些温补的药，反正治不好，也死不了。但是这等药材，哪里是什么便宜货色。短短半个月时间，林家账上的银子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林黛玉却一点也不见好，眼看着差不多是气若游丝，几乎要没了意识了。

到了这个时候，杜氏平时表现得再大方，也有些吃不消了。林家不是什么特别富贵的人家，林海在京中做官，虽说冰敬炭敬，三节两寿的都有一些惯例收入，但是呢，林海这个官职并不算高，只能说是清贵，而且呢，还有一定的风险。毕竟，虽说御史言官风言闻事并不问罪，但是呢，朝中党争激烈，稍不注意，卷入党争之中，那十有□□是要被打击报复的。林海因此也是如履薄冰，很多钱是不敢拿的！

林家呢，在老家倒是有些产业，但是那些呢，还得供养族学，接济族人，每年能送到京城的也就是那么多。而在京城呢，京城大，居不易，开国这么多年了，京城好一点的田地都被权贵人家占了，林家在这边也没什么太好的产业，因此，不过就是每年可以维持家用，略有盈余罢了。

好在无论是贾敏还是杜氏，都算得上是持家有道，因此呢，公中一直没有少过银钱，这些年还存下不少钱财，但是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因为林黛玉的病，叫一次大夫，就得掏一次钱，开一次方子又是一笔钱，那些补药，就算用不着什么百年火候的人参，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总之，这点时间下去，几百两银子就打了水漂，杜氏已经是扛不住了。

林黛玉有贾敏留下的嫁妆，她儿子日后还有的是花钱的地方，成婚，生子，甚至是返乡赶考，那一项不要花钱。真这么折腾下去，这一年都过不下去了，毕竟，下面中秋，重阳，还有圣上万寿，太后千秋，新年，这些都是要备礼的，总不能到时候将家里的产业给卖了。杜氏踌躇一番之后，只恨林黛玉不是自己亲生的。要真是亲生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说是听天命了，偏偏不是自己肚子里头出来的，这就有些轻不得，重不得了！

读书人家讲究名声，要是林黛玉的病外面没人知道，那也就罢了，可如今林家大张旗鼓请了半个月的大夫，要是如今半途而废，表示不治了，到时候人家只会说自己这个继母心狠，贪心前头原配留下来的嫁妆云云，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听的话要往外说呢！他们也不管真相如何，反正抹黑了自己，就觉得爽快！

杜氏难得去了林海那边，林海也是忧心，他就一儿一女，林黛玉作为长女，又从小聪明伶俐，举一反三，林海对她视若掌珠，也就是林黛玉年纪大了，不方便到外院了，父女之间的交流才少了一些。等到林锦玉出生，天资比起林黛玉差得太远，这更让林海遗憾女儿没能生成男儿身。这也是为什么杜氏对林黛玉不敢有任何怠慢的原因，毕竟，林海看重林黛玉，杜氏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林海就能给这个女儿出头。杜家唯一一个做官的就是杜氏的父亲，这个官还是林海运作出来的，林海要是一个不乐意，只需要不再扶持杜家，杜家就要一落千丈。

“老爷，大姑娘的病这般沉重，请了多少大夫也是不行，眼看着大姑娘这般一天天的不醒，我这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杜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声说道。

林海看着杜氏有些憔悴的脸，也是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太你的心意，我也是知道的，唉，难不成我林海这个年纪，还要承受丧女之痛吗”说到这里，林海也是一声长叹，心中隐痛，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杜氏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大姑娘这病来得蹊跷，莫不是被什么冲撞了，要不，咱们请个大师回来看看？”

依照林海的本心，这种求助于大师的事情他是不想做的，毕竟，读书人嘛，按理说应该是一身浩然正气，鬼神不侵才对，不过呢，再想想，这也仅限于自己而已，并不妨碍自家妻子三五不时地求神拜佛，烧香许愿。

林海犹豫一番，还是说道：“既是如此，你可知道哪里有什么大师？”

杜氏松了口气，她哪里知道什么大师，无非就是自己平常出门烧香请愿，认识一些僧尼道士，到时候随便选几个，叫他们过来看看，只要说一声治不好了，与家里无缘，接下来就能一了百了了。

杜氏这般想法非常实际，毕竟林黛玉看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治不好了，林海之前甚至还拉下脸面请了个太医回来，结果对方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呢，干什么还费这个力气。倒是先预备起来比较好，说不定冲一冲就好了呢？

林海这边下了决心，杜氏就派了自己的心腹下人去几个有名的佛寺道观请人，当然，私底下已经将话说明白了，也就是说，给自家老爷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就行，真要是不行，那就是命数使然了。杜氏已经开始琢磨着要花费多少钱发送了林黛玉，毕竟尚未及笄的女儿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夭折，早夭乃是不孝之举，因此呢，风光大葬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花费力气运到江南林家祖坟，那样林氏族人也不答应。如此的话，也只需要在京郊找个差不多的地方葬了就可以。杜氏盘算一番，发现花费不了多少银钱，而林黛玉一死，贾敏的嫁妆只要贾家那边不追究，就算是落到自己手里了。虽说论起长远来，不如林黛玉嫁个好人家实惠，但是呢，短期林家可以一下子宽裕许多，说不定还能运作一番，让老爷得个肥缺。这般一想，杜氏有的时候做梦都能笑出来。

贾宝玉一直关注着林家这边的事情，甚至有时还隐身过来瞧一瞧。虽说原本就是这般打算，但是瞧见杜氏这般算计，还是为林黛玉心疼。

杜氏请来的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什么高僧大德，这等人要脸面，等闲是不肯掺和到这等事情里头的，毕竟，林家在京中也就是个小官，林如海呢，跟这些僧道一流也无甚交情，所以，请回来的，顶多就是小有名气，他们得了杜氏的暗示，在一番装神弄鬼之后，这个说，这个女孩子与林家缘分已尽，确实是要去了。那个说呢，林黛玉命格太轻，本就是早夭的命数，总之一句话，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就在林如海对于林黛玉的病情已经绝望，忍痛叫管家才买棺木，准备白事的时候，可卿化作一个道姑过来了。

可卿是见过天庭诸多仙女乃至女神的，这会儿一身道袍，头戴羽冠，看起来真有几分宝相庄严，飘逸出尘之感。

她得了贾宝玉的法力之助，几乎就是凭空出现在了林家门口，含笑打了个稽首：“贫道忘尘，为林家小姐而来，烦请通报一声。”

林家的门房瞧见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看起来简直如同在世观音一般的女冠，差点没惊呼一声神仙，一听可卿这般言语，顿时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内宅跑，口中叫道：“老爷，老爷，有位女神仙来了，小姐有救了！”

林海正在黯然流泪，听到门房大呼小叫，正要发怒，一听女儿有救了，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女神仙，怎么回事？”

门房赶紧喘着气将事情说了，林海顿时心中有生出了一丝希望，当下正了正衣冠，就快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