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蝉(12)(2/2)
他站在门口,迎着朝霞,远眺皇宫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最近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慌,就好似,山雨欲来。
王氏简直气死了,她好容易将老爷盼进自己房里,就出了这档子的事情,想了想,在老爷出门上朝的时候,直接套了辆马车回了娘家。
王氏的娘家就是德妃的娘家。
只不过辈分不同,王德妃得叫王氏一声姑母。
不过,王氏的母亲是当年王氏老家主的继妻,而王德妃的父亲则是老家主原配生的嫡次子,王氏还有个兄弟,如今虽说已经分家,但到底王氏的母亲未死,家主还有王德妃的父亲还是得到王氏的母亲跟前尽孝。
而王氏的母亲则是姓柴,柴贤妃的柴,是柴家的老姑奶奶,不过是庶出的,她嫁给了自己嫡亲的姐夫做了继室。
当年柴老太太先是生了王氏,后来又过了五年才又开怀。
她倒是想过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做家主呢,奈何儿子年岁太小,原配嫡长子又早已成年,自然是撼动不得,所以只能全心全意的对待那两个孩子,倒是让王家原配的两个儿子对这位继母多了几分敬重,再加上王氏这个唯一的妹妹嫁的好,柴老太太在王家自然是有几分脸面的。
而此刻,柴老太太就冷哼一声:“要我说,他们是瞎了眼,我的玉檀长得多美,王雅琳瘦的跟个排骨似的,我要是个男人我也不爱抱着这样的女人。”
王德妃的爹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比不上她嫡亲的外孙女。
王氏拿着帕子掖了掖眼角:“谁说不是呢,我的檀儿那么美,若真能得陛下宠爱,日后也能劝着陛下多去雅琳那边不是?”
柴老太太叹了口气:“他们目光短浅,到底不如女婿,也不如三郎,怪只怪我出身不好,没能投胎到太太肚子里去,不然的话,我的三郎又怎么是继室子呢?”
“娘,你说这话岂不是要让别的老太太给呕死,你的孙女外孙女如今都入宫做了娘娘,若是能生下个一子半女来,来日做太后都使得。”
柴老太太顿时笑了。
这是她平生第一大得意事。
想她不过一个妾侍肚子里出来的庶女,如今孙女,外孙女,还有娘家的侄孙女,都是宫里的娘娘,无论日后谁当了太后,她这个做祖母外祖母的,都是极有面子的。
想到这里,柴老太太顿时豪情万丈:“等晚上二郎下了衙门回来,我与他好好说说。”
王氏达成目的,顿时撒娇奉承一条龙,将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
而另外一边,好容易下了朝的谢之安被钟晋叫进了垂拱殿。
“渭水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陛下只拨了五万两银子,肯定是不够的。”谢之安一脸老僧入定的模样,对钟晋的质问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是这副令人厌恶的样子。
钟晋压抑住心中的不喜,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么说起来,谢相是不知道咯?”
谢之安眉心微微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拢右前些时候出了件大事,范先生虽身在乡野,却心系家国,他恰巧游历至拢右,发觉拢右那边爆发了瘟疫,拢右的官员心系百姓,连日守在疫情前线,最后皆不幸感染上了瘟疫。”
范先生三个字一出来,谢之安的身子都僵硬了。
范先生就是范统。
是后宫十二岁的范昭仪嫡亲的大伯父。
范统的女儿当年乃是厉皇钟厉的中宫皇后,后来更是为钟厉生下了嫡长子,而范统当时既是太师,又是左相,可谓权倾朝野,后来因外孙被厉皇亲手所杀,心中悲痛难掩,直接辞官归隐,如今正在到处游历中。
范统一母同胞的弟弟范鹏如今更是手握兵权,身上还有侯爵位。
对于这位当年差点就要成功的神人,谢之安是极为忌惮的。
如今的范昭仪才十二岁,若钟晋真的想将范统再奉迎入朝为官,他这个左相的权柄恐怕要受到很大的掣肘。
他知道,钟晋这是在威胁他。
“原来竟是范先生,不曾想他哪怕离了朝堂,也如此忠君爱国。”
最后四个字,谢之安说的又讽刺又咬牙切齿。
“瓶儿才十二岁,真是贪玩的时候,范先生放心不下也是应当的。”
钟晋歪着脑袋托着腮,声音依旧淡淡的:“不过范先生说,如今拢右出了瘟疫,虽说控制住了,可若一旦渭水决堤,病死的尸骸便会顺流而下,途径昌平。”
昌平是谢家的大本营。
谢家在昌平囤地上千余亩,还盛产松木,每逢冬日,松木烧的碳入京都能敛取大量金银,若瘟疫真的传到昌平去,等于是在挖谢家的骨髓。
“陛下说的是,渭水河堤年年修,又年年决堤必定是拢右的官员尸位素餐。”谢之安第一次弯下了挺直的背脊。
“既然爱卿这般说,想来这些年也是被蒙蔽了,不过,既然犯了错就该将功补过,朕不想听到今年渭水再次决堤的消息。”
钟晋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消失了,他冷冷的抬眼看向谢之安。
登基一年有余,钟晋第一次对谢之安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若左相实在无所作为,那朕便只能请范先生归朝了。”
谢之安的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他憋着口气:“臣,遵旨。”
谢之安离开了皇宫,刚回了谢家就倒下了,他到底年过不惑,快要半百,若他的儿子争气些,说不得今年他都能抱上孙子了,心高气傲的他头一回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自然忍受不了。
恰在此时,庶五子的姨娘哭哭啼啼的直接闯了中正堂。
“老爷,你快去舅舅五郎吧,五郎他,五郎他活不下去啦……”
谢之安刚喝了宁神汤,这会儿心里好容易舒坦些,就听见这样的哭声。
他有些心烦意燥的让妾侍进来,只见那妾侍一进门就扑到谢之安的身上,哭嚎道:“老爷,五郎的身子被人废了……”
谢五郎白日里出门参加诗会,却不想在街上遇到两方大战,不幸被波及,不知道谁浑水摸鱼,直接对着谢五郎的裆下下了黑手,惨叫声起后连忙停手,才发现谢五郎的裤子上已经全是血了。
谢之安顿时眼前一黑。
谢家五郎虽是庶子,可却是他几个儿子中最聪慧也是最像他的,现在却被人废了根。
谢之安只觉得自己难受的厉害,刚刚才舒服点的身子顿时又难受了起来,手也跟着哆嗦了起来,大声喊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去太医院喊太医去。”
司蛮吃着葡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钟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所以谢五郎的事情是陛下让人干的?”
钟晋轻咳一声,挑了一颗葡萄,仔细端详了两眼后,才慢悠悠的开始剥皮:“这谢五郎看起来风光霁月,实则内力污浊不堪,谢相前几日刚往下透了口风,要给谢五郎谋个差事,最好外放。”
司蛮张开嘴,任由钟晋投喂。
葡萄很甜,吃的司蛮忍不住眯了眼睛。
钟晋也仿佛找到了投喂的乐趣,又挑了一颗葡萄剥皮:“谢相的嫡子才学一般,虽在京中为官,却只坐在五品官位,谢相京中敌手众多,不敢太轻举妄动,反倒是外放的话,能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钟晋将葡萄塞进司蛮嘴里,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爱妃可知谢五郎要下放的地界儿在哪里?”
“哪里呀?”
司蛮好奇的看向钟晋。
钟晋却故作悬疑:“你猜。”
司蛮顿时撒娇着扯了扯他的袖子:“陛下,你就告知臣妾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臣妾脑子笨,可不懂前朝的事。”
“湖州。”
钟晋的手指轻轻点在司蛮的额头。
“湖州固县。”
司蛮一愣:“你是说,固县?”那不就是她的家乡?
“嗯。”
“费举人是柴恣的人。”
钟晋勾唇,带着几分洋洋得意的挺直了胸膛:“柴恣同谢相不合,谢五郎在外放前解决掉一个费举人,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司蛮目瞪口呆。
然后猛地拍起手来:“太厉害了陛下。”
对着爱妃那崇拜的小眼神,钟晋忍不住的扬起下巴。
是的,朕就是这么厉害!
“那如今谢五郎废了,谢相恐怕会很生气吧。”司蛮起身,走到钟晋面前将自己的身子靠入钟晋怀中:“会不会查到是陛下下的手?”
“不会,爱妃且放心。”
钟晋伸手摸了摸司蛮的肚子,突然好似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咦,爱妃,你的肚皮便硬了。”
“陛下~”
司蛮顿时满脸娇羞的转过头去:“皇儿长大了,肚皮自然会发硬,再过些日子皇儿再大些,臣妾的肚子也要大起来了。”
“芳儿就算肚子大了也是朕喜爱的模样。”
钟晋伸手又将她拉回了怀里。
两个人温存了片刻,钟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芳儿,你好好想想,这些日子师父他老人家是否开始讲秘籍了?”
司蛮:“……”
钟晋对流云飞袖还不死心呢。
“陛下,师父他老人家让我自己顿悟,不过……我已经禀告师父,说我已为夫君通了经络,师父说了,过些日子再传臣妾一套步法,名为萍踪侠影。”
“真的?”
钟晋眼睛一亮,一把抱住司蛮,狠狠的亲了她一口:“爱妃果然是朕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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