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别走。(1/2)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 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盛夏时节的空气中都带着几分炎热的气息,戚云舒却只觉手脚冰凉。
戚云舒麻木的向前走着, 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沈墨的话清楚地烙印在他脑海中,那被烙铁灼伤的感觉,让他都喘不过气来。
戚云舒快速向前走去,离开作坊大门,戚云舒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去。
他努力无视那越发让他喘不过气的痛苦感觉,但一切都是徒劳,离开大作坊远离沈墨后他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 反倒是越发难受起来。
沿着街道, 戚云舒拐过拐角,他走到无人的巷道,再也撑不住,扶着墙壁蹲了下去。
戚云舒蹲在墙边,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鲜血淋漓, 所以才会连呼吸都让全身痛不欲生。
那种感觉就如同浪潮一般对着他不断冲刷过来, 让他的心脏都被桎梏住,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一直都明白, 沈墨说的没错,他们本来就不是多好的关系,他也早就已经知道他和沈墨之间是不可能的。
可即使如此,他也一直在自欺欺人,总觉得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如今亲口从沈墨口中听说他关于两人间的看法, 戚云舒觉得他应该认清事实才对,可为什么他反倒如此难过?
巷道中有人走过,那人见他蹲在地上好奇地望了两眼,便自己走开。
戚云舒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是戚家家主,是戚云舒,他不能在这里如此失态,不然若是被认识的人看了去那还不得被笑话?
戚云舒向前走去,一步,两步,才没走出多远他却又蹲了下去。他无法不去想沈墨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蹲在地上,戚云舒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那张平日里外人见了都要称赞一声漂亮的脸如今尽是痛苦之色,再加上那无法掩去的病态惨白,他笑得比哭都难看。
戚云舒蹲在地上,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但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也不知多久,后戚云舒才总算又站了起来,他重新回到街道上,麻木的向着如今住的院子的方向走去。
作坊中,熊雷看了看戚云舒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的工坊,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先回家。
沈家和戚家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外人能插得进去的。
工坊门口,余岩面露诧异,他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见沈墨进屋去忙,余岩想了想之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没有叫到人,余岩正琢磨怎么跟戚云舒解释,进门就发现戚云舒已经不见。
余岩问了其他人,得知戚云舒已经离开作坊回去,他也越发弄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交流会后只隔了一日,余岩那边就传了消息到沈墨这里,说是之前那个神神秘秘的男人的人在门口等着。
沈墨接了那男人的单子,之前戚云舒也已经与他说过,这单子需要上门。
得知那人的人已经到门口,沈墨收拾了一下东西提着工具包便过去。他到时,余岩居然也在,而且看样子余岩对那下人似乎还颇为恭敬。
见余岩对那只是过来领路的下人都如此态度,沈墨也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他之前从戚云舒的态度,就已经看出那男人恐怕身份不低,但如今看来恐怕比他想的还要高些。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人让沈墨上车。那人带着他坐车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马车。
下车后,那下人又领着沈墨走了一段小道,这才在一个大院子的后门前停下。
沈墨对青城不熟,再加上这里又是后门没有牌匾,沈墨根本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下人敲了敲门,马上就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一身侍卫服饰的男人,而他这样穿着的在旁边还有好几个,看样子应该是在这边看门的。
这院子很大,沈墨跟着那下人在里面绕了有段时间,才总算是被带到一个小院前。
“东西已经在里面了。”那下人在院门前停下。
沈墨看了他一眼,见那些人不准备再带路,他自己走了进去。
这院子应该是收拾过,就单独给他做工用,位置有些偏僻,也省得做工时发出的声音吵到人。
小院往里,堂屋里,那神秘的男人之前说过的红松木已经摆在那里。
整体数量不算多,但做一套红松木的桌椅是足够了。
沈墨进门,他放下工具包伸手敲了敲那些红松木,听了听声音。
红松木木形挺拔而顺直,木质轻软结构细腻,纹理密且直,整体来说形色俱美,再加上又不容易变形还十分耐腐朽,所以一直颇受喜欢。
那料子还是整料,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大小,还带着部分皮,看样子是阴干后直接就送到了这里。
老料少,这样的料子就更难得了,因为这已经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弄到手的,还得有一定的门路。
沈墨看了看那料子,一边打量也一边在脑海中构图,这料子难得他自然不能浪费糟蹋了。
那人只说是做一套红松木的桌椅,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条件与要求,看样子是准备让沈墨自己发挥。
没有要求,这看似简单,但是这种情况下想要做出让对方满意的款式,那就更加不容易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偏好,就算沈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一套让他自己满意的东西出来,对方也未必能喜欢。
沈墨并没有急着动手,他把那红松木料子的大小与尺寸都记下后出门去,找了侯在门边的那领路的下人,让他带他去看看这府里其它的家具样式。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沈墨会提这样的要求,他愣了愣后让沈墨先回院子等候片刻,他让人去请示一下再说。
沈墨的要求并没有被驳回,那下人很快就带着沈墨去了院子里的书房,让沈墨看了看书房里之前的那一套桌椅的样式。
书房里原本的那一套桌椅也是好料子,款式以雕刻为主,特别是桌子的四只桌脚,都被做成了蛟龙的浮雕样式。
看到那桌椅,沈墨测量了一下大概的空间,又看了看书房的布置,心中有了数。
他有数的不只是那桌椅的构图,也对那神神秘秘的男人的身份,有了几分明了。
这书房许多地方都用了蛟龙的装饰,笔墨纸砚都是上品,桌面上甚至还放了空白的折子帖。
若沈墨没有猜错,对方恐怕与上面那位有些血缘关系,是国戚,十之八/九还是个王爷之流。
猜到那人的身份,沈墨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戚云舒的脸。能和这样的人物有来往,戚云舒这生意也算是真的做得够大。
沈墨之前选择来戚家谋事时,考虑到的就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因为只有戚家这种一方龙头的存在,才有可能接触到更有权势的客人。
也只有与这种人搭上线,沈墨才有可能尽快拿回沈家木场,否则就凭普通人家给的那点手工费,就算给他三十年他也未必攒得齐足够买木场的钱。
更莫谈戚云舒现在丝毫没有卖掉木场的打算,他想要拿回木场,困难恐怕也不只是在钱。
沈墨猜到那人身份,却并未点破,他又看了一会儿后便与那下人说要回去。
这活沈墨不急,也急不来,他得细细想一想构图再说。
跟着那下人离开的路上,沈墨正琢磨着那桌椅图纸的事,注意力便被一旁传来的一阵琴声吸引。
那琴声悠扬曲调婉转,抚琴人哀思的情绪似乎也附在那曲调里,让人情不自禁身陷其中。
听着那声音,沈墨有些恍惚,那曲调哀思不提,琴这东西对沈墨来说本也少见。
沈墨原本的世界不说,到这之后他也还是第一次听人抚琴。
沈墨放慢了脚步细细的听着那琴声,直走到渐渐听不见那琴声的地方,他才颇有些遗憾的收回心思。
那琴该是梧桐料子做的,声音清脆,是块不错的老料子。
只可惜没办法拿在手里亲自敲上一敲看上一看,不然他连那料子的年份也定能判断出来。
沈墨跟着那下人到了门口,与那人说了要画图纸的事,又与那人约定后天同样的时间在门口等,沈墨才被他又用之前同样的方式送回了作坊大门前。
与那下人分开,沈墨一边琢磨图纸的事情,一边向着工坊走去。
路上,沈墨恍惚间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去,叫住他的人并不是余岩也不是熊雷,居然是戚云舒身旁那管家。
见对方向自己走来,沈墨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找我有事?”沈墨不解。
他与这管家的交流不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仅限于见过几次面,沈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叫住他。
“沈公子,这边的生活还习惯吗?”管家来到沈墨面前,他冲沈墨抱拳一礼。
沈墨狐疑地点了点头,“多少已经习惯。”
那管家原本还准备与沈墨聊上几句拉拉关系再说,几句话出口,见沈墨眼中有疑惑浮现,他迟疑片刻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沈公子,不知道沈公子你现在方便不方便?”管家收了笑容后,脸上逐渐露出几分愁容。
“有什么事情你说。”沈墨心中隐有察觉,恐怕是关于戚云舒的事,只是沈墨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可问的,身为管家他肯定知道得比他多。
管家抬眸看了一眼四周,他们此刻正处于作坊大门与沈墨负责那工坊之间的路上,路上偶有行人。
“这边请。”管家张望一番后选定了不远处的一个仓库,他带着沈墨向那边走去,想要避开旁人。
沈墨跟上,很快两人便在仓库外无人的角落站定。
这仓库是用来堆放料子的,非常的大,也十分的安静。
因为这里面堆放的都是些木头,除了需要木头时才会有人过来,平日里是没什么人会往这边走的。
四周无人,管家脸上的犹豫和愁容越发明显,他道:“昨日里当家的来了这边,这件事情你可知?”
沈墨点头,余岩是跟他说过,但那时他们并未见面。
“昨日当家地回去时脸色就不对,进门之后更是就直接倒下了……”管家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脸色都变得发白。
昨天戚云舒回去时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摇摇欲坠,进门后管家还来不及询问他出了什么事情,他便直接倒了下去。
戚云舒倒得突然,倒下后更是面露痛苦之色,额间也满是冷汗,管家立刻被吓坏了。
他连忙叫了人把戚云舒送回房间,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戚云舒那种情况他一直都在怕会出事,如今他突然倒下,管家立刻就联想到一起。
大夫看诊完也证实了他的猜测,戚云舒之所以会突然晕倒,确实是因为他肚里的孩子。
戚云舒似乎是受到刺激,情绪波动极大,心气有损,导致又动了胎气。
戚云舒的身体本就已经差到极点,稍有不慎就会出事,这状况下还出这种事情,大夫与管家两人立刻就白了脸。
那孩子生死不明,戚云舒身体又一天一天的被拖垮,早就经不起折腾,就算那孩子现在掉了,那也非得要了戚云舒半条命不可。
戚云舒倒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两人在一旁守了一夜,都不敢和眼。
到早上时戚云舒依旧没有丝毫清醒的意思,甚至还开始发起了高烧,身体也微有些抽搐。
戚云舒如此,管家与大夫越发担忧起来。
大夫开了退烧的药,管家熬了药,可是戚云舒却根本喝不下东西,就算强灌进去没多久就又会被全吐出来。
拖到中午时,戚云舒不再呕吐抽搐,但也彻底没了意识。
若说之前他还只是烧迷糊,那这下就是彻底的晕死了过去,任由管家怎么叫,任由那大夫用针灸都没用。
眼见着戚云舒整个人都变得滚烫,脸色与嘴唇也越发没了血色,早已经急红眼的管家狠了心,让那大夫开了打胎的药。
如今的状况他已经由不得戚云舒继续折腾折磨自己,再这么下去,戚云舒自己都会出事,到时候说不定就一尸两命。
管家狠了心,熬了药,与那大夫一起要给他灌了进去。
许是因为还有所意识,管家与大夫动手时,戚云舒却挣扎着清醒过来。
迷迷糊糊间看到管家蓄着泪水通红的眼,猜到管家手里头的药是打胎药,戚云舒疯了似地摔了药碗,然后又是一阵催吐。
戚云舒才从昏迷中清醒,身体本就虚,这一阵催吐下来他已不成人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见戚云舒这副模样,管家哪里受得了,他红着眼眶上前帮忙。
看着戚云舒如此折腾自己,管家又劝又哄甚至出声哀求,可是沁园书却始终一言不发,只闭上眼静静听着。
戚云舒的性格管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那种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改的固执性子,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管家才急。
那孩子毫无生气,戚云舒这样固执下去,到头来伤害的全都是自己。
折腾到下午,戚云舒身体实在撑不过去又睡过去,管家才有了空闲。
有了空闲,管家便来了这边。
戚云舒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孩子他绝不会打掉,管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他也只能来这边问问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戚云舒才如此。
那孩子从何而来,之前又发生了什么,管家至今不知道,但这一次,戚云舒却确实来了这边后才出事。
管家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自然,他略去了戚云舒肚子里的孩子,只说是他操劳过度病倒。
话音落下,管家看向沈墨,“我知道昨天当家的是来找你的,余岩也说当家的来了作坊后他没有见过其他人……”
余岩告诉他,昨天戚云舒来了作坊后就问了沈墨的事情,知道沈墨不在他就一直在这边等着。
至于他什么时候走的余岩也不知道,只是两人似乎吵了架,沈墨态度一改之前。
管家语速放慢,他斟酌用词,“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们昨天没有见面。”沈墨如实回答。
沈墨静静看着面前的管家,若是以前,听了这管家的话,他或许就信了。
如今知道戚云舒是因为打了胎,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才消瘦虚弱,沈墨眼底深处都凝聚出一层薄冰。
管家有些不信,能让戚云舒受那样刺激的人,必然不会是路上的行人。
管家犹豫片刻,他又问道:“是因为沈家和戚家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无论是戚云舒还是沈墨又或者他,之前都一直不曾提起,至少不曾拿到明面上来说。
只是不说,却并不代表不知道不记得。那件事情管家再清楚不过,他甚至亲眼见证。
沈墨眉头微皱,不喜欢这样被人怀疑的感觉,但他也并不准备解释。
见沈墨如此,管家却误会,他越发有些犹豫地说道:“少爷他很是喜欢你欣赏你……”
这一点管家最清楚不过,他一直跟在戚云舒身边,还从未见戚云舒对谁如此上心。
沈墨听着那一句喜欢欣赏,面色更是冷了几分,他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戚云舒对他喜欢或者欣赏。
若当真喜欢或者欣赏,为什么还要瞒着他拿掉孩子?哪怕是提前告诉他一句也好,好歹让他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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