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1/2)
顾北之去上海以后的第23天,我翻开他临走时借给我看的那本书,无聊地开始做上面的心理测试。
有一道题是在给出的4张牌中凭直觉选择其一。
第一个选项有点儿恐怖,是说,有一个人头发长长,不知是男是女,夜晚站在树上好像在往下俯瞰,不知道在捕捉些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看些什么事情,下面有白白的骨头,可能是人骨或者是动物的尸体的骨头。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余下三个选择以后,我固执地选了这一项。然后,我继续往下,翻到了答案。
这个题目原来是测试“你是否已经错过最爱你的人”。
我忍不住哭了,想起顾北之,心泛起层层酸涩。那些难过的情绪像海,将我淹没。
刚认识顾北之的时候我正新做了头发,顶着一头蓬松的泡面头往寝室赶。寝室门口的大妈一个劲地看我,大概觉得我是不是被人打劫了。我没敢回应大妈的眼光,埋头往寝室里冲。走到门口时听到里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大,但向来对这些无所畏惧的我一把推开门,冲着里边的室友大声吼,瓶子,我回来了,我今天彻底被毁了。
话音刚落,我正预备继续向瓶子展示一下我被烫到人道毁灭的脑袋,却听到一阵爆笑声声入耳。我疑惑地望去,这才发觉昏暗的灯光下,屋里排排坐了一群人。男男女女的,仿佛都和守寝室的大妈打好了商量,齐刷刷地用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观望着我。
我一眼就看到了笑得最猖狂的顾北之。
于是我三步两步冲上去,拎起他的衬衫就给了他一拳,虽然这一拳看起来有点儿柔弱。
顾北之的笑容成功被这一拳堵了回去,他停下来,冷冷地白我一眼,说,你到底是不是女的,赶紧把你的假发摘了去。
我一听,好笑地抱胸看着他,我不是女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寝室?
说完才发觉,一群人又全体笑翻了过去。
顾北之的脸被我气得一红一绿,而我也才知道,今天是另一个舍友兔子的生日,而顾北之以及那一票男男女女自然是兔子的死党。大家全体是梁上君子,翻墙而来。
我看看兔子,不好意思地说,生日快乐,礼物下回补。
说完看也不看顾北之一眼,就兀自爬到自己上铺的小床上去了。倒是顾北之,一个劲问兔子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到我就要笑得那么难看。
临走时,顾北之问我要不要改天双休一起去续摊,我正好困得紧,只求他快快走人我好洗澡睡觉,于是客气地答应了。
却没想到,这一答应,竟然成就了今后那个乱七八糟的自己。
顾北之再来找我时,几乎每次都说是要去续摊。然后就杂七杂八叫上一票兄弟,却总是忘记要叫上兔子。兔子说,是人都看出来顾北之的意图了,我不应该还在装傻充愣。可是事实上,顾北之却并没有表白。
而我,也没有自恋到要先去对人家说“你放弃吧,我们没可能”的地步。
瓶子倒是很赞成我每次能去蹭吃蹭喝,兔子说,瓶子铁定是顾北之派来的眼线。
为了表达对我的关心,顾北之甚至在一星期以后拖上我重新去做头发了。据他所说,理发店的某小生是他的铁哥们儿,我去做个头发只是举手之劳。我也就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可是当我成功将自己头顶的稻草转化为飘飘直发时,我看到顾北之正为难地和人砍价。
我停下来,凑上去问他怎么了。他一见我,立刻掏出钱包里的两张红色人民币塞给了那位浓妆艳抹的小妞。
我笑着问,给小费呢?
顾北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把我推回了座位。
我突然觉得顾北之挺好的。但同时,我又觉得他其实挺没劲的。对于送上门来的羊,我一向觉得没有学校里那些帅气的狼来得有挑战性。
虽然一般来说,像钟暗那样的男生都不怎么搭理我。
但是办法是人想的呀,我给顾北之下了命令,是我的好哥们儿的话,就帮我追到钟暗。
钟暗是校篮球队队长,那段时间风头正劲,顾北之倒是没有被我逼到向我表白心迹,但我还是看到他皱皱眉,有点儿不情愿地说,我帮你是可以,但是追不追得上就看天意了。
我说,没问题。
我告诉顾北之,我喜欢钟暗很久了。
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他,很久以前我就给钟暗写过信,那时他还没有现在人气这样旺,我给他的匿名信他都会回,会和我说说生活中的琐事之类的,一直到后来,信却突然断了。我不断地写给他,他却再没回复过。
我想,大概是有更多女孩像我一样关注他了吧。
有时候想起这些,我的心里都还是会很难过。所以对于这份还没能萌芽就率先被男主角斩断的感情,我总是想要搏一搏。
顾北之说我要先给他时间,让他和钟暗混熟再说。我问他是不是从此也要加入篮球队,他无奈地看我一眼,说,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我就得意地笑了,拍他的肩说,小北,你真好。
顾北之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他说,哦,小北啊,我还以为你让我笑呗。哈哈。
但是事实上,顾北之笑起来是挺可爱的,很久之后林俊杰唱了一首《小酒窝》,大家就开始也叫顾北之“小酒窝”。
只可惜那时,他已经不在我身边,我再也看不到他的笑。
顾北之加入校篮球队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全校,但是大家盛传的版本却不是“因为顾北之太帅所以众望所归”,而是“某新加入校篮球队男生为引起某女关注,每天早起苦练篮球”。
可想而知,这个某女,是我。
我觉得我就这样因为顾北之一炮而红了。
兔子说,认识我之前顾北之连篮球架都不愿意碰一下,三句话不离算术题,笑起来都会注意不要太大声。
而这真的不像我眼里的顾北之,所以,我一点儿也不信。
我每天陪着顾北之去练球,看着他的三分球一个比一个准,我乐得拍手称好,他得意扬扬地说,洋妞,帮我拿瓶水。
顾北之总是这样喊我,其实只因为我的大名叫易洋。顾北之曾一度觉得这个名字不够温柔美丽,就像我那霸道的个性,所以为了让我变温柔,他坚持叫我“洋妞”。
我当然不会愿意为他端茶倒水,可是他冷不防故意瞥了一眼也在一旁练球的钟暗,我只好妥协地闪去了小卖部。出来时,我拎了两瓶康师傅冰红茶,叮嘱顾北之,另一瓶给钟暗。
顾北之哦了一声,我便看着他朝钟暗走去。
远远地,我的心都开始紧张得跳了起来,我想即使钟暗不会知道那是我买给他的饮料,可是我依然可以为自己能替他做点儿什么而高兴好久。
可是,我却看到顾北之的脸面向了我。
他的右手抬起来,食指轻轻指向了我的方向,尽管就那么短短一秒的动作。
之后我就看到他走了回来,然后手里的冷饮还躺在那儿,他说,他不要。
说完他还无奈地摇摇头。
我忽然就火了,一把夺过瓶子,用力一甩手掷了出去。那瓶冰红茶就在空中划了个高高扬起的抛物线,然后坠向操场另一端未知的水沟里。
我也不知道我在生谁的气,也许,只是和我自己。
瓶子说我太冲动了,让在场的观众几乎都明白了我们之间的三角关系。顾北之来找我,等在我的寝室楼下两个多小时,最后终于撑不住,临走时留下一个信封,托兔子带给我。
我打开,原本以为会是大段大段的道歉,却没想到,会是钟暗写给我的信。
简简单单的,只有一句话。
易洋,如果你的心意没有变,我们交往吧。
我几乎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单薄的一行字,反反复复十多次。一直到兔子拉拉我的衣角,问我说,要答应吗?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不?
兔子想了想,小声说,其实钟暗可能一直对你有印象,上回没接你送的饮料,应该是以为你和顾北之在一起。
这些顾北之是不是知道?只是一直瞒着我?我站起来问。
兔子没再回答。
我又看了一遍那封信,起身大步流星向钟暗的宿舍楼跑去。边跑边拨通了他的电话。
快到钟暗的宿舍楼下时,我却听到兔子在身后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迈着和我相同的步伐出现在这里。
易洋,别去找他。兔子说。走近后,我才发觉她已经红了眼眶。
我打量着她,不知道接下来该问她什么。
兔子又说,易洋,我知道你不喜欢顾北之,但是他那么喜欢你,你考虑一下他的感觉可以吗?
我们两个就这么站在没什么人经过的小道上,我看到兔子的脸上流下一行又一行的眼泪。我忽然不知所措。又过了一会儿,我说,兔子,你如果喜欢顾北之,你应该告诉他,我现在去和钟暗在一起,你不是刚好有机会了吗?
兔子却哭得更厉害了,她凑上来捏住我的衣摆。
易洋,我和你不一样,我认识顾北之好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从前有女生喜欢他,他都是不冷不热的,别人约他去看电影吃饭,他都没有赴约过。也包括我。单单只有对你,他这么上心。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从来不曾表白。可是,我真的无法眼睁睁看他难过伤心。兔子轻轻拭去了一些眼泪,继续说,易洋,如果你也有,哪怕是一点点喜欢他,别让他伤心好吗?
我从没见过兔子这样难过,从前和她虽然算不得最好的姐妹,但是她对我也一直蛮好。印象中从没见她为了什么事红过眼眶,遇见倒霉事件时她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拍拍我的肩说“没事的”,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踌躇了脚步。
我却没有发觉,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顾北之。
是他的突然现身,让这场僵局得以破解,他走近了,揽过兔子,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以及惊慌的模样,他说,没事的,别怕,我先送你回寝室。
说完他瞧了瞧我,又故意堆上一脸假笑说,洋妞,你别听兔子瞎说,她也就上演苦情戏整人最在行,她就怕你和钟暗在一起太幸福,所以提前给你制造点儿坎坷。你快去找钟暗,晚了人家可就跑了。
顾北之一股脑儿说完这些,也没等候我的反应,就带着兔子走掉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仿佛被塞满了棉花,堵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在这时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那就是“选择性理解”了他们的话。因为顾北之在最后说让我快点儿去找钟暗,于是我想,我不该辜负了他的付出,更不该辜负了他的嘱咐。我捏紧怀里的信封,继续朝我的幸福奔赴而去。
那个初夏的傍晚,钟暗一直站在宿舍楼下等着我的到来。看到我,他跑过来,将我拉入怀。他说,易洋,我就知道你会来。
而那时我却突然莫名怀念起顾北之对我的称呼,仿佛他才是和我最熟悉最亲密的人,因为连钟暗都竟然生涩地叫着我的全名。
我仰起脸,想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却没有想到他率先捏捏我的脸,质问我说,为什么以前写给我的信要突然中断?你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查到是你写信给我,你却突然消失了。
我迷迷糊糊地摇头,他又说,以后不许你再跑了。
望着他的眼,我就觉得幸福把我充成了一个大大的球。我想,我之前的辛苦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因为王子他,终于发觉了我的存在。
和钟暗在一起以后,我就很少见到顾北之了。但偶尔还能收到他的短信,天气变凉的时候,或者快要月考的时候,他的短信就好像是我定制了移动新推出的提醒业务,比钟暗还准时。但每一次,又都只有一句单薄的问候,当我回复过去别的,他就不再搭腔。
这样也好,反正钟暗会陪我一起上学放学,送我回家,无聊时带我去喝茶。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夏季的傍晚,钟暗会把我叫到他寝室楼下,然后丢给我一袋衣服,亲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说,洋洋,帮我洗一下。
我抱着大堆的衣物往回走,却在抬头时看到站在阳台上的顾北之正远远望过来。我冲他做个鬼脸,他却只是淡淡一笑。
如果不是兔子在晚上不客气地钻进我的被窝,恐怕我还是一直不会知道那些关于钟暗的过往。
兔子问我,易洋,你知道为什么钟暗和你在一起吗?
我窝在被子里迷茫地说不知道,兔子就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在我的追问下和盘托出。
原来,钟暗在我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
那也是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但是女孩对他却算不得多体贴温柔,一星期里只肯腾出一两天和他待在一起。后来他们分手,钟暗不振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常常收到我的信。
他觉得你对他好,所以选了你。易洋,可是你觉得他对你好吗?他总是让你帮他做这做那,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兔子说。
我仿佛瞬间被击中了心事,想起在最热的天气我还要抱着他的衣物在阳光下走上好久,想起我要在他打球时替他准备好冷饮和毛巾,尽管这本该是女孩心甘情愿为男友做的事,可是当钟暗选择命令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感觉到这不是真心的喜欢。
顾北之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这些,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对你说。易洋,我不再勉强你选择他,因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即使只能在他伤心时陪陪他也好。
兔子说完,转身抱了抱我,然后跳回自己的床上去。
我的眼前恍惚闪现了顾北之的脸,想起他曾辗转大半座城市替我买回一只洋娃娃,它扎着两只粗粗的金色辫子,顾北之说,这个妞是我。
从此这个娃娃就每天陪着我入眠,而今天,我看着它,辗转反侧,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次日清晨我没有去给钟暗送衣服,后来接到顾北之的电话。
他约我去看长江,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顾北之带了两把伞出门,他的头发上沾了淡淡一层水珠,却没有将伞撑开。
我迎上去,问他是不是有一把是替我准备的。他却摇摇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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