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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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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一)

青州府,云榭台,是夜豪雨如注。

初春的夜晚尚有些寒意,屋内鎏金博山炉内静静燃着檀木沉香,烟气无声袅绕。

十数张案桌后坐着得一色皆是军人,大碗喝着酒,眯着眼睛看着舞姬们飞旋着楚楚身子,如轻燕般从身前掠过。本是极为沉静淡然的香气,却生生被酒肉与歌舞冲刷得隐然不见,席间男人们兴致却更高,闹哄哄的声响甚至打断了姬人们的舞步。

有人掀起了帘子,高大的身形带劲一阵湿寒之气。他甫一踏进来,席间便是此起彼伏的“孟将军”、“孟兄”、“来得迟了罚酒”……

男人身上的盔甲还未卸下,更未让卫兵清洗整理,上边还粘着血渍和几块可疑的污物,他却浑然不在意,坐下之时,顺道搂住了身边踏着舞步掠过的舞姬,笑道:“罚我可不算本事。”他一手搂在少女j□j白皙的细腰上,另一只手抓起酒壶,仰头灌下了半壶,笑道,“够了么?”

“再来!”同僚还在起哄。

孟良喝得急,下巴脖颈上都是倒出的酒水,他也不擦,笑骂了句:“一帮兔崽子,老子替你们收拾残局去了,你们倒好。”

那舞姬柔顺倚在他怀中,微微仰着头,忽然攀住将军的肩膀,温柔地吻上去,将那些酒渍舔舐得干净。孟良半闭着眼睛,一只手在案桌上打着不成韵律的节拍,一边道:“你们灌我可不算本事,上将军来了,能将他灌倒,我孟良便心服口服。”

“上将军”名号一出,众人哑口无言,歌舞声一时间压过了雨声,软红万丈,媚然可人。将领们静了片刻,一人道:“上将军嘛,还是算了。”

琴声倏然急了急,宛如翠珠落了玉盘,叮咚可喜。

淡淡的人声从帷幕后传来:“为何到了我便算了?”

人未到,声先至。

适才还纵声酒乐、毫无顾忌的军人们倏然起立,就连最为放浪不羁的孟良亦推开了怀中女人,肃然而立。虽无人监管,却极为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低头道:“上将军。”

舞姬琴师侍女们急急双膝跪地,悄无声息。

一道修长绰约的身影慢慢踱到主位上,一手虚扶,轻声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云榭台的右角,依着青州惯例,琴师奏乐处以幕布隔开,乐声便如流水泄出,袅袅间盈满整个房间。如今奏琴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指尖拨捻慢挑,他寻隙回头,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手指没事吧?”

少女低垂着眼神,低低道:“没事——不知怎地,刚才断了一根弦。”

“幸好大将军进来,也没人察觉。”琴师安慰她,又将眼神投向幕布外,清秀的脸上神色颇为复杂。

少女不答,只是垂着头,如同一座雕塑。

幕帘外笑闹声更浓,几乎便要盖过了琴声,忽然有人急步过来掀开了帘子。

厅内小儿手臂粗的蜡烛便有数十根,灯火通明间,少女微微眯了眯眼睛,恰好看见远处一位黑甲将军正搂着一个女子,场面香艳糜人。

“上将军说了,要听之前的曲子。”侍女急急吩咐道,“赶紧换一首。”

琴师怔了怔,道:“喏。”待到侍女走开,才问少女,“你刚才奏得是什么?”

“葛覃。”

琴师停下手上的《鹿鸣》,转而起调,心下却有些不解,贵族门都爱听大雅小雅,世风便是如此。这上将军……虽然颇有些特殊,到底也是皇室出身,怎得爱听些乡村野调。

一曲未了,却听外边那位迟来的将军已有些喝醉了,大声嚷道:“上将军,打了胜仗,大伙儿心里都高兴。弟兄们说,回回都是咱们醉,没意思。”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上将军淡淡道:“那如何才算有意思?”

“来,孟浪敬上将军一杯,恭贺崖城大捷。”

“如此。”那低低声音顿了顿,“我便喝了。”

“哗——”一时间竟起了骚动。

一时间敬酒声此起彼伏,上将军竟是来者不拒,一杯杯喝下。

“错了。”少女倏然开口提醒琴师,他竟弹错了一个音。

琴师赧然一笑,他只是太过惊讶了。为上将军弹琴已有数月之久,吴军每次打胜了仗设宴,他几乎都在,却从未听过上将军和同僚们喝酒。

想来因为崖城大捷,上将军极是高兴吧。他收敛起略略分散的心思,重新捻下第一个音。

“刚才是哪位弹的?”又一名侍应赶来,上下打量低着头的少女,低声催促,“将军说要听那位弹。”

琴师看了看身旁少女,踌躇道:“她的手指受了伤……”

就在适才上将军进来之前的曲歇,她停下想喝口水,茶盅却在手里炸裂了。这才换了琴师。少女怯怯的对侍应举起了手,纤长细白的手指上果然一道道都是被划破的伤口。侍应为难地皱眉,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将军他——”

话音未落,有一人奔近,急喝:“怎么这么慢?上将军要见琴师。”

“大哥——”少女猝然抬头,望着身边少年,满脸惊慌。

少年琴师对她笑了笑,低声安慰说:“没事,上将军是宽厚之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侍应带着两人走到厅堂中央,见这两人木木地站着,大约是没见过大世面,只低着头,吓得不轻,连忙低声提醒:“快跪下。”

两人跪下,口中只说:“见过上将军。”

厅堂中静谧如水,适才还在聒噪喧哗的将军们皆止了声,饶有兴趣地看着下跪的两人。

主位之上,上将军独自坐着。一袭玄色厚锦长袍,黑发以玉冠束起,眉宇英挺,明秀的双目中因为含着浅浅酒意,十分水亮,他只淡淡凝视着跪着的少女,轻声道:“抬起头来。”

少女身子微颤,良久,才慢慢抬起头,却因为两侧烛光晕染,只觉得主位上的人面容模糊。按着规矩,她脸上涂着厚厚的白色面脂,其实看不出长了什么样,一双眼睛却是乌黑璀璨之极,盈盈欲滴出水来。

“刚才是你在弹葛覃?”上将军把玩着酒杯,轻声问。

其实这水榭极大,堂距足有十数丈,他说话声音并不响,却一字一句,极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少女点头道:“是。”

“再弹。”年轻的将军唇角的笑意浓了数分。

“将军,她的手……受了伤。”一旁的少年急急道,他听闻上将军素来待人仁爱,从不会为难下人,是以鼓起勇气开口。

上将军眼睛轻轻眯起,却只是慵懒的摆了摆手。

侍卫知其意,带下了少年琴师,依旧将少女带回琴室。

独自在琴后坐定,少女的眼神竟不复之前的惶恐怯弱,渐渐镇定下来。一旁侍应冷冷道:“快弹。将军等着听呢。”

她的指尖伤口历历在目,鲜血尚未凝固,她却只微微一笑,抚出第一个音。琴弦刮如伤口内,几乎能听到刺啦一声,银丝嵌入血肉之内。

浓稠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婉转带出一滴琴声。

真的是一滴琴声。

那声音越过了水榭外的湖面,似是从某叶小舟上而来,与此处遥遥相对,琴声沾上丝丝点点的水雾,浸润了每个人的心。然而是第二滴,第三滴……直至绵绵细雨,自空中飘下,如若牛毛,又似清风,密密的,柔柔的,沾湿衣襟。细雨渐至滂沱,汹涌而下,惊得人透不过气,喘不过声,仿佛金戈铁马,杀气铮铮厉厉。

良久,雨声忽地止歇,琴音渐逝。

“好!”厅堂中有人忽然大喝一声,“好琴!”

上将军依旧在拨弄那杯酒,隐隐可见指尖泛白,他仰头喝了下去,转而笑道:“孟良,你何时懂得音律了?”

“将军,这琴师你便赐给我罢。”一旁的孟良放开了怀中舞姬,大大咧咧的开口,“你老说我不读书,如今我多听听曲子,总也是好事吧?!”

崖城一战,先行官孟良悍不畏死,冲上城墙,立下大功。倚着以往的经验,立下大功之人,开口讨要个赏赐,上将军从不拒绝。

上将军倚在案边,额边一丝黑发落下来,遮掩住垂下的目光,却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孟良却以为他是答应了,哈哈笑道,“那小姑娘怪可怜的,手指破了还得继续弹琴。将军,不然换个人吧?”

上将军将酒盅放下,却不提此事,只道:“崖城一战我军胜得漂亮。诸位辛苦了。”

座下将军们纷纷立起,口称不敢。

侍应们送上了封赏,上将军素来慷慨,赏赐之丰,令部下们喜笑颜开。

“诸君各自尽兴。”上将军拂袖站起,便要离开。

“将军,我的琴师呢?”孟良追问一句。

年轻男人半侧了身,一半神情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中,身形顿了顿,淡淡回答自己的得意部下:“她不行。”

“嘎?”孟良颓然坐下,看着主公的背影,叹气道,“忒小气了。”

同僚凑过来,哈哈大笑:“别得寸进尺了。我看上将军对那女子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了?”孟良闷声道,“他眼中便只有一个薄姬,宠冠军中,连打仗都时时带着。我求个琴师怎么了?”嘟囔之间,他并未注意到,那角落传出的琴声,渐渐的,止了。

筵席散去已是深夜。

下人们开始在水榭收拾狼藉一片的杯盘。一人瞄到角落的人影,笑道:“怎得还不走啊?”

却原来便是那少年琴师,慢慢走近,陪笑道:“我师妹还未出来,不知去了何处?”

“啊!那个弹琴的女孩子啊?”下人古怪的笑了笑,“被带去将军府上了——你还是别等了。”

琴师一时间怔住,等到反应过来,却已人去榭空,只剩池中蛙声,喁喁寂灭。

少女被带离水榭时,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跟着侍女,直到进入屋内,才低声问:“姐姐,这是?”

“将军命你将脸上面脂洗去。”侍女表情平板,指了指桌上的那盆清水。

少女脚步顿了顿,似是听到了极为难的要求,良久,才慢慢卷起长袖,低声道:“是。”

右手放入水中,一盆清水立刻成了淡粉色,少女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却克制着没有出声,只是弯下腰,艰难的以手濯面。

脂粉慢慢的洗去了,她微微扬起脖子,鼻尖上一滴水,噗咚一声,落在浑浊的水中,荡漾出小小的涟漪。顺着那一波波荡开的水纹,一道黑色的身影蓦然撞进了视线。

她惶然起身,身后哐当一声,铜盆摔落在地上,溅了半身的水。而视线又偏偏被水模糊,望出去茫茫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那黑衣男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她连忙跪下来,血肉模糊的手平直放在前,磕头道:“上将军。”

那人就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她能看到黑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响似一声。

她伏在地上,凉水浸湿了衣袖,手指痛得刺骨。

良久,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终于听到他衣料拂动的声响。

她以为他要离去,却蓦然间被人抓住头发,用力一拉。

头皮吃痛,少女几乎要叫出声,却蓦然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边漩涡正越搅越深,汹涌起伏间,年轻男人声音沉沉,叫人辨不出喜怒——

“韩维桑,你怎么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长风(二)

她一动不动与他对视,许是因为吃痛,眼中蓄了泪水,却始终未曾落下来,反倒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漩涡翻涌,终于成了炽烈的怒火,年轻男人跨上一步,低低问:“你叫我什么?”

韩维桑知道自己或许快死了,竟低低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说:“殿下……”

呵,殿下。

似乎很多年没有人这般叫他了。

上将军放开了她,目光从她狼藉的长裙,最终落到皮肉翻起的手指上。

“我以为你死了。”良久,他安静道。

少女反倒笑了笑,扬眉望向他:“是,我……该死。”

“你死了,比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强。”

是夜,雨已停,露出远处极淡极淡的一枚弯月。

他走出屋外,夜风拂来,年轻将军的长发被掠起,颈处微凉。

一道黑影身法迅捷如闪电,掠到他身旁,低声道:“将军。”

“如何?”上将军淡淡问。

“已查过了。那女子是一年多前流落到此处,因孤苦无依,被老琴师收留在家。筵席每次都是琴师父子前来,今次老琴师病倒了,实在无法,便将她带了过来……”

他眯了眯眼睛,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将军。”侍女悄悄走上前,低声道,“薄夫人还不愿睡,一直在等您……”

唇角眉梢间终于露出温柔一瞬,他点了点头:“知道了,这就过去罢。”

屋内只剩下韩维桑一个人,她略略撑着口气,在烛光边坐下,仔细查看自己的手。

右手的小拇指和食指指甲已经全然翻起,好几处伤痕已经见骨,往下沥着血水,一滴滴在地面上开出细微的血花。他离开了这里,那股迫人的杀气离开,仿佛才察觉到了痛楚。

不过,相比起自己对他做的事,就算这十根指头都被他活生生砍下来,也是毫不为过的吧?韩维桑咬着牙,拿衣角干净的布料轻轻抹去了血水,无奈扯起一丝苦笑,在他进来之前,有意弄伤了手,却还是大意被认了出来。

可是……又怎能不被认出来呢?

她的琴艺,便就是他一手教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是上将军,是大晋朝的宁王殿下,十六岁便领兵征伐,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天下分崩离析,他自立于吴楚之地,却被视为最大的叛逆。

江载初,却早已不复当初了。

韩维桑慢慢站起来,对着那盆浑浊不堪的水整了整鬓发,方才靠在椅子上。她收了收思绪,他此刻既没杀自己,必然还要再多加折磨,这么一想,反倒坦荡下来,她闭上眼睛,直至倦极浅眠。

约是丑时,江载初从榻上起身,身边的美人已经熟睡,一缕青丝披挂在红锦被外,肩膀上的肌肤滑腻似雪,只留下些暧昧如红蝶的痕迹。他侧身,淡淡凝视了片刻,将锦被掖起至她颈下,方才走向门外。

侍从连忙替他披上了风氅,低声道:“蜀地的急报到了。”

月色更明,只是因为初起,神色间还略带慵懒。江载初脚步不急不缓,走向书房。

“她呢?”

侍从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指的是前半夜被带回来的少女琴师。

“还在那里,睡着了。”

“她还能睡得着。”江载初抿了淡淡一丝笑,“把她带过来。”

书房内燃着数根粗蜡,亮如天明。

景云风尘仆仆而来,一见江载初便单膝跪下,行礼道:“上将军。”

他自小便是江载初的伴读,自小便情谊深厚。江载初领兵平定边疆,景云便是副将。江载初用兵起事,他更是忠心相随。江载初对他全不见外,伸手扶起,问道:“如何?”

“蜀丞相杨林如今已把持朝政,小蜀侯是他手中傀儡,是废是立,全凭他一句话而已。据说这几日,他便会对蜀侯动手……然后奏报北边朝廷,求册立自己为蜀侯。”

江载初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深夜之中,扣扣声清脆明晰。

景云看着他平静如水的面色,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看北边会答应册封么?”

江载初不答,片刻后,反问道:“你说呢?”

景云愕然,“你这是问我么?”

屏障之后,传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似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江载初将目光略略抬起,径直望向那个方向,抿唇不语,眸色幽邃。

景云忽然明白过来,莫非是……将军的某位宠姬被还在这书房里?他有些困惑地望向江载初,虽然知道上将军确是将薄姬宠得极为骄纵,只是他却从不会将公事和情爱混为一谈,今日怎会向女人询问军国要事?

“你看,北边会不会答应册封新蜀侯?”江载初沉声,向那个方向又问了一遍。

屏风之后,那道绰约人影一步步走出来,离着江载初十数步之外,扑通跪下。

果然是个女子,只是衣衫朴素,并不像是将军的宠姬。

那少女本就瘦,双膝扣地之时,咚的声响,那声音咯得景云心口一痛。他仔细打量,只是那女子额头抵在地上,并不曾抬起头来,只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右手,却不知道到底是何来历。

江载初见她不答,转而对景云笑道:“辛苦你了,去歇息吧。”

景云心下虽好奇,却也只能转身道:“景云告辞。”

他走到门口,正欲迈出,忽听那跪着的女子开口,声音微颤:“求将军……求你,”她说得艰涩,“求你,救蜀侯。”

那声音令景云浑身一震,他顿下脚步,转身望定那少女,不可思议道:“你是……你是阿维吗?”

维桑没有抬头,依旧以额抵地,身姿瘦弱,却如石像,一动不动。

“将军!她——”景云急欲知晓,抬头问道,“她是不是郡主?”

江载初右手搁在案桌上,黑亮长发只以一支乌木簪结起,闲闲道:“景云你想知道么?”

景云咬紧牙关,一手摁在剑鞘上,点头道:“是。”

“抬起头来,见见故人。”他淡声吩咐。

维桑极慢极慢的抬起头。她素净着一张脸,下颌尖尖,那双黑眸净澈如水,只是脸色异常惨淡——当年那汪活水,此刻已然死寂沉沉。

锵——景云手中长剑已经出鞘,直直砍向韩维桑。剑锋冰凉如水,尚未触及维桑身边,剑气已然割下一缕长发。韩维桑不避不让,睫毛未动,直直看着江载初,仿佛对这一剑置身事外。

剑锋已经割破她的脖颈,细长的血痕渗出鲜红液滴,江载初才闲闲喊了声:“住手。”

景云长剑生生停顿住,却犹自架在她脖子上,恨声道:“将军!当年如果不是她——”

“你现在杀了她,未免太过无趣了。”江载初轻笑着摆了摆手,继而笑得愈发诡异,“嘉卉郡主,你说呢?”

“是。”维桑跪着不动,黑眸中犯上一层血色,“景将军,你我之间隔着国恨家仇,若是一剑将我杀了,岂不是便宜了我?”

景云锵然收剑:“你这妖女当年差点害死将军,今日还指望将军帮你?”

江载初微微弹了弹指,示意景云出去,微笑道:“这事容我和郡主再商议吧。”

景云带上了门。

维桑极缓极缓地弯腰,磕头,一字一句:“亡国女不敢称郡主。”

江载初眯了眯眼睛,看她一个又一个重重磕头,雪白的额上已经青紫一片,皮开肉绽。

“刚才景云有句话说错了,如今我的确能帮你。只是要看,为什么要帮。”江载初在磕头声中慢慢开口,“维桑,我给你一盏茶时间。你若能说动我,我便帮你保住蜀侯的性命。”

维桑依旧跪着,只是挺直了身子,哑声道:“将军若能答应,韩维桑是生是死,是屈是辱,皆听将军定夺。”

江载初轻慢一笑:“韩维桑,你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一些——杀或是辱,此刻你在我手里,还有商榷的余地么?”

脖颈处细细痒痒的感觉,粘稠的液体沾湿衣襟,白衣一片猩红狰狞。她却径直站起来,直视江载初,微微一笑:“将军,你,果然不是当年的殿下了。”

江载初依旧不言,神容虽淡然,指节却微微凸起。

“将军救蜀侯,韩维桑自愿为奴,助将军夺这天下。”少女目光清亮,一字一句,“可好?”

江载初霍然起立:“凭你?”

“我知道将军此刻不信。”韩维桑踏上一步,“三月之内,我将长风城献给吴军,以示诚意。”

江载初反出晋朝,用了三年时间割据南方。而长风城卡在南北之间,三面围山,是出了名的要塞,也是由南至北第一道关隘。上将军如今在南方立下根基,继而南图,必然要攻克下长风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江载初走到维桑面前,一手擒住她的下颌,沉声说,“长风城?”

“不错,长风城。”维桑毫不畏惧,与他直视。

“好。我便保蜀侯三个月。韩维桑,你若是做不到,就算杨林不杀蜀侯,我也提兵把蜀地灭了!”他已将她逼到角落,“至于你,为奴为婢,有的是折辱你的手段。”

得了他这一句话,维桑原本一口提着的气蓦然间松了,她不得不稍稍扶着墙,才能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多谢将军。”

江载初斜睨她一眼,眸色生冷:“滚出去。”

每一步往外走,她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不小心便会晕厥过去。待到挣扎到门外,一夜月辉洒落,她忽然觉得奇妙,人总是这样,在极强的重压之下,肉体的痛楚便会被隐藏起来。可一旦放开了忧虑,那些感觉便会于须臾间放大,波涛汹涌般涌至,直至将人淹没。她随手抹了抹脖子,一手的血,分不清是手上的,还是景云那一剑划的。

真好,还没死。

她呵呵笑了笑,没人告诉她现在该去哪里,侍从们低着头,仿佛她并不存在。她有些茫然的在门厅处顿了顿,便凭着记忆往之前的方向走去。

到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就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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