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细雨中的日光（1/2）

q大和b大某一侧校门外头有一条长长林荫路, 路两边是各种小店, 还有点下坡，顺着下坡一直走，二十来分钟就能到酒店所在那条街。

何修胳膊上搭着叶斯脱下来薄外套，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跟叶斯一起往下走。

叶斯是倒着往后退, 一边眉飞色舞还一边比划着。

“那个岁数大考官叹口气，说，哎, 同桌怎么不报同一所大学啊。”他压着嗓子学，而后又立刻提起声音, “女考官说，知足吧，一张桌，起码来了一个。”

何修止不住地嘴角拼命上扬，看着叶斯，“你慢点儿。”

叶斯摆摆手, “听我说完。然后那个老大爷说, 也是。那个老大爷真跟咱俩很有缘分, 他上来就点了你平时最爱强调问题拆解，然后又赞同我临时想到另一种算法。”

何修含着笑点头, “嗯。我刚接你时听别人提到他名字了, 他是b大数学院老教授, 我小时候看过他写数学思维那本书。”

“真啊！”叶斯瞪圆眼睛, “小时候是多小？”

何修想了想，“刚上初中那会儿吧。”

“哇。厉害了！哎你别说，他和你真像，临时改题思路都和你不谋而合……”

何修嘴角噙着笑，一路跟着叶斯往下走。叶斯黑眸亮闪闪，在天色稍暗傍晚，仿佛是整条街最璀璨东西。

去接叶斯面试出来时，叶斯上来就一个拥抱，也不管旁边还有乌央乌央学生。

隔着几层布料，那颗小心脏兴奋得扑通扑通。

“我面得特别好！”——这是叶斯说第一句话。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学校里一直说到外头，从这条林荫下坡路坡顶一路倒退着说，说到快到酒店门口了，还没停下。

“你渴不渴？”何修忍不住拉住叶斯手，推着他转过身，目视前方，“下边有车。”

“我渴。”叶斯顿了顿，“但你听我说完啊，然后我一想……”

“然后你一想，不一定非要在空间画辅助线啊，联立线性矩阵不也能解吗？”何修笑着接上。

“对啊！”叶斯一捶手。

何修一边乐一边叹气，“你说四遍了。”

“靠。”叶斯咽口吐沫，感觉喉咙是有点不舒服，于是伸手往何修脖子上一兜，“我是不是特别没见过世面？”

“也不能这么说。”何修笑，“前天晚上不是刚刚见世面吗？”

叶斯眼睛一瞪，差点崴脚，胳膊肘用力撞了何修一下，“闭嘴！”

何修抿起嘴闷笑。

拐进酒店那条街之前，叶斯站在一眼望不到头林荫坡路坡底，目光穿过已经笼罩上来夜色，低声道：“b大，真好啊。”

“嗯。”何修也停住脚步，在他身边转过身，和他一起看向已经望不到了那两所学校。

叶斯仿佛无意识地轻轻揉着他胳膊，“再过几个月，你就是q大新一届建筑系高材生啦。”

“你也是。”何修含笑颔首，“b大医学院，临床医学，新生，校草，叶斯。”

叶斯惊讶地扭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考临床？”

何修笑而不语，两人转过身往酒店走，何修才轻声说，“我就是知道。”

叶斯咧着嘴无声地乐，走进酒店大堂又挂在他身上，“明天咱俩跟它俩拍张照吧。”

“肯定要拍。”何修捏了捏叶斯手，“八月开学，再来一张。”

“大学生何修和大学生叶斯。”叶斯乐着说，“工地王八和白衣耗子。”

何修差点乐得把电梯里出来人吓一跳，两人冲进电梯，门一关，他就忍不住啃了叶斯一口。

“今晚继续见世面。”叶斯突然正经起来，拉着他说道。

何修于是也正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宣讲营很有诚意，先是在小礼堂听两个多小时各院系介绍，然后有招生办老师带大家在b大各个标志性建筑逛一逛。

叶斯喜欢走在队尾，何修这个敌校考生跟在他旁边，被前面带队考官回头看了好几次。

“她一准想过来发展你。”叶斯小声说，“刚才她打电话还回头看你呢，肯定是在跟人确认你是不是那个传说中何修。”

“传说中何修昨天已经跟隔壁招生办达成口头协议了。”何修云淡风轻地笑着，“等会溜达完就顺便去签约。”

叶斯闻言眼睛一亮，“大信封拿到后让我摸摸！”

“回去就给你压在床垫底下。”何修低声说，“罩你一路到高考。”

“妥！”叶斯使劲拍了他一下。

这是在b市第三天，小分队都陆续结束了行程。晚上十一点火车，大家趁着天还没黑透，在q大和b大门口分别合了影。

何修白衬衫走了一天路之后领口有些皱，他便放松地散开了两颗扣子。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叶斯挨着站在中间。

叶斯抱着紫色大信封，硬挺纸壳里装着何修跟q大刚刚签好录取合同。

许杉月有些生理痛，大家打车去火车站。赶上晚高峰堵车，下车后连跑带颠，总算在最后关头赶着上了车。

硬卧车厢里熟悉吵闹和气味涌上来，过去三天种种仿佛瞬间变得很不真实。

叶斯一边跟着何修往里走，一边低头使劲闻着那个大信封，只有油墨味道才能让他心安。

返程路上比来时安静，大概也是晚上缘故，大家各自躺在床上小声闲唠嗑。

“你们说，咱们能加上分吗？”罗翰小声问。

许杉月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来，头发披散开有点居家意思，“能吧，起码咱们q大小分队都进二面了。进二面怎么着也有五分十分。”

“我觉得我也差不多。”温晨说，“r大题比较稳，我笔试面试都感觉挺好。叶神呢？”

叶斯一直没吭声，他起初是枕着胳膊，闻言伸手轻轻撩开车窗旁浅蓝色窗帘，想看外面黑漆漆夜，却只看见了车玻璃倒映车里暖洋洋景象。

“我也还可以。”叶斯说，“应该可以加分。至于加多少……有分加就是心安，我很满足了。”

“我也这么觉得。”许杉月立刻附和，过一会又忍不住感慨，“叶神这一年真冲得很厉害。现在回想起你高一高二……做梦一样。”

叶斯没吭声，他不死心地又掀开窗帘，这次翻身趴在床上，脸贴过去看，终于如愿看见了外面深沉黑夜。

还不够，还有七十天，他还可以冲得更高。

一只手忽然从上边垂下来，挡在他脸和玻璃中间，隔住了呼呼从窗缝里钻进来小风。

“凉。”何修说，翻身探头下来瞅着他，小小声，“快睡觉，都要十二点了。”

对面中下铺温晨宋许不约而同翻了个身开始面壁，上铺罗翰和许杉月也同时开启了静音模式。

叶斯笑着说，“一想到明早睁眼就回去了，总感觉……说不清，有些奇怪感觉。”

何修伸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又缩了回去。过一会，叶斯枕头底下手机亮起来。

何修：暂时告别，还会回来。

叶斯摁着手机：明明是第一次来，但却再也不想走了。

何修：嗯。

车厢里忽地暗了下来，广播里温柔女声提示已经关灯。叶斯听见上边窸窸窣窣声音，而后何修又探头出来，低声说，“睡吧，叶卡丘。”

“好。”叶斯下意识抱了抱被子，火车咣当咣当，车上被子有些薄，还不太平整，但在何修注视下仿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下次一起坐火车，就是出去旅游了。”何修勾着唇角低声说，“去雪山，再去高原，去很多海拔绝高地方。”

“戴着我勇者之心。”叶斯勾起嘴角。

何修点点头，“嗯。”

……

三天自招，恍若一梦，隔天早上下火车、打车跑回学校、坐进教室，桌面上堆着雪花一样练习卷和黑板上粉笔字瞬间把人拉回现实。

叶斯狠狠地补了两天作业，礼拜五刚好是三十一号，最后一批自招小分队也回来了，老马在放学前五分钟站在讲台上，轻轻敲了敲讲台桌。

“自招已经结束。不管结果如何，大家都要沉下心来，回归教材，回归备考。还有六十七天，最后冲刺，一个都不能落下。”

齐玥立刻站起来把之前贴在黑板上自招安排撤了下去，老马把省三模安排发进班群，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营养注意休息，然后才挥手放学。

叶斯手头还有一道题没算完，何修摁着游戏机等他。等叶斯算完后一抬头，班级已经空了，只有他们两个。

叶斯：“哎我觉得三模……”

“你俩。”老马突然出现在后门口，招了招手，“正好没走，跟我来一下。”

“干什么啊。”叶斯随手收拾了书包，推着何修跟出去，“有事在这说呗，还神神秘秘。”

老马没立刻回答，抱着一堆讲义在走廊大步流星，走两步又回头看叶斯何修一眼，“你俩这学期都瘦了，还是得多吃，我看咱班大多数同学其实是胖了。”

叶斯打了个哈欠，“有人过劳肥，有人过劳瘦，没法解决。”

“那就别过劳。”老马推开办公室门，里头也没人了，他顺手从抽屉里掏出两个大果冻，一人一个扔过去，“你俩坐。”

叶斯没客气，滋啦一声撕开，沿着塑料碗沿唆了一口，“有勺吗？”

“有。”老马又翻了翻抽屉，掏了两个勺子出来。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吃果冻叶斯，叹口气，“最后冲刺了，叶斯，我觉得你学习方法得调整。”

“哈？”叶斯一口果冻差点没噎在嗓子眼里，“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