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2)
本朝建立已逾百年, 从好多年前开始,朝廷就开始重文轻武。
这也很正常,太平盛世,本就是文官治天下。
在这种情况下,三年一届的科举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似乎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多而全的吸收人才, 本朝对能够参与科举的人选条件放得很开, 像前朝就是只允许勋贵子弟、大世族以及寒门子弟才能参加科举的,哪怕到了前朝末期,最多也就是让祖上三代皆良籍者才能参加, 且多半是没可能录用的。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的寒门子弟, 而是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并非赤贫人家。老朱家这样的,哪怕猪毛真的走上了科举一途, 也仅仅是个农家子而已。
不过,尽管本朝对科举的条件已经放宽了许多,可对于那些寻常百姓人家, 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是考得上不考上的问题,而是本身读书的条件差得太多太多了。
就说猪毛好了,他家算是家境比较宽裕的,起码在石门镇这一带, 条件还算不错, 家里供他念书完全不吃力。可那又如何呢?他上的是秀水村的村学, 村学唯一的教书先生也不过是个秀才,还是那种考了好多次,最后一次才勉勉强强吊榜尾的穷酸秀才。
猪毛真的不笨了,是当之无愧的老朱家最能念书的娃儿了,放在秀水村村学里也是头一份的。毕竟之前灶台是为了那口吃的,豁出去拼老命才撵上来的,等一没了好吃的诱惑,灶台的成绩瞬间下降,完全没法跟猪毛比。
也正因为如此,猪毛才能顺顺利利的参加童生试,并成功的通过了前两轮考试。
然后卡死在了最后一轮院试上。
这本不算什么稀罕事儿,本来就鲜有一次就能通过的人。偏生,温氏之前太得意了,非但在村里显摆炫耀了很久,还特地跟三房借了牛车回了一趟娘家,好一通的自夸。假如猪毛能考上秀才,那无论温氏之前怎么嘚瑟都无妨,可谁让猪毛没考上呢?
猪毛没能顺利的考上秀才,老朱家反而因为巡讲的事情陷入了信任危机,哪怕这两个事情关系不大,可谁让他们都姓朱呢?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先说朱四郎和王香芹俩口子做事不地道,又讲老朱家先前太高调了,接着回忆起王家的那些事儿,感概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老天爷收。
本来这农闲时分,窜门子闲聊天才是乡下地头的日常,偏一不留神就扯到了猪毛,温氏听了几耳朵,气得不得了,偏又毫无办法。再联想到她陪猪毛上县城考院试时,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等王香芹一行人于次日一早从县城匆匆赶回村里时,已经过了晌午了,结果刚到家,就看到温氏搬了把凳子坐在朱家老屋的院坝上,脸色极为难看的瞪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连着赶路的王香芹等人精神状态很是不好,一方面是因为疲惫不堪,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那个案子,这事儿一天不解决,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放宽心。
见着温氏,几人都没吭声,只拿眼询问她有啥事儿。
温氏沉着脸语气极为不耐的冲着王香芹:“你堂叔是县学的学官?”
王香芹微微一愣,她真的是跟不上温氏那无比跳跃的思维,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昨个儿温氏说因为她的缘故,才害得猪毛没考上秀才,对此她肯定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听了刚才那话,她以为温氏旧话重提,只不耐烦的道:“是又怎么样?我跟他没关系。”
“什么叫做没关系?!”温氏气结,“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娘家人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忘了你爹娘这般辛苦的把你养大?真真是一头白眼狼!”
“我是不是白眼狼跟你有关系吗?”王香芹也是醉了,这人怕是脑壳有问题,她跟娘家人关系不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冷不丁的跑来质问……
关键是,温氏用什么立场质问她?
温氏气得两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县学的学官大人啊!他还是好几届以前的举人老爷!在县学里教书那么多年,真正的桃李满天下,你不说敬着他扒着他,还觉得自己当了白眼狼很了不起是吧?”
王香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温氏,哪怕她堂叔真的是教育界的大佬,跟她一个养猪的有关系吗?她为啥非要上赶着去巴结人家?为了她将来的孩子?先不说孩子如今连个胚胎都不是,就算真的有孩子了,谁能保证是儿子?这年头的女儿家可不能外出念书。退一步说,她就算真有了儿子,就她一个学渣,再加上连学渣都谈不上的朱四郎,他俩的亲生儿子还能走科举一途?疯了吧!
“我很累了,我要回屋歇一歇,大嫂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吧。不过有一点你记住,别说我跟娘家关系已经相当恶劣了,就算关系特别好,那也跟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撂下这话之后,王香芹都没给温氏再度说话的机会,就转身回了自己那屋。
这年头的赶路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昨个儿往县城跑,跑到后没歇口气就直接上了县衙门,虽说昨晚在客栈里歇了一晚,可因为朱母连着唉声叹气的大半宿,连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她根本就没法好好休息。等今个儿天亮后,他们就又急赶着回来了,她是真的累了,完全没劲儿跟温氏掰扯。
王香芹躲开了,温氏本来是想拽住她的,无奈身子骨不给力。顶着个硕大的孕肚,温氏还真拿王香芹没办法,气得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手背抹起了泪花花,边哭边控诉。
“做人咋能这么自私呢?有这么好的一门贵亲,不说巴结着点儿,非要上赶着去得罪人家。就算你自个儿不需要,那家里还有别人呢!我家猪毛多聪明一孩子呢,连杨先生都说他是块读书的料,偏家里只能出几个束脩钱,连个稍微好点儿的学堂都进不去。你明明就有门路,不帮着说说话,倒是特地赶去先把路给堵死……”
“我又不是想跟你儿子抢东西,这要是只能去一个,我说啥都不会舔着脸上门找不自在。可这不就是你说句话的事情吗?都不求去县学,哪怕让给引荐个稍微好点儿的学堂呢?猪毛这么聪明,又是咱们老朱家的长房长孙,我真的心疼啊,我不想耽误他的前程啊!!”
“怪不得外头都说你自私自利,这还没啥利益冲突呢,你就上赶着得罪人,完全不考虑家里其他人。猪毛啊,那是你大侄儿啊!!”
温氏在院坝上哭天抢地。
身为公公的朱父肯定没办法跟个怀孕的儿媳妇较劲儿,迟疑了一下,索性拽上六郎,父子俩分头出去寻找朱大郎了。眼下,也就只有朱大郎能够制得住温氏了,哪怕制不住,起码能把人拖走。
这朱父和六郎走了,王香芹又躲进屋里只求耳根子清净,留在院坝上的人也就只剩下了朱母。
朱母长叹一口气,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日子咋就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了。
她是婆母啊,谁家婆母不是摆架子逞威风?没把儿媳妇往死里蹉跎就称得上是个不错的婆婆了,要是对儿媳跟儿子一视同仁,一点儿也不插手小夫妻俩的事情,还将财政大权下放的,那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婆婆了。
想想自家,去年秋日里就分了家,该分的家产都分了,她还从来不插手小辈的事情,不多事也不多嘴,还没到需要人奉养的年纪,相反她还能帮着做很多事儿……
多好的婆婆啊!
摊上她这么个人美心善话不多的绝世好婆婆,她的那几个儿媳妇完全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
可结果呢?!
朱母心塞塞的拖着竹椅坐到了温氏身旁,满脸郁猝的开口:“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温氏止住了哭声,斜眼看朱母:“你就是不敢休了我对吧?我昨个儿问你,为啥王氏干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你都不言不语,别说让四郎休妻了,你都没责骂过王氏一句。为啥呢?还不是因为你不敢。”
可不就是不敢吗?!
要知道,朱母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虽说她从不苛待儿媳妇,却也不是那等子温柔善良的主儿。原先,她隔三差五的就会骂儿媳妇一顿,尤其是温氏和宁氏,挨得骂是最多的。反倒是田氏,因为当初进门多年都不曾开怀,加上娘家穷的叮当响,本身性子软和不说,关键是没底气啊,成日里就缩着,能不吭声就不吭声,抢着做家务活儿,这才没挨骂。
然而如今……
“对,我就是不敢。大郎要是休了你,回头一准找不到婆娘。一样的,四郎要是休了他婆娘,保准这辈子就打光棍了。咱们家啊,有六郎一个光棍就够了,何必呢?你说是不是?”朱母也懒得装样子了,她明确的告诉温氏,“就你们几个,从你到牛氏,我一个都不满意,真依着我的性子,都休了才叫最好!”
温氏冷哼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行啊,那你让他们哥几个休了我们呗,休啊!”
昨个儿朱家大伯娘本意是想劝温氏消停一些,今时不同往日,朱母并非是因为偏心才对王香芹百般容忍的,事实上她是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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