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相爱?”婉琳终于尖叫了起来,她转向珮柔,尖声的喊了一句:“珮柔?”
珮柔静静的望着母亲。
“是真的,妈妈。”她低语。
哦,哦!上帝!老天!如来佛!耶稣基督!观世音救苦救难活菩萨!婉琳心里一阵乱喊,就差喇嘛教和回教的神灵,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喊。然后,她跳起来,满屋子乱转,想想看,想想看,这事该怎么办?要命!偏偏俊之又不在家!她站定了,望着那“工人”,江苇也正奇怪的看着她,她在干什么?满屋子转得像个风车?
婉琳咬咬牙,心里有了主意,她转头对珮柔说:“珮柔,你到楼上去!我要和你的男朋友单独谈谈!”
珮柔用一对充满戒意的眸子望着母亲,摇了摇头。
“不!”她坚定的说:“我不走开!你有什么话,当我的面谈!”
“珮柔!”婉琳皱紧眉头:“我要你上楼去!”
“我不!”珮柔固执的。
“珮柔,”江苇开了口,他的眼光温柔而热烈的落在她脸上,他的眼里有着坚定的信念,固执的深情,和温和的鼓励,“你上楼去吧,我也愿意和你母亲单独谈谈!”
珮柔担忧的看着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江苇!”
“你放心,珮柔,”江苇说,“我会心平气和的。”
珮柔再看了母亲一眼,又看看江苇,她点点头,低声的说了一句:“你们谈完了就叫我!”
“谈完了当然会叫你的!”婉琳说,她已平静下来,而且胸有成竹了。珮柔看到母亲的脸色已和缓了,心里就略略的放了点心。反正,江苇会应付!她想。反正,事已临头,她只好任它发展。反正,全世界的力量,也阻止不了她爱江苇!谈吧!让他们谈吧!她转身走出了客厅。
确定珮柔已经走开了,婉琳开了口:“江先生,你抽烟吗?”她递上烟盒。
“哦,我自己有。”江苇慌忙说,怎么,她忽然变得这样客气?他掏出香烟,燃上了一支,望着婉琳。“伯母,您叫我名字吧,江苇。”
婉琳笑了笑,显得有些莫测高深起来。她自己心里,第一次发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她要保护珮柔!她那娇滴滴的,只会做梦,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女儿!
“江先生,你怎么认识珮柔的?”她温和的问。
“哦!”江苇高兴了起来,谈珮柔,是他最高兴的事,每一件回忆都是甜蜜的,每一个片段都是醉人的。“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是珮柔的同学,有一次,他们开舞会,把我也拖去了,那已经是去年秋天的事了。珮柔知道我是江苇,她凑巧刚在报上看过我一篇小说,我们就聊起来了,越聊越投机,后来,就成了好朋友。”
“珮柔的那个同学当然对珮柔的家庭很清楚了?”她问。
“当然。”江苇不解的看着她:“珮柔的父亲,是云涛的创办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婉琳立即垮下脸来。
“好了,江先生,”她冷冰冰的说,“你可以把来意说说清楚了!”
“来意?”江苇蹙紧眉头:“伯母,你是什么意思?我的来意非常单纯,我爱珮柔,我不愿意和她偷偷摸摸的相恋,我愿意正大光明的交往,您是珮柔的母亲,我就应该来拜访您!”
“哼!”婉琳冷笑了。“如果珮柔的父亲,不是云涛的老板,你也会追求珮柔吗?”
江苇惊跳了起来,勃然变色。
“伯母,你是什么意思?”他瞪大眼睛问,一股恶狠狠的样子。
婉琳害怕了,这“工人”相当凶狠呢,看样子不简单,还是把问题快快的解决了好。
“江先生,”她很快的说,“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你在珮柔身上也下了不少工夫,你需要钱用,一切我都心里有数,你就开个价钱吧!”
江苇的眼睛瞪得那么大,那眼珠几乎从眼眶里跳了出来,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那宽阔的胸腔在剧烈的起伏着,他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铁青。浓眉直竖,样子十分狰狞。他的身子俯近了婉琳,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要你的臭钱,我要的是珮柔!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来敲诈你的!你昏了头了!你别逼我骂出粗话来!”
“哎哟!”婉琳慌忙跳开。“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动粗!要钱,我们好商量。我们这种家庭,是经不得出丑的,你心里也有数,如果你想娶佩柔,你的野心就太大了,她再无知,也不会嫁给一个工人,我和她父亲,也不会允许家里出这种丑,丢这种人!我们总还要在这社会里混下去呀!你别引诱珮柔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呢!她也不会真心爱你的,她平日交往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大家子弟,她不过和你玩玩而已。你真和她出双入对,你叫她怎么做人?她的朋友、父母、亲戚都会看不起她了!你说吧!多少钱你肯放手,我们付钱!你开价钱出来吧,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我们一定付,好不好?”
江苇怔了,婉琳这篇话,像是无数的鞭子,对他的自尊没头没脑的乱抽过来,他怔了几秒钟,接着,他抛下烟蒂,一拍桌子,他大叫:“去你们的上流社会!滚你们的上流社会!你们是一群麻木不仁的伪君子!你们懂得感情吗?懂得人心吗?懂得爱吗?多少钱?多少钱可以出卖爱情?哈哈!可笑!你的女儿是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我这个下等流氓不配惹她,是不是?好,我走!我再不惹你的女儿!你去给她配一个上流社会的大家子弟,看看她是不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他往门口冲去,回过头来,他又狂叫了一句:“省省你的臭钱吧!我真倒了霉,走进这样一幢房子里来,我洗上三天三夜,也洗不干净我被你弄脏了的灵魂!”他冲出玻璃门,像闪电一般,他迅速的跑过院子,砰然一声合上大门,像一阵狂飆般,卷得无影无踪了。
婉琳愣在那儿了,吓得直发抖,嘴里喃喃的说:“疯子,疯子,根本是个疯子!”
珮柔听到了吼叫声,她冲进客厅里来了,看不到江苇,她就发狂般的喊了起来:“江苇!江苇!江苇!”冲出院子,她直冲向大门,不住口的狂喊:“江苇!江苇!江苇!”
婉琳追到门口来,也叫着:“珮柔!珮柔!你回来,你别喊了,他已经走掉了!他像个疯子一样跑掉了!”
珮柔折回到母亲面前,她满面泪痕,狂野的叫:“妈妈!你对他说了些什么?告诉我,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是疯子,”婉琳余悸未消,仍然哆嗦着,“根本是个疯子,幸好给妈把他赶走了!珮柔,你千万不能惹这种疯子……”
“妈妈!”珮柔狂喊:“你对他说了些什么?告诉我!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珮柔那泪痕遍布的面庞,那撕裂般的声音,那发疯般的焦灼,把婉琳又给吓住了,她呐呐的说:“也没说什么,我只想给你解决问题,我也没亏待他呀,我说给他钱,随他开价,这……这……这还能怎样?珮柔,你总不至于傻得和这种下等人认真吧?”
珮柔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顿时天旋地转,她用手扶着沙发,脸色惨白,泪水像崩溃的河堤般奔泻下来,她闭上眼睛,喘息着,低低的,咬牙切齿的说:“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这样侮辱他?妈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张开眼睛来,她又狂叫了一句:“我恨你!”喊完,她像个负伤的野兽般,对门外冲了出去。
婉琳吓傻了,她追在后面叫:“珮柔!珮柔!你到哪里去?”
“我走了!”珮柔边哭边喊边跑:“我再也不回来了!我恨这个家,我宁愿我是个孤儿!”她冲出大门,不见人影了。
婉琳尖叫起来:“张妈!张妈!追她去!追她去!”
张妈追到门口,回过头来:“太太,小姐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哦!”婉琳跌坐在沙发中,蒙头大哭。“我做了些什么?我还不是都为了她好!哎哟,我怎么这样苦命呀!怎么生了这样的女儿呀!”
“太太,”张妈焦灼的在围裙里擦着手,她在这个家庭中已待了十几年了,几乎是把珮柔带大的,“你先别哭吧!打电话给先生,把小姐追回来要紧!”
“让她去死去!”婉琳哭着叫:“让她去死!”
“太太,”张妈说,“小姐个性强,她是真的可能不再回来了。”
婉琳愕然了,忘了哭泣,张大了嘴,吓愣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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