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2)
“我们寒假还打赌你会不会去个学校呢,你真的来树人了!”
“签个名好不好!”
郁久松了口气,终于从忐忑中脱出来,一个个地跟同学们打了招呼。快上课的时候大家纷纷回归原位,又开始了紧张的学习。
不愧是韩老师给他联系的学校。郁久汗颜地想,大家都很认真,照这个趋势学下去,他怀疑自己能考个正经大学……
正想着,他一直不说话的同桌突然哼了一声。可郁久看过去之后,她又不说话了。
这位阴阳怪气的同桌一到下课就哼,晚上吃饭的时候,郁久跟蔺从安说了这件事。
“很奇怪,问她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她也不说……不过无所谓了,一个小女生而已,其它人都还挺好的。”郁久盛了碗汤:“老师也还不错。”
郁久之前做过摸底卷子,想达到秋音的分数线不算难。y。x。d。j。本来蔺从安是要给他请个家教辅导一下的,但既然郁久那边的人脉先帮他解决了问题,他也不会硬要插手。
“如果不开心就回来。”蔺从安说。
“好啊!你看我晚自习都没上了……我要练琴嘛。”他庆幸道:“幸好我还得练琴……”
蔺从安想起他抱着岳阳楼记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样子就想笑。
第二天,女同桌延续了昨天的风格,依旧是个哼哼怪,郁久不惯着她,自顾自地背书。
昨天是看着新鲜,才有好多人围着,今天课间也恢复了正常,没几个人再来问东问西的了。
课间,有人路过他们这桌时,一不小心把女同桌的笔袋弄掉到了地上。
那人说了句抱歉,把东西捡起来,郁久听到响动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女同桌心疼地说:“哎呀,你把承哥的照片弄掉了!”
郁久恍然大悟!
他和蔼的看了同桌一眼,心说你说再多你的哥哥也已经糊了……
郁久本来以为这位阶级敌人会无视他到底,因为也没什么其他能做的事,谁知道过了一周,大惊喜砸了下来。
做操前,教导主任把郁久喊进办公室:“你怎么还没剪头发!你们班有人跟我反映了,你这个头发违反了校规!”
回到教室,看到同桌洋洋得意的眼神,郁久无奈摇摇头。
其实他最初留头发只是为了方便,主要他的头发一洗就容易蓬乱,打理起来很麻烦,剪啊护啊都费钱。
但现在这些问题很好解决,就算一个月剪一次,难道他还剪不起吗?
当然,如果他实在不想剪,无论是让韩老师打个招呼,或者索性不上了回家,都是选择。只是这一周过下来,郁久觉得学校也还不错。
这样的好学校,学生们每天心无旁骛的上课,就连下课也都争分夺秒的在学习,在郁久眼里还挺有意思的。
跟他以前的学校不一样。
那就剪吧。
他没跟蔺先生说,自己请了两节课的假,去店里剪了个头发。
理发师见到郁久的脸,灵感就噗噗往外冒,你好可爱好可爱的说个不停……
“你真的要剪啊?!啊留长一点很适合你啊!真的真的,哎,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
郁久“……我走了。”
“别别别,你要剪多短,圆寸都行!”
当然最后并没有剪圆寸,那位理发师虽然嘴巴碎了一点,手上功夫却挺好,虽然不如蔺先生认识的造型师,但对付一个普通的,适合学生的造型,还是绰绰有余的。
郁久的头发被剪到了耳际,后面被理得更加清爽短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郁久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耳畔是理发师絮絮叨叨的推荐办卡声。
“好可爱啊,办张卡吧,你这么可爱,办张卡我再给你理呗,其实烫一下染一下也很好啊……”理发师说着,手上搓了些精油,把郁久的刘海抓乱。他左看右看,露出了迷之痴汉笑容:“哎,你办张卡吧,让我再多看看你。”
郁久:“……?”
郁久最后也没办卡,顶着理发师可惜的目光走出去。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脑袋好像轻了不少。
晚上郁久比蔺从安晚到家,蔺从安看郁久没回来,先去洗了个澡,郁久进来的时候他正披着浴袍走出来。
双目对视。
蔺从安表情凝滞,半天才反应过来:“头发怎么了?”
郁久忐忑地撸了一把刘海:“学校说要剪,我就剪了。”见蔺从安神色变换,他转移话题地朝饭桌走去:“啊饿死了——”
“郁久。”背上靠近热源,蔺从安从后面搂着他,身后揉乱了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郁久“嘶”了一声:“别……”
平时郁久的脖子也露出来,但小揪揪绑得不高,会削弱那一块的视觉效果。可现在,什么遮挡都没有,郁久的脖子一览无余,让蔺从安很想在上面摁个戳什么的。
郁久面红耳赤,头顶冒烟,感觉自己的后脖子被蔺先生叼住了,又微微刺痛,像是被他咬了一口。
郁久眼睛湿润。
“吃饭!”郁久终于受不了的大叫,“饭要凉了,我还要练琴!”
吃完饭,郁久去练琴,蔺从安沉浸在郁久的新发型中不能自拔。如果说扎着小揪揪的郁久是七十分的可爱和三十分的漂亮,那剪短头发的郁久,又多了二十分的锋利感。
好像有些浅表的柔和被海水冲去,露出了零星尖锐的刺。令人着迷。
蔺从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左手食指那里传来轻微的刺痛。他低头一看,指甲和肉的缝隙里,挑出了一条倒刺,有点长。刚才不小心挂到了桌边,被扯出了血。
蔺从安心脏狂跳起来。
他在抽屉里掏出一只新的穿耳器,揪起手肘内侧的一块皮肤,稳稳地摁下去。针头横着穿过肉,视觉上有些吓人,蔺从安却伸手又拧了拧那根针。
刺痛传来,虽然不明显,但蔺从安总觉得,比以往那种隔了一层膜的感觉,清晰了一些。
他又撕掉了手上的创口贴。
十天前的伤口了,因为比较深,好得有点慢,到现在还有个血痂,没有好全。他用指甲狠掐伤处,掐了半分钟才松开手。
蔺从安几乎能确定,他真的有所好转。
这一刻,他近乎茫然地想,郁久是不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自从有了郁久,点滴细碎的幸福在堆积,冲破了他数十年来的怨愤和自我封闭。
蔺从安走到琴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
隔音材料隔绝了大部分琴音,细小的震动却从缝隙里偷偷溜出来,一首即兴幻想曲,奇妙又浪漫,像春夜的梦一般瑰丽。
这样下去,万一那份遗嘱,他用不上了呢?如果他俩能一起活很久呢?
蔺从安被巨大的快乐包围着,忍不住想对别人说些什么。他掏出手机。
[微信]
蔺从安:郁久今天把头发剪短了。
姜天:???
蔺从安:很好看,但你看不到。这样一想,我就心情好。
姜天:……
姜天:你有病病??
蔺从安:王娇娇,郁久剪头发了。
你娇娇姐:哎,真的啊?你要他剪的?那你发圈不是白送了!
你娇娇姐:咋样啊,拍张照片我看看
蔺从安:不。
你娇娇姐:……
你娇娇姐:[把你丢掉.gif]
蔺从安:爸。
平心静气:你还有脸叫我!
蔺从安:郁久剪了头发,很好看。
平心静气:你
平心静气:是不是故意气我(!)
平心静气:……(!)
平心静气:我消息又发不出去了?(!)
发了一圈,蔺从安仍然不过瘾,打开微博。
@蔺从安v:郁久剪头发了,春天来了。
网友们:……
网友们:蔺先生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你老婆剪了个头发也要来炫耀一下……等等,郁久剪头发了!
要知道,郁久的小揪揪是他的标志之一,一晃一晃十分可爱,也很适合他。
蔺从安帮他扎头发时,有两次被镜头记录下来,至今都是cp粉圈内的镇圈宝片。
结果你跟我们说,小揪揪没有了!
大家自发地开始为小揪揪哀悼。
蔺从安满意地收起手机回书房看文件了。
第二天,郁久去上学,受到了全校人的注目礼。从他下车开始到进校门前,无数学生举着手机对着他拍。
郁久茫然:“怎么回事?”
他们班一个面熟的同学:“哦,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肩负了全国性的大任务吧。”
郁久:“啊?”
同学拍他的肩:“dont care。”
自从郁久来高中读书,偶尔会有一两张生活照被流出。因为学校里不让带手机,加上大多数学生还在好好学习,偷拍并不严重,郁久也没觉得被打扰了。
谁知道今天莫名在门口被一通拍,进了学校虽然没了手机,但大家用眼睛拍,还指指点点:“哇,真的剪了诶!”
他剪个头发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到教室以后,同桌的哼哼女孩见到他,眼睛一红,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郁久头大:“不是你跟老师告状的吗?我剪头发你哭什么?”
女孩:“哇哇哇……你为什么剪了头发还能有热度……”
郁久震惊,差点又掏手机,想了想还是憋住了。
课间做操前,教导主任又把郁久叫去了办公室。
郁久这一天,从进校门前就过得十分疲惫,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这会儿被老师抓来,他无奈地说:“老师,头发是你让我剪我才剪的。”
教导主任和颜悦色:“不是这个事。”又补充:“哦,你头发要表扬,很好!学生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都参加高考了,就要好好学习嘛……不是。”
他想起原本的话题:“我是说,四月学校有个文艺汇演,你看看,你能不能来表演个节目啊?”
本来这种事是轮不到复读班的。
一来大家学习紧张,二来他们原来多数不在这个学校,没有归属感的同时,也不适合参加活动。不过另一方面讲,学校也没收过郁久这么有才艺的复读班学生。
郁久来这个学校上课,是走的韩宜娜的关系,换句话说,郁久本来是进不了这个复读班的。现在学校有事找他,又是这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他当然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教导主任完成任务,顿时高兴起来,看着短发的郁久越看越乖。
“我记得你是拉小提琴的?还拿了奖?”
郁久赶紧道:“不不,是弹钢琴的。青音赛的冠军。”
“噢!”教导主任一拍脑袋:“学校是不是还要为你配琴啊?钢琴好像是有的,就是摆好久了……不管,反正你准备个节目,到时候有专门负责这个的老师,会跟你沟通的。”
郁久爽快点头。
温度升高,风不再凛冽,季节正式走进了春天。
他的近照传遍了微博,莫名其妙又起了一小波热度。可惜这些照片破坏了蔺大总裁的好心情,统统让公关部找微博删了。
郁久白天听听课,晚上练练琴,在家和蔺先生用英语对话的时候,窘迫的频率越来越低,开始像模像样。
郁久知道,别的都好说,英语是他逃不过去的坎。不管是明年的肖赛,还是今后可能有的留学机会,会英语都是必要的。与其到时候再临时抱佛脚,不如现在就重视起来。
某天早上,有个陌生的老师在教室门口找他,郁久被前座提醒,跟那个老师出去了。
“郁久对吧,我是树人的音乐老师,我姓赵。”老师戴着无框眼镜,年纪不大,俊秀斯文。他温言细语道:“一周后就是汇演了,你曲目准备好了吗?”
“这么快了吗?”郁久这才想起来:“没关系,我一直有练……选曲的话,我什么都能弹,老师挑吧。”
赵老师眼睛一眯:“果然很厉害啊,不愧是青音赛的冠军。这样,你午休来一趟艺术楼吧,我和你还有另一个学生,一起讲一下注意事项。”
郁久答应了,中午加快速度吃完饭,进到了那栋从未踏足的艺术楼里。
树人高中,艺术楼夹在两栋五层高楼中间,外墙是深灰色的砖,屋顶却是红瓦。进去后除了两侧的阶梯教室,就是下沉式的礼堂。
路过一间阶梯教室,郁久听见半开的门里传来钢琴声。
宇。
熙。
独。
家。
他推开门,见一个短发女生正坐着弹月光奏鸣曲,早上见过的赵老师在一旁抱臂站着。
郁久走进,等女生弹完后才出声打招呼:“赵老师好。”
女生眼下青黑,看了他一眼,招呼也不打地站起来让到一边,声如蚊蝇:“我弹完了。”
赵老师叹了口气,转向郁久,笑了笑:“郁久也准备好了吧?随便弹一个我听听?别紧张,弹错也没关系,不要断,往下弹。”
郁久点点头。最近一周,他在练肖邦的《冬风》。尽管是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弹出来后仍然受到了金老师的否认。
上个周末,金老师让他别的都停,就盯着冬风练,郁久知道自己肯定有哪里不足了。明年他要去肖赛,这一整年他都要弹肖邦,而且那毕竟是肖赛,标准和青音赛又有不同。
尽管他的冬风被金燕否定了,但在业余选手面前,仍然代表了国内的顶尖水准。
气势磅礴的琴音如同飓风,将整个教室卷起,抛在空中,呼啸着吹到天边。一曲结束,赵老师和女生脸上写满了震撼。
赵老师感叹:“哎,不愧是青音赛的冠军,光看视频真的,感受不深。乐器还是要听现场。”
女生更是脸色不好,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赵老师说:“郁久的节目就弹这个吧,感觉很有气势。”他转向女生:“你呢?你还有什么想法?”
女生:“我……我好久没练了……”
“听出来了。”赵老师无奈道:“不是让你最近回去练练的吗?哎,表现得好一点,学校有奖励的。”
女生沉默三秒,突然哭了出来,赵老师一慌,手足无措道:“哎!怎么了这是,我没有批评你啊!哭什么,哎——”
郁久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纸巾,默默递给女生。
女生不接,双手捂着眼睛:“我妈不让我练,我妈说、她说。”女生抽噎:“说我永远、嗝、别想走歪门邪道……”
她穿着树人高中普普通通的校服,脸颊上还有两颗青春痘,整张脸都涨红了,哭得直打颤。
赵老师看天看地看外面,焦虑极了,转了个身冲向门口把大门关紧。
“赵老师,我为什么不能、不能艺考呢?我真的很想、很想学琴呜……”
郁久后退两步,女生哭得愈发厉害:“为什么啊……我听我妈的,把文化成绩弄上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学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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