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把青春唱成这首歌(1/2)
又是一个除夕夜,画未守在窗户旁边。
零点的钟声刚刚敲响,魏泽川骑着单车,笼罩着除夕夜的灯火翩翩而来。他抬头朝画未的窗口仰望,画未朝他挥挥手,飞奔下楼。
“新年快乐!”她说。
“新年快乐!”他微笑。
她紧张又欢喜地看着他。他从车筐里拿出烟花,放在空地上点燃引线,跑到她旁边。他又靠近她一点,想拉她的手,但她却悄悄走远了一点。
他们并肩而立,看着烟花一簇簇腾空绽放。
烟花燃尽,他们同时侧头,相视一笑。
“以后的每一个除夕夜,我都来给你放烟花。”魏泽川说。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隔了多远?不管未来怎样?”画未问他。
“是,不管我在哪里,不管隔了多远,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在这一天,来到你的窗下,为你放烟花。新年的第一时刻,我要和你一起过。”他说。
他说得认真动情,她也坚信不疑。
从他家到这里,即使走近路,即使骑得飞快,骑单车来回也要两个多小时。在这个寒冷而热烈的夜晚,他独自一人,骑车跑这么远,只为和她一起度过新年的第一时刻。
“我有新年礼物送给你。”画未说。
“是什么?”他问。
“你闭上眼睛。”
“好。”
画未将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抬手,将吻过的食指轻轻印在魏泽川的嘴唇上。他的嘴唇冰凉,然而,她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暖流,就在一瞬间,从他的嘴唇,通过她的指腹,流淌到的她的身体里。
她退开两步站在他对面,他微笑起来,舍不得睁开眼睛。
暖流产生的巨大幸福,让他们和时间一起静止了。
她不忍打破这寂静的幸福,她悄悄转身,上楼,跑到窗边,他还站在原地,仰望着她的窗口。
看到她出现,他的双手圈成喇叭,朝着天空大声呐喊:“姜画未,我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你!”
千万簇烟花远远近近同时绽放,他的声音淹没在喜庆的爆炸声里。
这一夜,很多人通宵不眠地守岁。画未也没有睡,她调好水粉,铺开画纸,坐在窗下,画下了那场刚刚绽放的烟花。这烟花不是从她画笔下绽放出来的,而是从她的心里喷薄盛开。
天色微明时,陆昊天打来电话,他祝画未新年快乐,他的声音透着勉强的欢快,淡淡的失落像波纹一样,从那欢乐里荡漾开来。画未倒坦然得多:“新年快乐啊!骚年!我们又长大一岁啦!”
她也感觉得到,一层淡淡的隔膜像冰凉的雾气阻隔在他们之间。
他们曾经那样好,青梅竹马,相伴成长,她曾以为那就是他们的地久天长,她一想起就好难过。
新学期,608搬走了一个女生,住进来一个高一美术班新生。她叫罗小芝,长得像混血儿,性格孤傲,绰号叫“冰山美人”。她很受男生的追捧,一到晚上或者周末,宿舍电话就响个不停,都是找她的。
她谁也不想搭理,接起电话来,三言两语打发了对方就挂掉。
她还不屑地撇嘴:“他们谁也比不上周星远。”
608的人都知道周星远是谁,因为罗小芝每天晚上都给大家讲她和他的故事。他是钢琴王子,在国外音乐学校读书,他帅气温柔、才华横溢,他是她的星星、月亮和太阳,是她世界里所有的光。
追求罗小芝的人里有一个叫于大龙的,厚颜无耻的程度跟王小帅有得一拼,罗小芝最反感的就是他。
一天晚自习下课后,画未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梁阮阮和罗小芝在说话,梁阮阮也看到了画未,但她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梁阮阮走了,画未问罗小芝:“你认识梁阮阮?”
罗小芝说:“同学介绍我认识的呀,她说可以帮我摆平于大龙,其他男生都还好,这个于大龙真的讨厌死了。”
画未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没有办法帮罗小芝摆平于大龙。
几天之后的晚上,熄灯时间快到了,罗小芝脸色惨白地回到宿舍,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大哭。大家都蒙了,连忙围过去关心她。
她抬起头,咬牙切齿愤愤地说:“我被人整了,魂都快吓没了!”
她哭一阵,又说:“都是梁阮阮害的,我给了她四百块钱,让她帮我摆平于大龙,她说没问题。刚刚晚自习下课时,我收到她的短信,叫我到小树林去,有事跟我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在宿舍说呀,非要去小树林。但我太天真,相信她不会害我。我就去了,结果树林里冒出来几个戴恐怖面具的人,围着我乱叫乱跳,我快被吓死了,忽然于大龙跑了过来,那几个人跑掉了……”
她胡乱扯过纸巾擦擦眼泪,又说:“于大龙太龌龊了,趁我吓傻了,就过来拉我的手,我的纯洁小手啊!周星远还没拉过呢……”
“这看起来像陷阱啊!莫非是事先设计好的?”于采薇说。
“当然是!肯定是!信息是梁阮阮发给我的,那些戴面具的人,肯定是跟她们一伙的!我估计她们也收了于大龙的钱。”
“这太过分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帮你去找她们!”于采薇嚷起来,她有一副侠义热肠。
“可梁阮阮不承认,刚才我到她宿舍找她,她还喊冤呢。”
“这件事不像那么简单,如果真是梁阮阮干的,她不大可能抵赖,她是那种做得出就敢认的人。”画未冷静地分析。
“她也这么说,还说要帮我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等着,她明天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罗小芝也不哭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我不会罢休的!”
这一晚,大家安慰着罗小芝,又帮她分析,出主意,七嘴八舌闹到深夜才睡去。
清晨起床铃响时,画未根本没睡醒。但她一向不爱睡懒觉,何况运动员进行曲在大喇叭里响得惊天动地。
七中以往的晨练是做早操,绕操场跑步。这学期,学校新来一个体育老师,他把晨练花样翻新了,早操取消,纯跑步,绕学校跑,一圈大约两千米。
正是早春,晨跑时天还灰蒙蒙的,路灯发出微白光芒。画未迷迷糊糊地跟着队伍跑,忽然有人捏了捏她的手,她手里多了一张纸条。她抬头看,魏泽川在微白光芒里朝她邪邪一笑,眨了眨眼。
她又欣喜又羞涩,也只是望着他笑。
他又快步跑到前面去了。
晨跑结束,画未早餐也顾不得吃,迫不及待跑回宿舍,打开手里的小纸条。小纸条上只有几句话:画未,我找梁阮阮好好谈了一次,她同意解除约定了!也就是说,我自由啦,现在,我只想好好地守着和你的约定。
画未将纸条捧在手心,双手合十,欢喜得不知该感谢上帝还是菩萨才好。
罗小芝把梁阮阮和于大龙告到校长那里,“fly”也难以幸免,学校马上展开了调查,很多人都被喊去问话。
画未也被喊去了,学校问她跟梁阮阮同宿舍时,对梁阮阮和“fly”组织有什么了解,有没有看到梁阮阮收钱。她也听说过她们收钱保护弱势女生,但没看到过梁阮阮收别人的钱。
她没有说出自己被绑在教室里的事。她很困惑,她这不是在袒护梁阮阮吗?她怎么能袒护梁阮阮?她是太愚蠢,还是太懦弱?
但她很快想明白,这是因为魏泽川,也因为那张纸条,她为此心有愧疚,还因为,她相信梁阮阮本质不坏。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后,教导主任宣布了处理结果:梁阮阮同学组织小集团,勒索同学财物,对同学进行恐吓,影响恶劣。经研究决定,给予梁阮阮同学记过处分,并责令于大龙同学向罗小芝同学道歉。若有人再拉帮结派组织小集团,学校将严厉处分。
整个处分,始终都没有提到柯夏。
主任念完了,全校的人都朝这边看,试图辨认哪一个是梁阮阮。
梁阮阮低着头。
这是画未第一次看到梁阮阮在公共场合低头。
主任宣布解散,梁阮阮叫嚷起来:“不公平!凭什么只处分我一个人!不公平!”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整个早自习,全班都在说梁阮阮。
有人说,用梁阮阮的手机发信息给罗小芝的人是柯夏。柯夏和于大龙关系很好,所以柯夏愿意不择手段帮于小龙达成心愿。柯夏也发了信息给于小龙,说罗小芝在树林等他。所以,当他赶过去,正好遇到罗小芝被吓得灵魂出窍,于是他趁人之危,得逞了。但柯夏将此事与自己撇清关系,她不可能让于大龙知道她的阴险吧。
有人说,人家柯夏的舅舅是校领导,梁阮阮呢?什么靠山也没有,她们那个破组织里的人也一律偏向柯夏。梁阮阮真是活该倒霉。
有人说,梁阮阮也挺可怜的,她爸爸很可恶,他和别人生了儿子,就回来想离婚,但她妈妈脑筋不好,宁愿被骂被打也不愿离婚,一家人的关系很糟糕。梁阮阮还被她爸爸揍呢,都这么大了。
梁阮阮不在教室里,座位空着。
早自习下课,画未站在窗口,小树林就在教学楼后面,初春的阳光温暖动人,梁阮阮靠在一棵树上,她的对面站着魏泽川,她低垂着头,他扶着她的肩。
画未并未吃醋,只觉得心酸。
梁阮阮缺了两天的课,回来之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阴冷,沉默,不言不语。她再也没和柯夏她们走在一起。她瑟缩着身体,独来独往,成绩也下滑得厉害。
画未想,也许让她深受打击的,不是学校的处分,而是柯夏的陷害以及被她当成朋友的那群女生的冷漠。
梁阮阮要怎么才能度过这段艰难时光?魏泽川对梁阮阮太重要了。想到这里,画未的心一阵阵紧缩,她不自私,也不冷漠,她也愿忍让,常妥协,可唯独这件事,她像矿石一样,绝不动摇。
春意渐渐浓了。美术楼前的蔷薇开了,颜色深深浅浅,像油画一样好看。
人像写生课,画未做模特。她将长发扎成样式古典的辫子,侧身坐在教室的前方。季师兄也坐在同学们中间,跟大家一起画。
于采薇坐在画室最后一排,她并不安分,一会儿歪着脑袋朝画未做鬼脸,一会儿又盯着坐在教室过道里的季师兄看。
画未注意到,于采薇的话题里,跟季师兄有关的多了起来。
一天晚自习下课,于采薇把她的人像写生作业带回来。
“哈哈,给你看。”她神秘地笑着递给画未。
画未打开,于采薇画的不是她,而是季师兄的侧影。季师兄的批语写着:线条流畅,人物表情自然,但偏离了主题。美术考试也是命题作画,望下次注意。
于采薇还是在笑。
画未拿过一面镜子,举到她眼前,说:“自己看吧,你的花痴样。”
于采薇对着镜子嘻嘻笑:“你也看出来了?”
“季师兄也看出来了吧?”画未说,“不过你要清醒点,他可比你大几岁呢。”
“那又怎样?他又没有女朋友,跟我一样,都是单身!再说,我打算上了大学再和他恋爱。”
于采薇虽是这么说,但行动热烈得多。她再也不每个周末都回家了,她跑到教师公寓的天台上去,听着季师兄房间里传来的音乐,一边晒太阳,一边画画,一边用她少女的心思浮想联翩。
她像战士一样激昂奔去,又像战士一样凯旋归来,她激动地向画未报告进展。
她不再叫他季师兄,而是叫他名字,季明朗。
她说,季明朗住在顶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阳台上摆着两盆吊兰。有一次,她发现,他的钥匙就藏在一个花盆里。她就趴在天台的边缘等,看到他走出公寓大门,她蠢蠢欲动地挣扎了几分钟,猫一样悄悄下了天台,她在花盆里找到钥匙,打开他的房门溜了进去。
她第一次走进他的房间,她好兴奋啊!她拿他的茶杯喝水,她穿他的大拖鞋,她像一个紧张兴奋的探险者,在房间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下一个周末,她又偷偷潜进去几次。她偷折了花园里的蔷薇插在他的玻璃杯里,她买了草莓洗干净放在他的桌子上,她在他的窗户上贴了一个笑脸……她暗自揣测,当他回家发现这一切,他是感到惊喜呢,还是受到惊吓?他会猜到是她吗?
“太有意思了!哈哈!”她一边给画未讲,一边恶作剧地笑着。
又一个周末,于采薇一回来就扑过来抱住画未:“亲爱的,我好开心呀!”
画未吓一跳,摸摸她的额头:“这孩子失心疯了吧?”
她绕着画未滑动舞步,尽兴了才停下。
她说:“今天我在他房间里也是这样跳舞,他突然回来啦,还拎着菜!我当时就震惊啦!但我假装没看见,推门就走。这货叫住了我,问我跑到他房间里干什么。我想编理由啊,可编不出,我居然说,我饿了!想找点吃的!”
“你这也太……哈哈”画未大笑起来,“那他什么反应?”
“这货居然说,请我吃饭!”
“啊?”
“是啊!吃就吃呗。我就跟他一起出去吃了饭,然后坐在他的阳台聊天,他还唱歌给我听呢。他说他家乡有一首民谣,就叫采薇,我还学会了呢,唱给你听啊!”
于采薇说着就唱起来:“卿尚小,共采薇,风欲暖,初成蕊,问离人,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卿初嫁,独采薇,露尚稀,叶已翠,问征人,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
她唱得生涩却认真,画未听得入了神。
“哦,对啦,他还提起你呢。”
“啊?提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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