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尘如梦(1/2)
从没想过会再见面,还记得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她那么言辞凿凿的对自己说,花卿之,永远不要在见那个男人了!可是没想到,五年后,却还是再见面了。
原来,重逢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他似乎没怎么变,一贯的优雅成熟。他很高,那时候站在他身边,她总是有一种身为哈比人的自卑感。如今再加上成功男人那淩冠众人的气势和魅力,愈发的压得身边的人喘不过气来。只能说时间对他太优待了!
看到她时,他深邃的黑眸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从容。微挑着漂亮的眼角,落在她脸上的眼神透着丝丝冷峻。
江南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现在外面的天铁定又阴沉下来了,要不她怎么会觉得这么冷?寒风钻过细致的毛孔,滋滋的刮过骨肉,毫不留情的在体内肆虐,似乎连心尖都是冰的。
她垂下羽睫掩饰自己的情绪,秦雪也僵在一旁,只有江之城没瞧出三人迥异的神色,姿态恭敬:“景少,这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秦局长的女儿秦雪。小雪今天是为她朋友来麻烦您的,东郊那个场地听说已经空着好久了,花小姐前些天去看过一次,觉得特别喜欢,所以想借……”
景丞修摆手制止了江之城的话,江之城倒也配合,瞬间没了声音。
他的目光扫过卿之的脸,轻勾起薄唇:“江科长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东郊那个会场的确空着很久了。”
见景丞修噙着浅笑,江之城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谱,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要成了,可景丞修下一句话,却让江之城的笑容顿时僵住。
“可是怎么办好呢?那个地方我宁愿空着,也不想租给她。”景丞修清冷的眸光射向她,似带着厌恶。
江之城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的一头雾水,他的视线来来回回落在卿之和景丞修的身上许多次,应该是在怀疑这两人之间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卿之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乌黑的长发像是两道帘子,遮盖着那张白得透明的脸。秦雪虽然之前没见过景丞修,但也知道这个男人不少事,尤其那时候卿之为这个男人的绝情几乎要疯掉画面她如今都记忆犹新。
从没见过卿之那副模样,就像是疯了一样。她的印象中卿之一直是温婉淡雅的模样,对谁或者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那一阵子,卿之形象全无,狼狈不堪。最后她又气又急,狠狠地抽了卿之一巴掌:“花卿之,你别给我发疯!现在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都照样活,说到底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那个男人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不知是不是那一巴掌真把卿之拍醒了,她真的不吵不闹了,只是一边流着泪,一边问她:“秦雪,死了之后还会不会这么痛?”
当初那句话着实把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怕卿之真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她干脆连学校都不去了,整日整夜的守着她。直到后来卿之飞去法国,她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她秦雪这小半辈子见过的男人多了,却没瞧见过一个比景丞修还让人恶心的男人!明明当初是他差点把卿之逼疯,可现在他那口气,好像卿之当初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一样。
秦雪向来藏不住话,管他什么市长儿子还是将军孙子,她指着景丞修的鼻子就骂:“景丞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今天咱就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宁愿空着,也不租给卿之’?当初到底是谁……”
景丞修压根儿就没理会秦雪,连瞄一眼都不曾。他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对江之城微点了下头:“江科长,不好意思,今天我还有事,我们改天再叙。”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成了。事情非但没办好,反倒砸了锅,江之城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让卿之她们请客,三个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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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寓的路上,秦雪一直欲言又止,卿之知道她要说什么,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
顾清北的公寓在顶层,一梯两户,另一户人家听说去国外旅游还没回来,所以这一层一直都是空荡荡的。赴约之前她忘记留盏灯,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透过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街道的霓虹灯,像是五颜六色的萤火虫,远远望去只有那么渺小的一点。
客厅还放着她的行李,还有空运过来的几箱画具,还没来得及整理,随意的堆放在沙发一旁。
卿之目光落在行李上,摇摇头吐出一口气,脱下鞋子和束手束脚的衬衣短裙,换上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衣。随意将长发绾成一个马尾,开始动手整理。
深夜一点,外面车辆驶过的引擎声都渐渐少了许多。霓虹灯也不再那么缤纷耀眼,只有一丝皎月散发出清冷的光线折射进来。只是回来一个月而已,公司却把她大部分画具都寄了过来,光是整理就足足花了几个小时。卿之的鼻尖和额头沁出了薄汗,脸上也出现因长时间运动而升起潮红,倒是有几分晨间沾着清露的红樱桃模样。
她只是随意用袖口擦了擦汗,打开行李箱继续收拾。直到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时,她才停止了忙碌。
房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她就那么动也不动的看着行李箱的某个位置,没有表情。
终于,轻轻的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本普通的画册。翻开画册,一页一页,都是人物素描。或静或动、侧颜亦或是背影,分明就都只是同一个男人。
记得刚开始学画的时候,她的笔法还太生涩。总是白天偷偷地瞧他,然后回家的时候再把印在心上的模样给画出来。但是那时候总觉得没把他那丰神俊朗的气质完全展现,于是画完一张就撕一张,因为是他所以总要画到满意为止。直到撕了不下十本画册,这才觉得稍稍满意。
冷肃深刻的面部轮廓,凌厉又深邃的眸子,菲薄又无情的唇,真是顶顶俊美的男人,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愿意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后来她画的熟了,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那几年,每每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男人的脸。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的‘习惯’。热恋时记住他的样子,满心满眼都是止不住的甜。可那段日子,只觉得每想起他一次,就像是把心放在榨汁机里绞,犀利的刀片就那么硬生生的切着、划着,直到血肉模糊都不肯罢休。那绞出来的汁水,都是鲜红鲜红的血!
卿之看着画册上的男人,过了很久才缓缓伸出手来,沁凉的手指似乎是要触摸画中男人的唇,却迟迟没有落下。
然而比手更快落下的,是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画纸上,瞬间晕散开来。紧跟着,一滴又一滴……
卿之母亲去世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岁。临故之前,母亲把她叫到床边:“卿之,这一辈子母亲从没后悔过什么,就连当初未婚生下你,承受那些人的白眼和讽刺,妈妈都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因为我要把你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卿之,妈妈以后不能守在你身边照顾你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一定要交代。答应我,将来长大了就找一个平凡又爱你的男人嫁了,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能真心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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