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月(10)(1/2)
皇孙平安大名赵述,天子为他赐名,望他能有述世之才。光是这一名字,便足以见得,天子对小平安究竟怀抱着如何的期待。
天子让人也送了平安的周岁礼过去,他身子骨愈发不好,便不曾去东宫。
那一日的东宫,热闹至极,裴宜笑与萧重一同走进去,还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或是生面孔。
一群年纪尚小的少男少女们,正在院中的池塘里乘船采莲,男女的船只一相逢,便要对诗对过了才肯相让。
萧重想要陪她些时候,却不想,方必迎面而来,撺掇着萧重一起去喝酒,方必道:“卢沙他们几个,刚从夷地回来,将军若是不去,咱们兄弟间地情分怕是要淡了。”
萧重动摇,看了眼身边摇着团扇的裴宜笑。
裴宜笑内敛微微笑了下,她帮着萧重把肩头上的头发拨到身后,嘱托说:“将军少饮些酒。”
萧重点点头:“好。”
他与方必走了几步之后,又折返回来,对裴宜笑说:“你若是无聊,便去找思琦或是去与太子妃娘娘说会儿话,我晚些过来寻你。”
裴宜笑温驯点了下头。
萧重才恋恋不舍跟着方必而走,他脸上神情冷淡,全然不似和她说话时的样子。
一旁走来的几位夫人不巧听了两个人的话,笑得暧昧,朱夫人捂唇笑着,眼尾的几缕细纹不容乐观。
朱夫人走过来道:“萧夫人与萧将军果真是如同城中所传言那般,琴瑟和鸣,让人羡慕啊。”
与裴宜笑熟识一些的张夫人也是淡淡笑了下,“也是合该宜笑有如此福气。”
几个人一同坐在凉亭中,说了会儿话,大家的注意力便又转移到了正在湖中心对诗的少男少女们身上,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因为对不上诗被人笑话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对面船上的一个锦衣少年郎挺身而出,告诉了那哭包姑娘该如何作对。
两个人都红了脸,不知所措。
裴宜笑也是微微抿唇笑了下,回过头来,朱夫人等人得去给看看小平安,张夫人已经去过了,便留了下来。
人一少,张夫人才坐到裴宜笑身边来,颇有些为难地说:“宜笑,虽说我年纪虚长你许多年岁,可我还是舔着脸想要同你请教一事。”
裴宜笑受宠若惊,笑着说:“夫人但说无妨,若是我知晓的,定然是知无不言。”
张夫人没有松气,反而是更加紧张起来。
她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话有多么难以言说一样。
裴宜笑轻声安抚:“夫人放心便是,你今日与我说的,我必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张夫人又拧巴了好些时候。
身后的哄笑声将她惊醒,她才别开头,咬了下唇瓣,下定决心对裴宜笑道:“我是个苦命的女子,嫁入他们张家之后,事事恭顺,可他却待我如冰,夫妻离心,他流连花街柳巷,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说到难处,张夫人垂泪,裴宜笑将绣帕递过去,张夫人擦了擦眼角。
这种夫妻之事,与外人说有些不大好,况且她与张夫人也不算太熟,她若是对张家的是品头论足,终归不好。裴宜笑正想阻止,张夫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家中婆母说我懒惰,四体不勤,可我自问,对那个家已经是事事尽心尽力。嫁入张家六年有余,夫君待我冷淡,只有一女,婆母更是嫌弃至极。”
张夫人紧紧攥着手,指甲仿佛都要掐进了血肉之中。
裴宜笑愣了下,不自觉想到了自己,过去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她性子窝囊,便任由温家的那几个人磋磨,事事都温驯至极。
上一辈子,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恨她自己非要强嫁,恨自己性子窝囊不知反抗。
她心中触动,此时她面前的这一位,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张夫人已经上手,抓住了她的手,张夫人手心中的薄汗,黏糊糊的粘在手上,裴宜笑还是淡淡温柔地笑着,“夫人想要问我的,是与家中之事有关?”
张夫人点头,“素问你与萧将军琴瑟和鸣,萧将军更是宠妻,萧老夫人也待你极好,其中可是有什么诀窍?”
果真是问这事。
裴宜笑对上张夫人期待的眼神,一双眼眸之中只倒映着她温柔漂亮的面孔,她眉头轻轻蹙了下,只是将自己的看法说给了张夫人听。
裴宜笑道:“将军与我,是心意相通,我们二人是真心待着对方,故能如此和谐。夫妻和谐了,家中的老太太自然也就和谐起来。”
张夫人的眼神渐渐暗淡,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她也是松开了裴宜笑的手,缓缓垂下头来,“我与夫君,早已经是如同陌路,相看两相厌,如何能真心。”
裴宜笑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为何不和离?”
裴宜笑呼吸一滞,仿佛将张夫人看作是上辈子的自己,那个看不清事实也抽身不了的自己。
这一句,她仿佛也是说给上辈子的那个自己听的。
哪里知道,张夫人一听,脸色都变了,从白到绿,好不精彩。张夫人紧蹙着一双眉头,站起身来,垂眸淡淡看了眼裴宜笑,“萧夫人莫要与我玩笑了,和离?我这般年纪,和离之后怕不会被人耻笑,日后整个皇城,便都是我的笑话了。”
裴宜笑张了张嘴。
还未出声,张夫人已经转身,“我想起另有他事,便不在这里打搅萧夫人了。”张夫人提着裙摆出了凉亭,阳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可好像也挥不开她身上浓浓的阴沉。
裴宜笑垂眸,并未追去,只是摇了摇头。
她对张夫人提出“和离”,是未经考虑,张夫人心中也是自有计较,她到底是多言了。
可若是有一日,萧重如此对她……
她一晃神,便又笑了,用团扇打了打自己的额头,她又多虑了,萧重对她的情意,她怎么会去怀疑呢。
她自个儿坐在这里无聊,思琦又是久久未至,她便起身来去院前走了走,院前摆放着的糕点精致香甜,一些贪吃的小孩儿便赖着不走,吃得满嘴都是碎屑。
一旁,传来了杯盏碎掉的声音,也伴着让裴宜笑熟悉无比的声音而来。
“你谁啊你?就你这种身份,也配与本公主说话?!”
裴宜笑看过去,果然是兰芝。
大月使团为了安全起见,便一直留在皇城,东宫摆宴,自然是少不了要邀请兰柯与兰芝。
兰柯着一身烟水百褶裙,模样娇艳,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跃然于人间。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眼中的鄙夷之色都要化为实物,将她跟前的小姑娘给戳穿了。
兰芝鼻孔朝天,一派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她跟前的小姑娘红了眼,谁还不是被家中长辈捧在掌心上的小公主了?小姑娘转身找到好友,边走边说:“若不是瞧她形只影单可怜的很,谁愿意与她说话。”
正好是路过裴宜笑身边,她听了一耳朵。
身旁的人安慰道:“日后莫要去招惹她了,全皇城,没一个喜欢她的呢,没瞧见大家都躲着她走吗?”
裴宜笑对兰芝也并没有好感,也打算绕开,却没想到,兰芝竟然大喊了一声:“裴宜笑!”
她微微止步,侧头看去。
兰芝气势冲冲而来,还没走来,就已经听到她的声音:“好你个裴宜笑,真的是有脸了,本公主亲自登门给你谢礼,你竟然敢闭门不见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裴宜笑浅浅一笑,回答道:“殿下多虑了,不过是那时候有伤在身,不宜见到您罢了。”
兰芝扬着下巴,眼高于顶,她藐视地看了眼裴宜笑,“别以为我是感激你,若不是我皇兄特地让我去的,你以为我愿意?”
裴宜笑但笑不语,不与她争辩。
兰芝挑了下眉头,又觉得在这里,她是公主,身份最高,谁都得敬她,就连那个曾经威胁过她的裴宜笑也不例外,愈发张狂起来。
她瞪着裴宜笑道,“别以为你救了我,那我就会感激你,你在围场里对我的大不敬,我可不会忘了,等回头我就给你们皇帝陛下告状去!”
裴宜笑嘴角常挂着的笑容淡了淡。
她那日好歹也是救了兰芝一命,可她却连一点感激都没有,反倒是步步紧逼,饶是她这般好的脾气,都被兰芝给点燃了。
裴宜笑眯了眯眼,抬头与兰芝对视一眼,指了指东宫大门说,“从这里出去左转直走,穿过御花园,就能见永福殿,陛下就在其中,公主殿下尽管去。”
她微微一笑,语气还算温和。
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周遭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顾听兰正巧站在裴宜笑身后,顾听兰也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大贞的公主殿下呢。”
站得稍微远一些的赵三小姐听了,心中也有些微怒,她也是被兰芝给欺负看不起过的,此时也弱弱地说:“顾小姐此言差矣,咱们大贞的公主殿下,各个都平易近人,莫做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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